簡生像只猴子一樣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身旁這群人,大爺大媽占了主體,他們有的擰緊了拳頭,有的互相在耳旁私語,而最為顯著的一點是——都望向他們上方。
一只稚嫩的手緊緊地抓住欄桿,欄桿上的銹跡使得小手攥出了血。
“這誰家的孩子???怎么這么頑皮?”
“警察怎么還沒來?有沒有人報警?。俊?p> “這家人我認(rèn)識.......”嘈雜的聲音像一只巨口匍匐在小男孩懸空的身體下方。
小男孩快堅持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一松手,就只有一個結(jié)局,那就是死。
所以他不敢松手,甚至連一刻的想法都不曾敢有過。
“只要堅持到媽媽下班回來?!边@是小男孩最后的希望。
簡生抬頭看到這一幕時,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擰緊的拳頭又放下了。
“逞什么英雄嘛!”
“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都是定數(shù)罷了,一切?!焙喩谛睦镆槐橐槐榈卣f服自己。
他埋下了頭,繼續(xù)往前走.就像什么都沒看到過,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而周圍的人也不會因為一個低頭走路的男孩停止他們樂此不疲的議論和猜測。
距簡生百米開外的一座高樓里的會議室內(nèi),幾個身形各異的人影正“悄悄”地觀察著這一切。
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大叔說道:“呵,我就說嘛!這小子不會上套的,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救小四那蠢蛋的?!闭f罷,便扭過頭去繼續(xù)繡他的十字繡。
“這孩子真可愛,好想給他栓個項圈??!叫簡什么來著?”一個肥碩的身形指著投影里的簡生說道,“快看!快看小四,演技又長進了,真的沒有愧對媽媽的厚愛啊?。。?!”她又在招呼其他人看她手指的方向。真無法想象,如此扭捏做作的聲音竟來自于一位身著貂皮的臃腫歐巴薩。
會議室里嘈雜無比,與其華貴的呈設(shè)格格不入。
而與之最為契合的卻是一位身著白衣體態(tài)清癯的老者,他一邊悠閑地練毛筆字,一邊默默地關(guān)注著簡生。
簡生在穿過人群的一瞬間,小男孩的手不爭氣地從欄桿上滑落,他嬌小的身軀像折翼的鳥兒一樣跌落。樓底下的人驚呼大叫道,好像這個結(jié)局是他們從未預(yù)想過的一樣,當(dāng)然他們除了這些,再也不會做什么了。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人們的驚愕凝固在臉上。小男孩緩緩地墜落,他自己還沒回過神來,手還朝著已脫開欄桿的方向舉著,腦袋后仰著,眼神寫滿了不甘但始終盯著那個昔日的陽臺,他好像,好像看到母親著急地在陽臺上向他招手,喚他別走。
“難道真的要死了嗎?”小男孩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那個陽臺,那個男孩。
一切都是那么安靜。
簡生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回頭,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往前走。。。。。。。
但他好像真的無法做到說服自己。
“MD”簡生回過頭來怒罵一聲,一個下蹲起勢,爆射而出。
在空中,
他暼了一眼在他腳底下的熱心市民們,望著他們“關(guān)切”的嘴臉真叫人惡心。
周圍的一切對于簡生來說,很慢很慢。以至于他有功夫來觀察那些按道理來說來不及觀察的東西。
簡生不想惹人注目,也不想多管閑事,但他還是無法做到和其他人一樣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更別提還有閑心議論紛紛了,“這小子!”他望向那個正在緩緩跌落的小男孩。
然而就在這時,空中的小男孩在時間流速幾乎的靜止的情況下,身體以極度反人類的動作調(diào)整著姿態(tài)朝著他飛來的方向緩緩地扭過頭來。原本不甘可憐的神情早已被剝下,取而代之的是喜悅——看到獵物的喜悅。
