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飯廳飄出的飯菜香引得眾人肚子咕咕響，貓抓了似的開始難受起來。
落了坐，顧老夫人眉眼慈愛：“午飯還從沒過了時辰才用，都先吃飯有話一會兒再聊?！?p> 話落就接過梅蘭盛好的湯小口小口的喝，其他人見了也不拘束，都拿上筷子夾起自己面前喜歡吃的菜。飯廳一時間就靜靜地聽著細(xì)細(xì)的咀嚼聲和不時碗筷碰觸的青瓷響。
范氏心疼顧辰一路風(fēng)塵仆仆，不停的往他碗里夾他愛吃的菜。
碗里的菜冒起老高，顧辰無奈。夾了塊范氏愛吃的魚放進(jìn)她碗里：“母親夠了，你也快吃。”
“不用管我，我想吃什么就自己來?！?p> “好，你自己吃。”范氏停下筷子滿眼關(guān)切：“多吃點，這都是你愛吃的?！?p> 顧辰點頭。
范氏看得心滿意足，高興地夾起魚肉慢慢品嘗。
過時辰的午飯眾人匆匆用完，都心里懷著事午飯也就囫圇著填飽肚子就夠了。
顧老夫人先?？晔??？粗燥@熱鬧的飯桌心里有些微的落寞，自己已是沒什么福氣能一大家子陪著和和睦睦的圍坐著吃飯聊天了。
長青和望之他們兩兄弟自從去了寒山坡就沒再能一同回京都過。想著心里一嘆，這以后辰哥兒他們?nèi)值芤泊蟾藕退麄兏赣H二叔一樣，只能一人回家省情另一人就留守邊關(guān)也是難聚了·······
顧老夫人想著心事，其他人也用好飯放下筷子各自漱好口，望著顧辰喝湯，不時的再瞟一眼把頭埋在碗里吃得津津有味的小顧榮。
顧辰放下碗，一旁候著的梅蘭端上漱口的茶，顧辰扭身漱好口。
顧老夫人笑瞇著眼和藹道：“辰哥兒吃好了嗎?”
顧辰微微一笑：“吃好了，不在家這幾年府里的飯菜還是這么香?！?p> 范氏聽了樂得臉上露出酒窩，高聲道：“桃花，你一會兒去給廚房打賞?！?p> “就說大公子夸贊，今天兒這頓飯菜做的很是可口。”
桃花面容帶笑進(jìn)門行一禮道：“是，奴婢這就去辦?！?p> 說了就領(lǐng)著吩咐轉(zhuǎn)身退下。
顧榮吃好飯抹著小嘴對林氏道：“娘親我吃飽了?！?p> 只聽林氏心不在焉的輕嗯了聲，飯廳就靜默無聲沒人開口說話，先前滿腹心事一腦子的問題要問，可突然一下的也不知道該從什么事情問起。
顧老夫人抻抻身板兒看著顧辰的臉問：“辰哥兒，你父親二叔怎么樣？有沒有受傷著？”
“怎么這次楚賊都大張旗鼓的逼上了邊界，還沒打出個什么怎么就一下說咱們勝了？”
“你們送封信就一句一切都好，也沒細(xì)細(xì)說，你快給我們講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顧老夫人一句句喋喋不停，顧家兒郎都有個莫不言明的默契，不愛說些朝堂紛爭也不喜談戰(zhàn)場的腥風(fēng)血雨。一封信總是寥寥幾語，顧老夫人她們拿到信后總是會多思多想而后每日過得惴惴不安。
林氏聽顧老夫人在問了，伸手給顧榮擦嘴的動作都不由的停了。傾著耳朵神情緊張的盯著顧辰的臉看生怕會錯過什么。
顧辰溫和的笑道：“祖母你放心，父親和二叔他們主要在陣后指揮，沒受傷一切都好都平平安安?！?p> 顧老夫人吁口氣：“那就好！是信里說的就好！”
“至于這次一下打勝的事，說來突然......是楚國皇帝病危?！?p> “病危？！”顧旬驚呼出聲。
“楚皇不是自詡說身體硬朗要與天同壽的嗎？怎么就......”
