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果然出手不凡,就在王杰身子方自退出第三步的當口,忽見老者左足一分,已勾在了王杰胯下,向上一彈,一股力道發(fā)自其足尖上。
王杰想收勢穩(wěn)身已是不及,一個后仰的勢子,摔出了丈許以外,“噗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摔是沒有摔著,可是卻激起了他的一腔怒火。
在地上打了個轉(zhuǎn)兒,王杰如同餓虎似的撲了上去,可是說不出是怎么一回事,總之,就在他的兩只手方一沾在老人衣邊上的當兒,猛然就感覺出,由對方身上反彈出一股莫名的勁道。老人那只看來白凈的瘦手,更不知是如何遞出來的,只向外一伸一托,已拿在了王杰的腰眼上。那里,藏伏著人身的一處大穴——章門穴。
王杰方自覺出身上一麻。對方顯然是手下留情,沒有在他的穴道上下手。
盡管如此,王杰也不好受。
老人一臉邪笑,他算計著王杰撲上來的步法,正好在邁出第一步,以力制意,以意控心,心生意,意生力。
就這般王杰不明不白的又摔了出去。
這一次似乎比前一次要重了許多,王杰在地上咕嚕嚕打了一陣子滾兒,只摔得兩眼發(fā)黑,金星直冒。
“怎么樣?這沾衣十八跌不錯吧?”老人插著一雙手,臉上彌散著從容不迫的笑意。
王杰猛地躍身而起,他已經(jīng)不敢再輕視這個老人了,運起全身真氣,穩(wěn)著步伐,向前邁了兩步。
老人揮手道:“夠了,再進一步你可是又要挨摔了!”
王杰大吼一聲,騰身而起,直向著老人身上撲了過去,他連番失手挨摔,內(nèi)心早已積了一腔怒火,這時再也不肯手下留情。
這一式“虎撲”勢里,其實暗藏著“摩云手”的手法,只要指尖一沾著對方身子,必能將對方狠狠的摔個半死。
想象似乎永遠與事實有一段距離,可這一段距離,則太遠了一吧!
老人站著的身子,顯然如同鱔鯉般的滑溜,王杰的雙手固然是搭上了,可是在他感覺里,那絕非象是人的身子,象是一條蛇,一條魚。不知怎么一來,他的手可就滑開了。
更妙的是,老人彎曲著伸出的那只手,卻又莫名其妙的托在了他的背上。
只聽他低叱了一聲:“去!”
意到力行,一股罡勁,猝然由他綿軟白皙的手掌里吐出來。
王杰的身子,就象是一枚球般的高高的拋了起來,“噗!”一下子,又摔在了地上里。
三次重摔都沒有使他受傷,那是因為地上是厚厚的枯葉,然而這一次老人卻是有意要他吃點苦頭,只見他身子一連在地上翻滾著,連續(xù)轉(zhuǎn)了幾十下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等到完全靜下來的時候,王杰滿身的枯枝爛葉。喘息了半天,他才踉蹌著由地上站了起來。
看起來這種摔法似乎有出乎常理,可是當事人卻心里明白得很。原來就在方才老人一拍之下,那股子力道已由對方手掌心里進入到了王杰的身內(nèi),圓滾滾,熱烘烘的一團,在那團力道的催使之下,他才會身子滾個不休,直到那團內(nèi)勁完全消散之后,他才能保住自己身軀的平衡。
由地上狼狽的站起來,他先前的一股銳氣已打消了一半。老實說,他還是有點想不明白,對方的身手簡直太神妙了,說得更泄氣一點,剛才那一連三摔,摔得他還是糊里糊涂的。然而無論如何,他不得不佩服人家的身手高明。自己這身功夫跟他比起來,簡直判若云泥,說得實在一點,簡直是連人家的身邊也沾不上。
老人背負著雙手,只是微笑的看著他,在王杰來說,這是一種莫大的侮辱,他萬萬難以忍受。
“小老弟!我知道你心里還是不服氣……好吧!”老人揚了一下雙手,冷冷的道:“你不是自詡刀法一絕嗎?來吧,我管保你還是連我身邊都沾不上!”
“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是我說的,出刀吧!”
王杰咬了咬牙,道:“好!”手掌向腰里一探,流光一顫,錚然作響聲中,那一把外形甚為別致的腰刀已經(jīng)攢在了掌心里。一心想著要泄忿雪恥,可就顧不得刀下難免傷人的這個問題:“老先生,兵刃無眼……”
才說了半句,對面的老人已擺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要你這么做的,你大可放心,真要是我死在了你的刀下,那怪我不自量力,絕對怨不得你。不過,這一陣你要是再輸了……”
王杰說:“這應龍,歸你。”
老人鼻子里哼了一聲,冷笑道:“小小年紀,說話不加深思,你放馬過來吧!”
在他說話的當兒,王杰早已蓄好了勢子,對方話聲一落,他身子已電也似的湊了過去。
狂風斬!“颼!颼!颼!”一連三刀,三刀連成一氣,無異是經(jīng)過他一番深思熟慮之后的安排,真當?shù)蒙鲜强?、準、狠三者兼具?p> 這是劉師傅的看家武技狂風斬,這也是王杰的看家本事。
但是在老人面前,似乎他早已注定了失敗的命運,拳腳功夫不敵,兵器也是如此。
老人只是適當?shù)淖兓弥玖⒌奈恢茫踔劣谒驹诘厣系囊浑p腳,連動也不曾動一下,誠然如此,他足踝以上的身軀,卻是曲扭變得那般靈活,以至于王杰如此快迅的三刀俱都落了空。
王杰驚心之下,剛想故技重施,老人冷笑一聲道:“算了吧!”
一只軟綿綿的手掌已經(jīng)拍在了他左脅之下,微微向外一送道:“去!”
王杰偌大的身子,球也似的,又彈了起來。同時間,老人一只右手趁勢翻起,蝴蝶穿花般的靈巧,向外一搭,已經(jīng)貼在了王杰的刀身之上,頓時間就象有一股電流般的罡氣突地通入刀身。王杰只覺得那只持刀的右手上一陣子發(fā)麻,同時掌心一陣子炙熱,那把腰刀已脫手而出。
他落下的身子是一個前蹌之勢,一頭扎在地里,弄了一頭滿臉的稀泥。等他回過身來時,卻發(fā)覺到對方仍然站在原處不動,自己那口如意軟刀正捏在對方右手“拇”、“食”、“中”三根指頭上,銀蛇般的顫動著。王杰只覺得頭上一陣子發(fā)熱,身軀一晃,坐倒在地上,驚、愧、羞、懼,一剎那萬念交集?;盍诉@么大,江湖里會見過的高人著實不少了,然而翻遍了記憶深處,簡直就沒有一個人的身手,能夠與眼前這個老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