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太陽沒那么暖,可是出現(xiàn)了,總會帶來一些溫度。
馬蹄踏著沙塵翻滾,馬車跟著有節(jié)奏的搖晃,白汐時不時揮動韁繩保持著速度,像個機器人,眼睛只是盯著前面的路,有些放空。
昨日白汐一個人想了許多,他很少來的孤獨感又涌了上來。
一個人就容易想著些有的沒的來折磨自己。
白汐原本就挺孤僻的,除了和家里人交流,剩下的時間不是去做飯,就是去做飯的路上。
他曾經(jīng)也戲稱自己是個孤獨的美食家。
一心扎在廚房里,廚藝當(dāng)然會好,也僅限于廚藝好了。
拋開廚藝,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二十七歲沒談過戀愛,技能點都放在了廚藝上。
白汐原本總是說自己是個廢物,來到這世界更像了。
在和玉清的感情里,他隱約間會覺著卑微,憑什么自己就被選中了,憑什么她就死心塌地了。
自己有些爛圣母,因為沒有體會江湖險惡,有些卑微,盲目,沒有主見,一大堆的缺點。
在深夜里,這些,都被他自己無限的放大再放大。
這世界到底真實與否,而且生下來活下去的意義是何。
白汐沒琢磨明白,這個問題扔出去,誰也琢磨不明白。
這一宿白汐都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像是犯病,亦或者瞎他媽矯情。
想不通就不想了,他也不是死腦筋,這些也都是他在獨孤深夜的無病呻吟,但凡抱著玉清睡覺,哪有空琢磨這個。
說白了人就是賤的。
誰都一樣。
他最后還是得出一個結(jié)果,做自己,真正的自己,高興就好,就像做飯一樣痛快一些,像玉清一樣灑脫,也不錯。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種事,誰又說的好呢,或許人就是這樣,總是這樣。
“嗯?怎么了清兒?!卑紫饾u回神,看著玉清輕輕推著自己。
“見你有些失神,洛洛說她不生你的氣了?!庇袂逦⑽櫭?,剛剛她能明顯覺著白汐的狀態(tài)很不好。
“嗯,知道了?!卑紫疾铧c沒意識到自己又沉浸在意識當(dāng)中。
“剛剛想什么呢,這么出神?!庇袂逦⑽⒖吭谒绨?,似乎這樣可以給他帶來一些力量。
“想些有的沒的,很蠢的事情。自己瞎矯情呢?!卑紫嘈α艘幌?,很是惡心這樣的自己。
“那你多想想我就好了,就和你安慰我一樣,我是不是要反思自己,沒能讓自己填滿你的大腦?!庇袂逡娭煌纯?,自己情緒也不高。
“唔,硬是說起來,還真得怪你昨天沒抱著我睡覺?!卑紫约恨D(zhuǎn)移注意力,跟她逗著逗著情緒就會好了。
“還不是你嚇唬洛洛,說起來還是你自己的問題?!庇袂迨种竿绷送彼亩亲?。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是一個圈,這應(yīng)該全是懲罰。
“你這說的并不道理,但是今天公子我不想講道理?!卑紫谟袂迕媲皼]自稱過公子。
“呦呵,公子是想怎么著?”玉清來了興致,把手指往他腰部挪動。
“小姐,我跟你說笑呢?!卑紫樞Γ瑩习W癢遭不住遭不住。
“小樣吧你,要不你進(jìn)去歇會吧,我看你狀態(tài)真的不太好。說不準(zhǔn)你跟洛洛待會就活躍了?!庇袂逡仓浪鋵嵧θ狈Π踩?。
他甚至比自己更慘,家庭是幸福,可是回不去了,他就只剩下自己還有幾個丫頭了。
白汐細(xì)品也是,一會不是甚至都不是活躍了,可能氣的把馬車都點了。
“行,我找她解解悶?!卑紫c點頭臉上終于露出些笑容。
玉清給了他一個眼神,白汐明白是讓他懂事一點,“我知道了,說話會過腦子的?!?p> 玉清接過韁繩擺了擺手,白汐鉆進(jìn)車廂。
白洛正跟著馬車節(jié)奏搖晃腦袋,嘴里輕聲哼著什么小曲兒,白汐突兀的闖了進(jìn)來讓她嚇得音都顫了一下,咽回了肚子。
繼而又是轉(zhuǎn)變了一下,自己還得鬧鬧小脾氣,要氣氣他呢,扭過臉也沒打招呼。
“洛洛別生氣啦,好不好?!卑紫谒吷?,捏著她淡藍(lán)的袖子一角晃了晃,扭捏著撒嬌。
白洛感覺衣服被抓住,回頭看了一眼,見著白汐撒嬌的樣子,噗嗤就樂了出來。
“嘿,我家洛洛笑起來最可愛了。”白汐見風(fēng)使舵。
“唔,可不是哦,最可愛的是沫沫哦?!卑茁骞牧斯淖?,但不是非要跟沫沫比較,就是想看白汐吃癟的樣子。
果然,白汐有些尷尬,女生都是這般記仇的生物。
甜也不能說了,溫柔懂事都不能說了。
白洛還有優(yōu)點嗎?活潑算優(yōu)點嗎?算吧。
“我家洛洛特別棒!”白汐實在想不出來有什么了,通俗的概括一下吧,確實挺棒的。
白洛也挺好奇自己在公子眼里除了調(diào)皮還有什么,“哦?洛洛哪棒了?”