簡生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身體差點失去平衡,但此刻的他還在往小男孩的方向飛去。
“不好!”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是一個套!與此同時人群中一個手拿蒲扇身著背心的胖老頭也開始動了起來,只能說隱藏得太好了。
胖老頭一手拿起蒲扇,一手抵住扇端。像小時候彈鋼珠一樣,“砰”一個旋轉(zhuǎn)的氣團朝簡生飛來。
“哦?動手了?”一位身著西服的斯文男子端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用中指頂著鼻梁上的眼睛緩緩說道。
“哇哦!不知道小簡會怎么做呢?好期待!好期待!”西裝男子的身旁是一個還沒有椅子高的小女孩,正滿臉的期待地望著簡生在空中的畫面。
“好快!”簡生來不及思考,但,在這種時間流速下,還能以這么快的速度向他飛來。確實讓他大吃一驚。
“哼!我賭一個手指頭,他躲不掉。光陀的風(fēng)團威力可是有一輛載貨卡車的沖擊力”織十字繡的大叔得意的說道,他又開始立flag了。
“有些棘手。”就在氣團即將觸碰到他身體的同時。只見簡生頭往后仰讓重心全部落于下盤,身體朝氣團的方向反弓,躲過氣團進攻的同時,順勢發(fā)力朝著它的方向就是一個頂膝。
而此時,那個練書法的老者也停下了筆,抬起頭來聚精會神地觀察起簡生的動作。
“轟”氣團在與簡生膝蓋的碰撞中爆炸了,簡生的身體借著氣團爆炸的反沖力向蒲扇老頭的反方向倒貫飛出。
飛走的同時,簡生還不忘朝這一老一少比個鬼臉。
會議室內(nèi)
置于桌上的3D投影儀十分會來事地將畫面定格在簡生離去時的鬼臉。原本嘈雜的環(huán)境終于贏來一次久違的寧靜。
眾人不語,但都望向那個位于長桌最末端的老者,而此臉色最難看的應(yīng)該就是歐巴桑和大叔了。
“好!哈哈哈哈”老者將毛筆隨手置于宣紙上,墨水在宣紙上的毛筆端處擴散。不過老者絲毫不為所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簡生的鬼臉,好像這張他比劃了許久的大字根本無關(guān)緊要。
蒼老而有力的笑音在會議室里回旋。
“簡生這小子可以??!”
“我就說他能躲得過去!”
眾人聽見老者的笑聲也隨之附和了起來,諂媚地附和道。
定格的一切又恢復(fù)了,人們紛紛捂住雙耳,許多人都是在一瞬間被拉扯到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就像是你的存檔被人加快了進度,而你打開它的時候還是抱著上次結(jié)束游戲時的印象。這種感覺一定很糟糕。
小男孩在氣團爆炸的塵霧中,像一個陀螺一樣,凌空翻轉(zhuǎn)了幾圈平穩(wěn)落地,連一絲聲響都沒發(fā)出,輕得像一根羽毛一樣。
“追!”小男孩落地后便大喝道,下一秒就像一只黑貓一般沒入嘈亂的人群中。而胖老頭則將自己的蒲扇別在身后,“讓一下啊!借過一下?。 痹诩妬y的人群中艱難地緊隨其后。
老者笑了很久,其他人也陪他笑了很久。突然他眼神又恢復(fù)了凌厲。兩道蒼勁的眉毛像刀鋒一般將一片溜須拍馬的氛圍肅殺得稀巴爛。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隨后在身旁一位男傭的攙扶下拄著拐杖離開了會議室。
老者離開了很久,眾人才再敢說話。
“太嚇人了!”歐巴桑一邊喘氣一邊拍著自己此起彼伏的胸脯。十字繡大叔更是被嚇得針都不知道丟在哪了。
“應(yīng)該是沒事了!不然以爸爸的性格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痹颈话滓吕险邍樀秒x得遠(yuǎn)遠(yuǎn)的眾人都湊了過來,安慰道。
這時,其中一個正欲離場的人在白衣老者落下的宣紙?zhí)?,失聲大喊道:“你們快過來看??!”
所有人都圍了過去,“喂!小四!你要是追不到簡生,那就等著給媽媽收尸吧!”歐巴薩在電話里著急地說道。
十字繡大叔湊了過來,滿臉的絡(luò)腮胡貼著歐巴薩對著電話那頭說道:“胖陀在不在旁邊,替我轉(zhuǎn)告他,我也一樣!”
慘白的宣紙上,一個大大的“追”字觸目驚心。而那一點唐突的墨跡還乖乖地待在原地,它的延展也謹(jǐn)慎地避開中間那個大字,生怕驚擾了這幅字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