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豐厚的獎金

　　車門開了，一股深夜的寒風(fēng)涌入車內(nèi)，好像一雙無形且冰冷的大手撫過何夕的臉龐。

　　“嗒，嗒，嗒……”

　　女人穿的是平底鞋，但踩在公車踏板上依舊產(chǎn)生了不小的聲音。

　　“這么晚還有公交車么？”女人站在門口，沖著駕駛座上的何夕輕聲問道。

　　她的聲音很低，或許是刻意去壓著，加上黑色長發(fā)擋在臉前，導(dǎo)致何夕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聽清她的問話。

　　“有，有的?！焙蜗目陌桶偷拇鸬馈?p>　　“這輛車到哪？”女人緊接著又問。

　　他記起網(wǎng)站中給的地址，回答道，“西區(qū)老字樓?！?p>　　“哦?！迸它c點頭，走到何夕身后三連豎排的位置坐下。

　　也是在這時，女人終于撩開了自己長發(fā)，露出那張略顯滄桑的臉。

　　大概三十多歲的模樣，并不算精致，也沒有電影中所演女鬼的那么蒼白。唯一和正常女人有的區(qū)別，只是她的身材很壯，有些像農(nóng)村女人。還有就是她的指甲很長，手很白，就像是經(jīng)常出入辦公樓的都市白領(lǐng)。

　　這是種很強烈的反差。

　　忽然，

　　一陣刺骨的風(fēng)掛過，冰冷的寒流灌進(jìn)車?yán)?，何夕和座位上的女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砰”的一聲，車門關(guān)上了。

　　是自動關(guān)上的，因為何夕壓根就不會控制這輛車。當(dāng)然，他也控制不了。

　　公交車緩緩開動，慢慢駛離人民路。

　　而從始至終，何夕都在通過車前擋風(fēng)玻璃上空的后視鏡觀察著車內(nèi)這位唯一的女乘客。

　　女人一直坐在座位上，不玩手機，也不看風(fēng)景，只是閉著眼睛，很安靜。

　　“這就是女鬼？”

　　“好像也不恐怖啊?！?p>　　就在何夕逐漸放下警惕時，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開口問道，“司機，投幣口在哪？”

　　投幣？

　　女鬼還用得著投幣嗎？

　　心里這么想著，何夕嘴上卻說道，“額……還沒安呢，先不用給了……”

　　“好，那下次補上?！迸似降幕亓司?。

　　何夕頓時被嚇了一跳，急忙喊道，“我草！可別有下次！”

　　“嗯？你說什么？”

　　“額，我是說……咱倆還客氣什么啊哈哈哈……”何夕尷尬的撓了撓頭。

　　女人也沒有在意他的奇怪舉動，雙手交叉在胸前，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起來。

　　車內(nèi)再次陷入了安靜。

　　寂靜之中，所有聲音都被放大，外面的風(fēng)聲，女“人”的呼吸聲，自己的心跳聲，還有公交車行駛的噪音。

　　處于這種環(huán)境下，很容易令人感到不安，壓力過大，甚至崩潰，而何夕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在招聘簡介頁面上會要求應(yīng)聘者必須膽子大了。

　　試問，當(dāng)你駕駛著公交車獨自行駛在深夜的荒郊小道上，而你身后就坐著一個女鬼，你什么感覺？

　　好在，他的心理素質(zhì)過硬，并且神經(jīng)還算大條。

　　但是盡管如此，也不好過。畢竟，距離西區(qū)老字樓還有很遠(yuǎn)的一段路要走，距離下班時間也還有整整五個小時呢。

　　公交車走的很慢，但是速度很平緩，也很穩(wěn)。

　　這不是什么值得高興好事，因為此時越是平靜，何夕就越是心煩，焦慮。

　　“不行，在這么下去我踏馬的要瘋了?！?p>　　“我得找點事做，或者說點話。”

　　額頭的汗珠刺激著皮膚，他的身體仍然處在不受控制的階段。

　　他忍不住了，哪怕車?yán)镉幸恢慌?，他也要說話，不能在這么安靜下去了。

　　何夕把腦袋偏向身側(cè)，眼睛盯著后視鏡，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姐，你叫什么？”

　　“李燕?！迸碎]眼回答。

　　“大姐，你生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何夕知道不能隨便問鬼魂是怎么死的，所以他就選了一個不那么敏感的話題。

　　“生前？”女人猛地睜開眼，瞪了過來，略帶陰森。

　　淦！還是草率了，希望她別生氣！

　　“我指的是……生完孩子前。”他尷尬的笑了笑，“開個玩笑?！?p>　　還好，女人并沒有計較，反而像是松口氣般答道，“我沒生過孩子，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工作，就開了間便利店?！?p>　　“便利店？”

　　“嗯?！?p>　　“人民路的那家利民便利店是你開的？！”何夕恍然大悟。

　　“對的?！?p>　　“那你現(xiàn)在是去……”