顧辰自己也有疑惑：“都是如此想，可探來的消息的確是說病危。”
“一病不起，已經(jīng)躺在寢宮，連接見大臣都是讓大臣在皇宮內(nèi)一直侯著，等楚皇他意識清醒后才能接見?！?p> “這.....”顧旬驚地愣在座上。
太意外了！先以為楚軍退兵會是一種什么做戰(zhàn)計謀，可是是因為楚皇突然病危！這真是萬萬想不到。
“會不會是有人謀害？”
顧柔的話音剛落驚得顧旬汗毛倏的直冒。
顧辰向著顧柔溫柔一笑搖頭：“具體如何我們還在等消息?！?p> “只形勢上來看，楚皇的病危于我朝是占優(yōu)勢的。楚國是塞外蠻子在百年前攻破前朝大燕國，同我們以寒山坡為界成國立號為楚。一直以來都靠他們?nèi)馍娴哪翘字卫沓?，只信奉誰的拳頭硬就誰當(dāng)王，朝野上下怨聲載道。直到現(xiàn)當(dāng)今的楚皇?！?p> “現(xiàn)當(dāng)朝的楚皇是個另類，他愛研究中原的詩詞歌賦，以道家立身，孺學(xué)治國。為此早前以立嫡以長不以賢為準(zhǔn)立了楚皇后的長子為太子?！?p> “?。〕呀?jīng)立好太子了？”
“那就亂不上咯?！鳖櫪戏蛉藫u頭語氣可惜。
顧辰被逗笑：“不一定?！?p> 顧老夫人看著他：“這里頭有什么說道？”
顧辰環(huán)顧眾人慢慢道：“楚皇的皇后在半年前病逝了。”
桌前的眾人驚得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望向顧辰。
“一國之母病逝？！”
“.....這由不得會讓人多想些什么?！?p> 顧辰接著道：“現(xiàn)在楚國太子處境艱難只他的舅兄能依靠一二，但楚皇有十個皇子，且各個本事不小。楚皇病危，沒人壓制住那群虎彪餓狼的楚國皇子。楚國的內(nèi)爭是避之不及的，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朝廷內(nèi)爭沒有一兩年很難平息。”
這平地驚雷的消息驚的眾人有些回不來神。
顧柔想起什么緊張問道：“大哥哥，那二哥哥怎么樣？”
“他有沒有受傷？他剛?cè)ゾ鸵蛘逃袥]有什么不適應(yīng)的？”
范氏回過神來：“對呀，昱哥兒怎么樣？”
“他一去就上前線了？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的有沒有傷到那兒？你們信里就提了句‘昱哥兒殺敵英勇不愧我顧家男兒’！苦的你李姨娘眼巴巴的把薄薄的信紙里外都看透了也沒句多的。”
顧辰看著緊張的妹妹沒好氣的母親，心里斟酌一番說道：“二弟平日里練功刻苦，剛上陣是手腳忙亂了會兒吃了點虧······”
“怎么了？”
顧柔范氏緊張的打斷了顧辰的話。
“不用擔(dān)心，二弟他就是受了點兒小傷，手臂被劃了道口子?！?p> “天爺！”屋內(nèi)頓時驚呼。
“不嚴(yán)重。養(yǎng)了兩日就能去城墻上抗敵的。”顧辰連忙寬慰。
林氏聽得有些害怕一時沒忍住紅了眼眶。
“娘親？”個子小小的顧榮擔(dān)心的拉著她的衣角。
顧辰聽見聲音才想起自己幫二叔帶了東西的，剛才忘了拿出來。
“嬸嬸，榮哥兒二叔給你們帶了東西回來，只是我剛才給忘記了，你們等我回院子后就讓人給你們送過去?！?p> 顧辰很是歉疚，臨走時二叔還特意叮囑了，要把他帶給嬸嬸的東西單獨放，到家了就給他們。
林氏溫婉笑道：“不妨事。等你休息好了，過幾天再給我都行?！?p> “二爺可有帶話回來？”林氏說完就有些臉紅。可實在是想念他極了忍不住想多問問他的信息。
