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郎,來喝藥了~
江北府,濟寧路,葛家鋪子。
紅兒提著醒酒湯走街串巷,一想到金釵子就滿臉笑容,放在自己身上肯定會更好看。
大少爺臨死前能給自己發(fā)一筆橫財還是挺不錯的,自家夫人可不會這么大方,平時自個兒收拾富人的梳妝臺,對那些首飾可是眼饞的很。
可惜沒法長期從大少爺身上撈到更多好處,不過有只金釵子也不錯,這件東西她自然不會上交,而是會自己偷偷私吞,反正大少爺很快就會是個死人。
因為,自己已經(jīng)在這醒酒湯里放了二夫人給的藥粉,只要對方一喝下去,絕對十死無生。
而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等會兒也可以率先搜刮一下,看看還有沒有銀子和值錢的首飾,而且完成了二夫人的任務(wù)也會得到額外的賞賜。
“大郎,來喝藥了~”
回到李家府邸,紅兒輕車熟路地來到李牧魚房間,語氣嬌媚的喊道,站在門外呼喊幾聲無應(yīng)后。
等了片刻,依舊無任何反應(yīng)。
紅兒柳眉一皺,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隨即“吱”一聲輕輕推開了房門。
等開門后放眼望去,紅兒頓時冷汗淋漓,此刻房間里哪還有什么人!
“這……人怎么不見了?”
一想到二夫人的狠辣手段,紅兒頓時心里頗涼,腳步踉蹌,身子因恐懼微微有些顫抖。
“哐當(dāng)”一聲響起,手中“醒酒湯”已灑落在地,這才讓紅兒回過神來,慌亂中被桌上的金釵吸引了注意力,連忙將其收了起來,這才心安了幾分。
隨后又看到了旁邊的信紙,瞬間將紙上內(nèi)容納入眼中。
紅兒瞬間被開頭兩句給驚到了,她沒有想到那個沉迷酒色的大少爺會寫出這種詩句,只是認(rèn)為可能從哪聽來的。
不過此刻她可沒有心情關(guān)心這些,一想到李牧魚離開的后果,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伸袖擦了把香汗,將紙條收起,轉(zhuǎn)身朝著正堂大廳走去。
李家作為赫赫有名的勛貴家族,各種人際往來從不缺少,二夫人平時這個點,應(yīng)該在大廳招待客人。
李家大宅足足有七進之大,可謂是占地極廣,氣派十足。
饒是紅兒早就熟悉李家環(huán)境,在這座大院也走了不少時間才到目的地。
李家大廳內(nèi),一名身著華麗服飾,風(fēng)韻猶存的貴婦人面帶微笑,正在與一名穿著儒生服裝,看上去相貌堂堂,一臉嚴(yán)肅的中年男子交談。
那名微笑的貴婦人,正是李家二爺?shù)恼?,趙氏。
紅兒心頭一顫,知道二夫人正在接待的是貴客,這個時候還是不打擾的好。
不過一想到大少爺突然離開這件事,還是硬著頭皮走到趙氏身后,小聲細語。
聽著聽著,趙氏原本微笑的臉色慢慢淡了下來,從紅兒手中拿過紙條,隨后眉頭緊皺,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時間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
“不知是何事讓李夫人望之色變,若非隱秘,可否說與張某聽聽?”
張巡淡笑說道,他才帶著學(xué)生上任這里不久,接下來就要在此地待上一段時間,自然要拜訪當(dāng)?shù)厥兰覄踪F,畢竟這些都是他管轄所在。
“自然不是什么隱秘之事,說與張大人聽也無妨?!?p> 聽到旁邊鏗鏘有力的聲音,趙氏臉上這才強拉起笑容,不過眼下這事也瞞不住,尤其是剛才紅兒交紙條給她的那一幕已然被對方看見。
若是回拒,必然起疑。
等他日自己這邊派人動手后,難免會留下破綻,這位新來的大人可沒那么好說話。
與其一開始就露出破綻,不如直接攤開。
想到這里,趙氏立即低聲輕泣道:“老太爺大壽日子將近,大郎就留了一封信,然后一個人離家進京,江北離京城路途遙遠,一想到大郎途中可能會遭遇不測,我難免有些擔(dān)心……”
說罷,趙氏將信攤開在桌面上。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大丈夫志在四方,我輩男兒豈可拘泥于一地,自當(dāng)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此去進京為老祖宗賀壽,亦游歷天下,望勿念】
“妙!”
