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信陵君圖謀
在這個消息閉塞的時代,一國破滅的事情也僅僅只能掀起一點水花。
若不是整個趙國神經(jīng)都在秦國邊疆,恐怕也不會這么早知道秦滅了東周,而未犯趙境吧。
不過,這或許對于趙國是個好消息,最起碼不至于直面強秦,也能多些緩和發(fā)展的時間。畢竟,沒有人愿意在春種的時候跟強敵打仗。
有人放下了煩惱,自然也就有人提起了煩惱。
信陵君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傳令官,顫顫巍巍的問道:
“可打聽清楚?來的信是真的?!”
傳令哪里聽不出信陵君話語中的語氣?也是顫顫巍巍的回道:
“回君上,是真的。且大王讓君上回防魏國,畢竟,太近了?!?p> 二者顫顫巍巍哪里能一樣?一個是怒極而言,一個是恐懼而說。
又是半響的寂靜,整個營帳中似乎只有燈火燃燒的聲音。
“汝,可聽聞孫子的話語?”
傳令官嚇的不敢抬頭,他似乎感受到一股深邃至極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把他不自覺的壓的跪了下來。
“卑不知?!?p> 傳令官不知過去多久才擠出這三個字,他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都散了去。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汝,可明白?”
冷汗。滿背的冷汗鋪滿了傳令官的全身,這句話可是能延伸出無數(shù)意思。不過,最適合此時此刻的,大約也就那一層了罷。
他不過一個螻蟻一般的人物,能在這等事情上多說甚么呢?
要知道,信陵君可是魏安釐王的親弟弟,是有大位繼承權的人物??!
“卑明白了?!?p> 信陵君看了看,眼簾低垂,似乎是有些遲暮一般:“且退下吧?!?p> “諾!”
傳令官雖是全身發(fā)軟,但聽到這句話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著便滾了出去。
帳子里似乎又昏暗了幾分,剛出去帶起的風把燈火吹的有些搖曳。
“學孤之法以制孤嗎?”
信陵君似乎又在自言自語。
“如此又能如何?覺得孤一定會回防魏國?可笑!魏,孤不要了!孤要與汝秦搏一搏國運,成,孤千古,敗,孤也是千古!”
“請樂乘將軍前來帳中一敘!”
樂乘本還在那里窩著,信還沒送到那里就被攔了下來,因而也不知道東周破滅的事情。
現(xiàn)在信陵君遣人來尋他,多少要給些臉面。
帳內(nèi)的燭火因為樂乘的到來又暗了幾分,信陵君又是背著光,看著格外滲人。
樂乘本身趕來就有些受寒,入了帳中不僅沒暖和起來,甚至還打了個冷顫。
“武襄君來了?”
樂乘聽出是信陵君的聲音,又因為帳中燈火昏暗,看不清楚信陵君的面龐,這讓他有些拿不清主意。
“可是出了甚么事情?某見君上有些著急?!?p> 樂乘只能說著套話,瞅了好一陣子沒看清,只能說了句套話。
“也無甚么事。只是想與武襄君問上一句,我魏國這十萬精銳能否攻入趙都邯鄲呢?”