顧辰低眸想想：“有的?！?p> “二叔說，他就是瘦了些其他都好，就是有些想榮哥兒和嬸嬸你”
“說；要你們等他回家省情，他給你們帶禮物回來?！?p> 林氏聽得臉有些燙抿唇低頭害羞道：“我和榮哥兒不在乎他帶不帶禮物，他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就行?！?p> 范式揶揄道：“你還是就等著收禮物吧，二弟每次回來可都帶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大堆吶?！?p> 林氏臉紅瞥了眼范氏，范氏心情愉悅的笑望著她。
家里老小都嘴角帶笑的看著，林氏對范氏撇嘴輕哼了聲，低頭去同顧榮說話不理會周圍一雙雙好奇的眼神。
顧辰眼底青黑忍不住用袖口掩著打了個哈欠，范氏聽了心疼極了：“咱們都先散了吧，辰兒趕了一路也累了讓他先回屋休息休息?！?p> “誒?！鳖櫪戏蛉似鹆松恚骸霸缦雱恿耍疫@身老骨頭要趕緊去躺躺才好，我要回去休息休息，今晚再好好給辰哥兒接風(fēng)洗塵。”
梅蘭上前來攙著顧老夫人，顧老夫人年紀(jì)大了，中午必定要休憩一會兒才會有精神。顧老夫人離了席其他人也起身回各自院子休息去，顧旬本還想再跟大哥說說話聊兩句，一路小聲說話看著顧辰不時的打哈欠，頓時他心里難過心疼，把顧辰送到他院門口就轉(zhuǎn)身走了。
太陽西斜金光熠熠，陽光照著威巍的宮墻莊嚴(yán)圣神不可撼動，禁軍立在四周不時來回穿梭巡邏。身穿藍(lán)領(lǐng)的小太監(jiān)弓著腰，腳步輕輕的領(lǐng)著顧辰到了御書房門口：“顧將軍你請進(jìn)吧，蘇公公傳旨說了，你到了就直接進(jìn)去覲見就好?！?p> “多謝公公?！?p> 顧辰拱手道謝，抬腳跨進(jìn)門廳鼻尖檀香陣陣，面前布簾隨風(fēng)飄飄擺擺，狹長的過道靜寂無聲。
顧辰沉住氣，抬腳。目不斜視的從擺滿珍美精品綠植鮮花的過道慢慢走過，到了明黃的門簾前，看著里面隱隱錯錯的人影，停腳雙手抬起合揖俯首溫潤行禮道：“臣。顧辰，參見皇上?！?p> 屋內(nèi)靜悄悄的沒有回應(yīng)，顧辰也不再開口只端正的在簾后站著。
蘇公公聽見聲音抬眼看穩(wěn)坐著的皇上好似沒聽見聲響，開口道：“皇上，顧大公子到了?！?p> 皇上嘴唇上留著平整的胡須，手里拿著奏折眉頭緊皺。聽見蘇公公的話抬起頭就見一個挺拔的影子立在簾子后。
“進(jìn)來吧。”
皇上的聲音有些疲憊沉悶。
蘇公公從御桌前走下來拉開簾子面上笑容可掬：“顧大公子快覲見吧！”
顧辰笑著頷首謝過，恭敬地走到御桌前輕撩袍角一膝觸地雙手抱拳拱手俯身：“臣，顧辰叩見皇上，皇上萬福今安?！?p> 皇上面帶笑容：“顧將軍請起吧?！?p> 顧辰起身靜立在御桌前，身上的疲憊還沒完全散去眼底一團(tuán)淡淡的青黑。
“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休息好了再進(jìn)宮覲見也可，不必如此著急，你這一去多年更該多陪陪家里人才是?！?p> 顧辰恭敬道：“謝過皇上憐惜，立身天地君重親緩臣身死不忘。”
皇上哈哈大笑：“顧將軍同你父親真是一脈相承，早前他出關(guān)也同朕說過類似的話?！?p> 顧辰緘默垂首靜立聽著。