　　“給顧客送點東西?！?p>　　送東西？那你帶的東西呢？顧客？是其他的鬼嗎？

　　雖然感覺很怪，但他也沒多問，只是“哦”了一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李大姐，你的胳膊……”何夕忽然注意到在女人的手腕處似乎有兩個連在一起的半圓狀痕跡，像被人咬出來的傷痕，還有些淤紫。

　　聽到問話，女人先是愣住，隨即立刻用袖子把痕跡遮蓋住，解釋道，“小時候被咬的?！?p>　　“小時候？”何夕微微皺眉。雖然只是透過玻璃的反射看到一眼，但他也看得出那個咬痕很深，印記明顯，肯定是新鮮的無疑。

　　李燕為什么要撒謊呢？難不成她的死和這個咬痕有關(guān)？

　　何夕暗自揣測，但也沒放在心里，只要堅持一周，那么三萬塊錢的工資可就到手了。

　　他的工作只是開車，至于坐車的鬼是怎么死的，和他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一想到工資，何夕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就連身后坐著一只鬼都沒那么令他害怕了。

　　“是在小學(xué)的時候，我們班的一個男生喜歡我，他就在我手腕上咬了個牙印，開玩笑說這個痕跡叫手表，是不是很有趣？”李燕指著自己蓋住的手腕笑道，“你們小時候也玩過吧？”

　　“玩過玩過，小時候也有女生咬我，嘿嘿。”

　　何夕很迎合的說道，“我用泡泡糖粘她們頭發(fā)，她們就給我咬個手表?！?p>　　李燕扭頭白他一眼說道，“那你呢？”

　　“我肯定也咬回去啊，”何夕不吃虧道，“她們給我咬個手表，我就給她們咬個懷表?！?p>　　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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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和鬼開玩笑是錯的，尤其是和一只女鬼。不過幸好李燕還算和善，唯一的懲罰就是不在跟何夕說話了而已。

　　公交車內(nèi)再次陷入了沉寂，但好在何夕已經(jīng)漸漸的適應(yīng)了這種環(huán)境，今晚這趟旅程的后半段在他的自言自語中很快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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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車，又停了，

　　“吱~”

　　門，再次開了。

　　公交車停在了西區(qū)老字樓外，李燕從座位上起身，長長的頭發(fā)再次遮住了她的臉。修長的手指勾住車頂?shù)姆鍪?，鞋子踩在踏板上發(fā)出“嗒嗒”的腳步聲，她一步一步的走下了車，只留下一個高大的背影。

　　哦，還有一抹陰冷，也隨她而去了。仿佛隨著李燕下車，車內(nèi)好似升了十度一般。

　　“切，連聲謝謝都不說，這人真沒禮貌?！?p>　　“不對……這鬼真沒禮貌?！?p>　　抹了把冷汗，何夕終于是松了口氣。

　　沒有想象中“厲鬼吃人”的事情發(fā)生，反而除了自己給自己的心理壓力外一切都很正常，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個客車司機，李燕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乘客般。

　　“還有四個小時，再堅持堅持吧?！?p>　　“三萬塊錢……呼，真不好掙?。　?p>　　有了一次“與鬼同車”的經(jīng)歷后，何夕的心理素質(zhì)有了顯著的提升，再次獨自行駛在夜色中，他反倒覺得這種一個人的滋味也蠻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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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六日，凌晨五點。

　　卯時已末，辰時將至。

　　紅黑相間的公交車第三次停在懷寧西區(qū)老字樓外，何夕疲憊不堪的走下車，伸個懶腰，活動幾下筋骨。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長久處在高空作業(yè)的工作人員忽然放假一樣，此時此刻，他只想感慨一句：腳踩在地面的感覺，真美好??！

　　“啊嗚，”何夕不自覺的打了個哈氣，“困死了……”

　　“對了，那個網(wǎng)站！”

　　“我記得任務(wù)結(jié)束好像是有獎金的?！?p>　　強忍住睡意，他掏出手機打開自己昨天登錄且順手保存下來的網(wǎng)址。

　　果不其然，這才剛結(jié)束一宿的司機體驗，界面便已然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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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4路公交車，

　　周任務(wù)詳情頁：

　　本周公交發(fā)車時間為：8月5日（周三）晚子時至8月6日（周四）早卯時（已結(jié)束）。

　　始發(fā)站：沁陽市懷寧新楊路52路河海小區(qū)。

　　經(jīng)停站：沁陽市懷寧人民路利民便利店。

　　終點站：沁陽市懷寧西區(qū)老字樓。

　　基本工資：30000（暫未發(fā)放）。

　　獎金：陰瞳（已發(fā)放）（詳情頁：已開通）。

　　司機簡介詳情頁：因部分司機信息尚未錄入完全，該界面尚未開通，請耐心等待。

　　其他詳情頁尚未開通，請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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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街邊，目光緊緊注視著屏幕，何夕抱著手機的雙手有些顫抖，

　　“獎金……陰，陰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