白汐掰著手指,“我給你算算啊,第一給白玉府打理的很好,第二,算賬算的不錯,第三,認(rèn)真細(xì)致,第四,能吃能喝,第五,衣服洗的好,第六…”
數(shù)了十幾條出來,甚至什么洗菜洗的干凈,還有講衛(wèi)生都算進(jìn)去了,白汐為了哄她,一點尊嚴(yán)不要。
白洛還是受用,點點頭笑嘻嘻,“這樣吧,公子,你在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就原諒你啦?!?p> 白汐沒多想,這有啥的,除了天上月亮,要啥給啥,跟親閨女一個待遇。
“嗯,行,我答應(yīng),你說吧?!卑紫纯臁?p> “公子回去給我洗回腳?!卑茁逡舱娓艺f。
白汐瞬間也沒原則了,直接搖頭,“不行,換一個。”
白汐那本就為數(shù)不多而且在白玉府沒什么用的臉面又作祟了。
“唔,那不和你好了?!卑茁逡膊粴怵H,一甩頭又是看著角落。
丫頭怎么還難哄了呢。
“洛洛,咱們各退一步怎么樣?”白汐也不能就這么認(rèn)命,“咱們猜拳定,好不好?!?p> 白洛躍躍欲試,“怎么定?”
“我們這樣玩,平局繼續(xù),只算輸贏,看誰先贏到十一局?!卑紫袅颂裘?,“贏的提要求,洗腳也認(rèn),不認(rèn)是小狗?!?p> “來就來。”白洛眼中都是戰(zhàn)意,公子,這腳你是給我洗定了。
…
“唔,洛洛呀,不行了呀,公子已經(jīng)贏了七局了,你怎么才贏五局呢?”白汐臭不要臉的嘲諷,那樣子欠打極了。
“我不服,再來啊,臭公子!”白洛瞪著眼睛已經(jīng)上頭了。
“這樣,我們換個玩法,進(jìn)階版猜拳,出之前說好自己要出什么,可以變也可以不變,心理戰(zhàn)哦?!卑紫ξ南駛€狐貍。
白洛琢磨琢磨點點頭,“行,這把我出石頭。”
說罷揮了揮小拳頭。
白汐笑了笑,“那這把我也出石頭?!?p> “來啊?!卑茁骞V弊?。
“來嘍?!卑紫咽址旁诒澈?。
“石頭剪刀布?!?p> 白洛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我出石頭,公子就會出布,他肯定能想到我變成剪刀克制他,那他會出石頭,我出布就贏了。
嗯,白汐的小算盤打的明白,在第三層。
白汐想著她一定會以為我不變,然后出布,那我出剪刀就好了。
白洛輸了,腦子沒轉(zhuǎn)過來,怎么就輸了,看著自己張開的軟乎小手,有些呆呆的。
白洛就在第一層,隔層吊打。
“公子贏八局了哦?!卑紫质切睦響?zhàn),激怒她,讓她亂了分寸。
“再來?!卑茁逡а狼旋X。
“我出布?!薄拔乙彩恰!?p> 白洛這把機智了,就不動,說出什么就出什么。
白汐也不精通心理學(xué),以為還是一樣的算了一步,出了石頭,沒想到白洛沒變化。
白汐輸了。
白洛小人得志的嘴臉,掰著手指頭,“咦,贏了六局了呢?!?p> “你別囂張,現(xiàn)在還是我贏面大?!卑紫珱]慌。
就這樣猜猜猜,白汐算算算,白洛以不變應(yīng)萬變,說什么就是什么。
比分反超了,白汐笨的一局沒贏,他也是上頭,越琢磨越亂,白洛的不變被他當(dāng)成算了很多步,壓根沒想過丫頭根本不過腦子。
現(xiàn)在比分來到了八比十。
白洛的賽點。
白汐慌了。
“咦,怎么就贏了,一二三…十局了呢,哎呀?!卑茁骞室庋b作氣惱,皺皺眉頭拍了一下大腿,可是臉上的那笑容怎么也下不去。
白汐咬牙切齒,完蛋了,要洗腳了,越想越氣,越氣越?jīng)]腦子,他也被白洛心理戰(zhàn)了。
“公子,我這把出石頭。”白洛又是可愛的搶先揮了揮拳頭。
“我也出石頭?!卑紫悬c臉紅脖子粗。
他急了。
似乎又來到了開始更換規(guī)則的第一把。
白洛這把悟了,我不變應(yīng)萬變,眼里都是堅毅和輕蔑,臭丫頭琢磨去吧。
白洛嘴角勾起一抹笑。