張巡剛看到開頭,頓時雙眼一亮,隨后忍不住長嘆道:“可惜僅短短只有兩句,用詩來形容難免有些不恰當(dāng),若是能成詩就好了……”
站在張巡身后的兩名讀書人也將目光看去,臉上同樣紛紛露出了震撼之色。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當(dāng)真是好大的氣魄!”
“可惜晚來了一步,不然真想結(jié)交一番?!?p>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沒想到江北府也有如此才氣的人物!”
“此等詩氣,只怕放在京中早已揚名天下?!?p> 二人面色感嘆,同時面露一絲羞愧。
他們隨著恩師從京城而來,自認(rèn)也結(jié)交了不少文人雅客,可具有如此氣魄的妙句,整個大齊有好幾十年沒出過了。
他們此前到忠武候府時,還曾聽聞李家小侯爺游手好閑,整日流連教坊司勾欄聽曲,看來也不過是些坊間傳聞罷了。
看來世人對這位小侯爺?shù)恼`解太深了,能寫出如此氣魄詩句的人,又怎會是那胸?zé)o點墨的紈绔子弟?
若是胸?zé)o點墨,又怎能說出這等妙句!
“李夫人勿需擔(dān)心,正如小侯爺信中所言,大丈夫志在四方,好男兒又怎可拘泥于一地?天下多少讀書人獨自前往京城赴考?”
說到這里,張巡目中露出一絲懷念之色,驀然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他出生于貧苦之家,自幼便想著將來中舉光宗耀祖。
獨自背負行李進京赴考時,更是胸懷壯志,試問天下讀書人,又有誰未想過自己就是那即將遇風(fēng)云化龍的金鱗?
只是這些年現(xiàn)實的風(fēng)霜,已經(jīng)將他胸中銳氣吹散,比起曾經(jīng)的自己,他現(xiàn)在圓滑了不少,但始終保持底線。
“張大人說的是,看來是妾身多慮了。”
聽到眾人的評價和小侯爺這個稱呼,趙氏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一瞇,突然覺得曾經(jīng)在自己面前那個紈绔,很有可能是在裝瘋賣傻,而且一裝就是十幾年!
哪怕李牧魚就算是個人畜無害的紈绔子弟,為了自己這一脈能夠繼承爵位,成為李家真正的主人,趙氏也要對李牧魚痛下殺手。
因為對方活著,就是最大的阻礙!
且趙氏不認(rèn)為李牧魚沒有察覺到,若是對方?jīng)]有察覺,又怎會今天一大早就離開?
昨夜她就吩咐人在酒壺里下了毒藥,然而李牧魚卻沒有事,很可能就預(yù)料到了自己的殺招,所以假裝喝下去躲過一劫。
能夠隱忍如此之久,若是他日得勢,必然就是自家受害之時。
心念至此,趙氏更是堅定了鏟除李牧魚的決心。
如今這個局面,已經(jīng)是徹底不死不休。
所以,不管怎么樣,趙氏絕對不會讓李牧魚活著走到京城!
…………
“啊...嚏!是誰在背后說小爺壞話?”
山野棄廟內(nèi),某青年突然忍不住打了聲噴嚏,罵罵咧咧地將一根木柴丟進眼前火堆,站起身來看向上方墻壁的破洞,彎彎的月兒如同墻紙印在其中。
“轟隆隆——!”
雷聲乍起,大雨傾盆,看來今夜注定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