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莜然聽聞后就仿佛失了魂般,垂頭喪氣的回到屋中,將自己反鎖在內(nèi),將信舉起對著光又細(xì)致的讀了一遍書信上的文字。
不曾想這塊緊握于手心的普通玉墜竟然背后有那么一段往事,也算是他家的傳家寶了吧,它的價值并不貴重,但是背后蘊(yùn)藏的故事與情誼才是千金難得的。
可是他卻把自己最珍視的玉墜在臨行前給了她,雖然信中他并未提及出征之事,而是大篇幅的說著“廢話”,關(guān)照她照顧好自己,可這言語中都透著要離別的韻味,或許說是生離死別的感傷,隱藏在他這一手清秀的字跡后。
她原本還怨恨著他,愛到極點(diǎn)也恨到極點(diǎn),可是如今拿著這封信和玉墜,心再也兇狠不起來,一瞬間淚目。
疆場兇險,刀光劍影后那片沙場滿目紅色、尸體推擠成山的景象一直浮現(xiàn)在她腦海中,以前也只是看過電視劇里尸橫遍野的場景,那一幕幕血紅的畫面讓她不禁的打了個寒顫。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那些出征的將士們出征前的士氣高昂,和家人告別,可又有多少人能平安歸來,又有多少人長埋于邊關(guān)黃土之下,做個回不了家的游魂。
這一刻多想再見見他,可是眼看著太陽不識趣的落下了地平線,整個城市又進(jìn)入了常規(guī)的宵禁時段,整個街道就像空城一般孤寂凄涼。
而且又怕見了他還未告別,淚就先流。
她就這樣一個人將玉墜握于掌心,呆坐了一夜,這一夜腦中浮現(xiàn)的都是恐怖的畫面,她這個生在和平年代未經(jīng)過戰(zhàn)爭洗禮的溫室女孩,她并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為什么一定要有戰(zhàn)爭,君王的一句話就要讓成千上萬的年輕人遠(yuǎn)離家人去苦寒之地互相廝殺。
現(xiàn)在身處其中才明白和平的可貴,沒有戰(zhàn)爭沒有廝殺,和平相處的方式是多么的美好幸福。
想了一夜,眼瞧著潑墨般的天空在東方漸漸泛起白色,破曉的朝陽羞澀的露出小半個腦袋。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要是再錯過,會不會下次再見就真的是再也不見,抑制住自己的理智,想不顧一切的放肆一把。
擦了擦眼角未干的眼淚,頂著濃重的黑眼圈,那憔悴的模樣也懶得收拾,帶著玉墜就一個人奪門而出。
趙雪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有這番舉動,一路上下人們都當(dāng)她是空氣般,視若無睹,任由她隨意離開。
可她完全不知道王奕凌在哪,先跑回了王府,卻被告知王奕凌半個時辰前剛進(jìn)宮,陛下要給出征將士舉行餞別儀式。
鄭莜然又一個人撒丫子狂奔在仍空曠寧靜的街道上,向皇宮的方向跑去,她這種常年不愛運(yùn)動的人,跑的是氣喘吁吁,腿軟無力,可是信念一直堅撐著她向皇宮跑去。
跑的口干舌燥,一身大汗淋漓,喉嚨也像冒煙了般的干啞疼痛,這一下子加大的運(yùn)動量著實(shí)給她荒廢已久的身體重重的考驗,也只能因為身體跟不上心中所念,逐漸放緩了腳步,停了下來彎著腰大口的喘氣。
這條從前并不覺得特別遠(yuǎn)的路,如今卻像相隔千里般的漫長。
承恩殿外,陛下站在長長的漢白玉雕刻著的盤龍階梯上,舉著銀酒杯對著下面的將士們舉杯致敬。
“朕期待著你們?yōu)閲鵂幑猓瑒P旋歸來!”扯著嗓子喊完,便有幾個傳令官一層層把陛下的原話傳到底下這諾大的廣場上。
士兵們士氣高漲著,將酒盞中的酒仰頭一飲而盡,群情激憤高呼著“萬歲?!?p> 這短暫的餞別儀式后,一身戎裝的他對著高高在上的陛下附身行了個禮,便從閔哲手中接過他的配劍,騎上馬帶著士兵們出發(fā)。
鄭莜然一路跑的恨不得把這輩子的運(yùn)動量都給跑完,這缺乏鍛煉的身體徹底透支完,腿一軟狠狠的摔了下去,雖然冬日里衣裳厚重,膝蓋不至于皮開肉綻,但也是慘的很,一襲淺粉衣裙擺處已是處處顯眼的污漬,手掌在摔下去的那刻本能的撐著地面,細(xì)嫩的手掌被粗糙的地面無情的劃傷。
她趕緊檢查著懷中的玉墜,生怕自己的魯莽將玉墜遺失或損壞,檢查無誤后才松了一口氣。
也顧不了全身的疼痛感,眼看著宮門就在不遠(yuǎn)處了,咬著牙硬是爬了起來,背著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繼續(xù)往宮門跑去。
鄭莜然剛跑到宮門口看著持戈戒備的侍衛(wèi),緩了緩自己紊亂至極的氣息,剛想開口詢問他們有沒有出宮?會不會已經(jīng)出城了?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的緣分,聽見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剛一回眸就看見了他騎著馬緩緩的走了出來。
他今日一身沉重的金裝鎧甲,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他這身戎裝模樣,少了幾分的儒雅多了幾分堅毅勇猛,又仿佛從未認(rèn)識過他那般陌生。
王奕凌也瞧見了有些狼狽呆滯在原地一直將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的她,一瞬間欣喜感涌上心頭。
他揮手示意閔哲先行帶著士兵往前走,自己則下了馬微笑的向她走來,他身上厚重的鎧甲相互碰撞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暎@悅耳舒適的聲音卻要和戰(zhàn)爭廝殺連系在一起。
“莜兒,你是來送我的嗎?”
這四目相對的悸動感讓她又一次淪陷在他罪惡的容顏里,她微微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從未離開他。
“你這怎么如此狼狽,怎么還有血?”王奕凌伸手擦了擦她額頭上一絲淡淡的嫣紅和汗珠都混合在了一塊。
鄭莜然趕緊把自己的手藏于身后,生怕他看見她為了見他摔得如此狼狽。
可她這一掩耳盜鈴的舉動被他看的真切,硬拽著她的胳膊將手從身后拉出來,她嬌嫩的手掌上血液混著沙粒泥土的,著實(shí)讓他心疼。
鄭莜然急忙將手從他的手掌中抽出,“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p> “你這是在意我嗎?”
“我可沒有!”鄭莜然想都未想,瞬間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