蘇公公陪著皇上笑了陣，皇上端起茶杯看著眼前的顧辰，二十余四的年紀(jì)一身官服英姿勃勃，靜靜的站在那兒沉穩(wěn)端正。
“顧將軍這次回來主要是議親，不知道你可有心儀的姑娘？”
難得皇上有份閑心問起臣子的私事，顧辰這個年齡還沒成親實在少見，也不知道有那家的小姐能匹配得上，顧家門弟是好可在京都要說門門當(dāng)戶對的也有些難的，顧辰年齡大了些這京都高門大戶家的小姐大多早早就定好親了的。
顧辰耳廓發(fā)燙：“回皇上，臣一切聽家中祖母和母親的?！?p> “顧老夫人的眼光好，那你就聽她們安排吧，儀好親后朕為你賜婚?！?p> “臣謝過皇上?！鳖櫝礁┥磉殿^。
“起吧?！被噬险惺值溃骸澳悻F(xiàn)在同朕細(xì)說下這次你們這仗打的如何？”
“是?！?p> 顧辰起身口齒清晰有條不紊的開始講述，皇上穩(wěn)坐傾聽，直到暮色降臨顧辰才從御書房出來。平時揮劍騎馬體格強(qiáng)健站了這么久也就小腿有些酥麻，顧辰腳步平穩(wěn)的出了宮，接過宮門外等候的護(hù)衛(wèi)手中的韁繩騎著馬趕回府。
顧府的護(hù)衛(wèi)小廝奴仆臉上都喜氣洋洋像是過節(jié)一樣，顧辰一路走過仆從都高聲請安問好，進(jìn)宮的一身官服要回院子換了才行。
換好衣裳，范氏院里的小丫頭來傳話：“奴婢見過大公子。今晚要給大公子接風(fēng)洗塵夫人請大公子到花廳用飯?！?p> “好，知道了?！?p> 顧辰轉(zhuǎn)身拿起桌上放著的包袱出門，門口的小廝見了伸手接過背在身后，跟著顧辰的腳蹤一起到了花廳。
花廳里燭光如晝，花香陣陣夾著食物香料的香氣。
顧辰先把包袱拿給坐著的林氏。
“嬸嬸，二叔讓帶的東西都在這兒了，嬸嬸回去后再打開，里面有二叔單獨給你寫的信?！?p> “好，辛苦辰哥了。”
林氏有些臉紅發(fā)燙的接過包袱，扔沙包似的把它遞給一旁的紅葉：“你先回院子把包袱放我屋里床頭?！?p> “是?！?p> 紅葉抿嘴笑著接過，小心抱著包袱出了花廳。林氏眼跟著離了廳門口，轉(zhuǎn)頭眼神明亮的逗弄了會兒低頭玩鐵環(huán)的顧榮，抬頭看著圍著顧辰轉(zhuǎn)圈說鬧的顧旬倆兄妹。
范氏領(lǐng)著人上完最后幾道菜，笑著招呼道：“快別一旁坐著了，都上桌用飯吧。”
顧老夫人起身：“老大媳婦，今天是個好日子讓人拿壺好酒來助助興！”
范氏上前去攙她：“婆母放心吧，兒媳都安排了的?！?p> 眾人依次坐下，桃花帶著小丫鬟給每個人面前放了一個白玉酒杯，給顧榮放了一個白瓷杯。酒杯放好后她再轉(zhuǎn)身從一旁柜面上拿出酒壺來給每個人斟上酒，醇香暗紅的梅子酒把花廳的花香都壓了下去。
“這是莊子上前幾年送來的梅子酒，先前家里事多都沒能好好一起好好喝喝，今日可算是對上時候了！”
顧老夫高興，端起酒杯：“那就都舉個杯，為辰哥兒一路順?biāo)鞈c賀一番?！?p> “好！”
大家都端起杯子互相敬杯，仰頭喝下。
醇香入喉，腹內(nèi)清涼，顧老夫人抿了抿唇。
“今日我們都搭辰哥兒的福有口福了。這餐吃食老大媳婦可是用心備下的，都快嘗嘗吧?！?p> 眾人都笑了。
“那就不客氣了?！?p> 花廳外丫鬟老仆聽著不時說笑杯箸交響的喧鬧聲心里松快愉悅。
“府里好久沒這么朝氣勃勃了?！?p> 夜空高掛的月光悄悄斜照進(jìn)花廳，盛夏未到總是有些清冷的。吃過飯，眾人一起移到花團(tuán)阿娜氛圍清雅的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