“石頭剪刀布?!?p> 白汐石頭,白洛布。
白洛微微搖頭,嘖嘖嘖了好幾聲。
白汐的手遲遲沒有放下去,廢了。
白洛抬起兩只小腳瘋狂擺動,接著沖著白汐挑挑眉,什么都沒說,但意思不言而喻了。
白汐肝疼,這無聲的嘲諷最殺人。
白汐雙手捂臉,嘆了口氣,認(rèn)了。
“行,回去我就給你洗腳。”白汐是從牙縫里頭蹦出這句話的,心情不言而喻。
“哦吼?!卑茁鍍芍恍∧_丫還在繼續(xù)擺動著。
“小姐你聽著了吧。”白洛高聲叫著玉清。
“聽著了,不許耍賴的?!庇袂逡哺呗暬貞?yīng),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白洛贏了。
她也留意著車廂里的動靜,主要是害怕白汐玩不起打人威脅。
“嘻嘻,公子不準(zhǔn)耍賴哦。”白洛又挑了挑眉。
“行,這一局我認(rèn)了,再來?!卑紫胍P,然后贏一局抵消掉。
“不要咯,見好就收,怎么說呢,洛洛可不貪心的。”白洛搖搖頭笑瞇瞇的。
“我們玩彈腦瓜崩的怎么樣?”白汐退而求其次,怎么也得還回來,小心眼的勁上來了。
手上做著動作彈空氣,手繃的就很有力道。
“唔,不呢,公子肯定使勁彈我,不對等的?!彼膊皇巧岛鹾酰腊紫褪窍雸髲?fù)。
“我彈一下,你彈三下?!卑紫仨殎硪幌隆?p> 白洛搖搖頭。
“五下。”
白洛還是搖搖頭,開玩笑,這一下能給我送回白玉府去。
“十下,行不行!”白洛不惜一切代價,她也彈不疼。
“行?!卑茁妩c點頭,哄哄他吧。
“來,石頭剪刀布?!?p> 沒提前說什么,就是普通版,但是白汐還是輸了。
白洛勾勾手指,白汐往前湊了一下,皺了一下眉頭,然后輕輕躲了一下,正常人的反應(yīng)。
“我還沒彈呢公子。”白洛小手撫了撫他的額頭。
哈氣,這還是白汐經(jīng)常做的動作學(xué)來的,像是積攢力量加上buff一樣,白洛很喜歡。
?。ú缓靡馑?,我真不知道彈腦瓜崩是用什么擬聲詞合適。)
邦邦十聲響。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白汐不怎么疼,白洛挺疼。
“我不玩了,不公平,公子也不疼,我很疼?!卑茁逍⌒囊硪淼卮抵l(fā)紅的手指。
“不行,再來一局,要不然?!卑紫珱]說完,因為玉清聽著呢,不能直接威脅,揮了揮拳頭作勢要打。
白洛瞥了一眼簾子外,沒準(zhǔn)小姐沒注意到,有微微往前挪動一些,做好出逃的準(zhǔn)備,心里有了盤算。
“來?!卑茁迨址旁诤筮?,又挪動了一下屁股。
“石頭剪刀布?!?p> 白汐又輸了,往前湊了湊。
白洛半起身,掄圓了胳膊,擺出手勢。
“公子,把眼睛閉上,我怕不小心傷到你?!?p> 白汐閉了眼睛,面部表情猙獰,害怕。
白洛又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頭,“公子放松,洛洛打的也不疼?!?p> “哈?!?p> 白汐聽著這口氣怎么積攢的有點大。
突然抓了些什么話語中的破綻,“打人不疼,不是彈嗎?這臭丫頭?!?p> 白汐趕忙睜眼,就見著她那彈指動作,化成粉嫩小拳頭,砸在了白汐的腦門上。
“哈哈哈,臭公子還想報復(fù),略略略?!卑茁逋馀?,趕忙坐在玉清邊上摟住她。
白汐臉有點黑,這臭丫頭,雖然是不疼,可是眼見著一個小拳頭砸過來還是嚇了一跳。
白汐嘆了口氣,都是我寵的,不能打人。
白汐把大棕熊皮襖脫下來,出去給白洛披上,還嚇得她往玉清懷里鉆了鉆。
“我在里邊躺一會。沒有什么事別叫我?!卑紫雎暳闷鸷熥踊厝?。
白洛眨眨眼沒說話,摸了摸皮襖的毛,玉清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白洛倚著車廂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