樂乘臉色一僵,只覺得剛剛莫不是聽錯甚么了。
“君上,剛剛您說甚么?某剛從山里回來,路上風凍著耳朵了,沒聽太清。”
“武襄君何必如此?孤可沒開甚么頑笑?!?p> 信陵君微微挪動了一下,原本和善的臉龐充滿了猙獰。
樂乘猛的被嚇了一跳,再回憶剛剛話語,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佩劍。
“汝是想殺了孤?”信陵君紋絲不動,也沒摔杯叫人,只是平靜的看著樂乘,看的他有些發(fā)慌。
樂乘發(fā)誓,他當年征討四方的時候也沒這么心慌,甚至當年遇見王龁的時候也沒如此心慌。
“某怎敢對君上不敬,只是君上話語驚人,讓某提了心思罷了。”
樂乘雖然起了將信陵君斃于此地的想法,但又怕這人有別的后手,終究是沒敢,放在腰間的手也落了下去。
寂靜。
寂靜似乎又成了帳中的主題。信陵君不發(fā)話,樂乘不敢亂動,終究是被拿捏在他手里。
“咔噠?!?p> 一聲青銅盞器落下的聲音,終于打破了帳中的寂靜,也擊碎了樂乘繃在一起的神經(jīng)。
“鏗鏘——”
這是劍器出鞘的聲音,樂乘也是冷靜,只是將劍搭在信陵君脖頸,還是沒敢刺下去。
“君上可是想清楚了?某只是吃了些酒,現(xiàn)腦子有些不清楚,萬一是某聽錯了,傷著君上就不好了。”
樂乘依舊是一臉戒備,說著就要將手中劍往前送上幾分。
信陵君不僅未有害怕,甚至還把脖頸往前送了送,一股殷紅就落了下來。
“孤若是死了,武襄君沒了不說,還得把趙國全境賠進去。若是無所謂,那便刺下去吧?!?p> 樂乘就這么盯著信陵君,見他沒甚么異樣,也就信了他的后手,不敢再用劍架著,慢步退了下來。
“君上有甚么言語直說,不必如此嚇某,沒得意思?!?p> “孤也無甚么意思。只是今日來信,秦軍破了東周,天子并一堆王室都被虜去了秦都咸陽。孤只是想與武襄君商討一下何時去秦都迎天子啊?!?p> 樂乘驚愕的手中的劍跌落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右手平舉,指著信陵君道:
“某倒是想不到君上有如此大的膽子!
汝不想著如何回防魏國,還想攻秦?秦于邊疆用兵幾何汝一無所知。莫說秦都,就是函谷汝可能越的過去?!
此事我趙國不會參與,君上請自便?!?p> 說罷就要離帳而去,離這個瘋子遠一些。
呵,信陵君,徒有虛名罷了!
“武襄君若是離帳百步,當萬箭穿心,且趙都邯鄲不存?!?p> 信陵君慢慢的拿起剛剛放下的盞器,又仔細品了一口,語氣悠然的說道。
“信平君(廉頗)與某常說,言君上最重要情義,是這亂世一大人杰圣人。甚至大王也不止一次夸贊君上,只是今日某這一觀,也不過個沽名釣利的人物罷了。
君上且等上些許日子,某會遣人與大王細談此事?!?p> 樂乘瞥了信陵君一眼,知道自己是入了套,可是這套他鉆也罷,不鉆也罷,這場戰(zhàn)爭趙國多半會卷進去。
試問,十萬精兵在趙國掀起一場叛亂,秦能坐視不管?燕能坐視不管?
請告王上不過也就是說辭,他大抵來信也是給廉頗說上幾句。
若廉頗同意,那這場仗終究會好打一些。
信陵君看著出走的樂乘,心里充斥著苦笑。
這哪里是他想打不想打的問題?他哪里會真的感情用事?
秦吞了東周,則韓魏必傷。若是不在秦邊疆鬧些事情,以趙魏精銳擊入函谷,破進咸陽,也六國也就沒有存在的道理了。
這何嘗又不是一種當年的壯舉?!
他當年竊符救趙,行了一手圍魏救趙的路子,今日看來又要再次行一遍了。
他光說秦是學他,他何嘗不是學自己?
只是這路子一次可成,二次可就不一定可行。
畢竟,秦還是當年那個強秦,以一打六的強秦,而六國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六國了。
不過,勿論怎么說,就趙魏二國終究是弱了些,還是得行合縱之法啊。
想著想著,信陵君也就把幾封信件寫了出來,叫了幾個心腹也就送了出去。
成敗在此一舉。
成,則六國茍活數(shù)年,往后誰是霸主不知道。
不成,則秦再無顧忌,天下歸一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要讓孤失望啊諸位,不要讓孤失望呢!
伶仃不見雪
信陵君這個人物可以說是很bug的存在。當初長平之戰(zhàn)逼退秦軍,后來回到魏國又在嬴子楚執(zhí)政的時候差點打進了函谷,很6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