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是啥？”朵三牛從兜里掏出鉛筆盒，遞給李秀棉，李秀棉打開，看見里面還有十根鉛筆，五塊橡皮，微皺著眉頭說：“你咋一下買了這么多的鉛筆橡皮，前一陣子，李老師給了瓜瓜兩根鉛筆一塊橡皮，且夠用呢。”
村里人都實在，朵三牛每年給李老師一兜子核桃，李老師不要不行，就零里巴碎兒的給朵瓜瓜點學(xué)習(xí)用品。
“這是大哥給的。”朵三牛笑著說，李秀棉“哼”了一聲，把鉛筆盒合上，放在炕上，說：“別提了，你不說是大哥給的，我還不生氣，你說大哥給的，我就來氣，你說你給他們找了這么好的活計，一家掙了好幾百，摳門死了，二嫂就給了我一斤肉二斤油，大哥倒好，給個鉛筆盒幾根鉛筆，還當(dāng)是啥寶貝，等你回來再給。”
“你說的是啥話？大哥二哥給點東西，那是人家情理兒，我不過是給大哥捎了一句話，大哥和二哥到農(nóng)場自己聯(lián)系的活，人家大熱天的，掙個辛苦錢，你去試試，從天還不亮就下地了，一直干到看不到，才能掙兩塊多錢，這都是血汗錢，還不是看著我去不了，也沒有掙上這個錢，給點東西，再說，這少嗎？你真不看在眼里？這也值兩三塊錢！”朵三牛有點急，瞪著昏黃的眼珠子說，李秀棉“哼”了一聲，板著個臉，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朵三牛接著說：“再過三多月，又到年根了，我打聽了，磚窯上每年都留倆人看窯，從臘月十五，看到正月二十五，四十來天，不干活，就看窯，每天一塊錢，我琢磨著，咱家也沒有啥事，我就找薛會計說說，今年過年，我就在窯上看窯了?！?p> 李秀棉一聽，急了，說：“你說啥，過年都不回來？那這家還是個家的樣子嗎？我看你是在外面野慣了，心里沒有我們娘三了?！?p> “你說的這是啥屁話？你個傻娘們，我就是給你一說，這樣的好活，不一定能輪上自己，四十來天，不干活，一天一塊錢，還讓白吃飯，去哪找這樣的好事？”朵三牛指著李秀棉的鼻子說，心想這老娘們兒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一天天不知道琢磨個啥事。
“我看不是這四十多塊錢的事，就是你心里沒有我們娘三了，朵老歪，你算算，從今年出正月你就走了，大半年了，這是你第二次回來，回來就睡一晚，第二天大早上就走了，別人誰家這樣，難道別人家的日子就不難？咱家窮，在咱村也不是最窮的吧，人家的男人也不是這樣?！崩钚忝夼闹笸?，氣急敗壞地說，朵三牛大聲說：“我要不是這樣，能掙錢嗎？耽誤一天就將近兩塊錢哩，再說，窯上的活這么好，你要是耽誤的多了，讓人給替了，我看咱拿啥給兒子娶媳婦，天天把娶媳婦掛在嘴上的是你，說三道四的也是你，啥都是你好，啥都是你的理兒，是不是？”
“朵老歪，我說不過你，你最能耐，你就是能欺負(fù)我一個老娘們兒，在家說話不頂事?！崩钚忝抻X得說不過朵三牛，就開始擦眼抹淚，朵三牛一看李秀棉又鬧這出，一腳把旁邊的板凳踢翻，站起來出去了，他得趕快出去，要不然一會李秀棉又哭天搶地地叫起來，自己看急眼了，又打她一頓，他幾個月不回來，也是想老婆孩子，不愿意回來就打李秀棉，弄的大家都不痛快。
朵三牛走著到玉米地里看了看玉米的長勢，繞著自己的二畝地轉(zhuǎn)了兩圈，回到家里，朵瓜瓜就站在柵欄門口等他，一見他大遠(yuǎn)的走過來，甩著兩條小辮，跑到朵三牛的跟前，把期末考試的卷子遞到朵三牛的跟前，朵三牛接過來，拉著女兒的胳膊，到了院里，朵三牛拉了一條板凳，坐下，仔細(xì)看了看女兒的寫的卷子，然后指著語文上的一個錯詞，說：“這是咋回事？”
“爹，這個我考試的時候，太緊張了，沒看仔細(xì)，我會，考完試，出了分，我就改了?！倍涔瞎险f，朵三牛說：“瓜瓜，如果你是不會做，錯了，爹肯定不說你，你是會做，做錯了，你說這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
“不應(yīng)該，我以后一定更仔細(xì)，會做的，不做錯?！倍涔瞎险f，朵三牛點點頭，說：“行，那就看你以后考試的表現(xiàn)吧?！?p> “爹，那還給我買鉛筆盒和冰棍嗎？”朵瓜瓜一臉期待地看著父親，朵三牛說：“說好的是兩門都100分，才有?！?p> “要是我永也考不了100分，你就永也不給我鉛筆盒嗎？”朵瓜瓜說著紅了眼睛，他們班上的學(xué)生，都有鉛筆盒，就她一個人沒有，老有同學(xué)笑話她家里窮的連個鉛筆盒都買不起，作業(yè)本子用了正面用反面，她一直盼著能有個鉛筆盒，看班上的同學(xué)咋說自己。朵三牛說：“這次是咱們爺倆兒說好的，就得這樣，等你下次考了兩門100分，爹就給你鉛筆盒和冰棍?！?p> “我就差兩分錢，都不行嗎？”朵瓜瓜哭著說，她覺得特別失望，就差一個組詞，眼看到手的鉛筆盒和冰棍，就這樣沒有了。朵三牛說：“不行，我實話告訴你，你大伯給你買了一個鉛筆盒，還有十根鉛筆和五塊橡皮，你要是考了兩門100分，現(xiàn)在就有鉛筆盒了，我再給你兩分錢，啥時候賣冰棍的來了，你就能買一根?！?p> “那我下次兩門都考100分，你能讓我看看鉛筆盒嗎？”朵瓜瓜哭著說，朵三牛說：“去吧，在屋里炕上，讓你娘給你?！?p> 朵瓜瓜一聽，用手背擦去眼淚，一溜煙跑到屋里，看見炕上的鉛筆盒，根本沒有注意到母親在炕頭上抹眼淚，小心地摸著鉛筆盒，打開看看里面的鉛筆和橡皮，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十根新鉛筆，五塊新橡皮，鉛筆和橡皮上還印著小人兒，心里十分高興，默默地發(fā)誓，下次一定兩門課都要考100分，就能用鉛筆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