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暖陽雖然溫柔,但空氣中總是夾帶著絲絲寒意。
院子里的花草隨著氣候凋零,唯有角落一株山茶開得正艷。
萬子衿穿著單薄的衣裙,光著腳在院里的石板路上打著圈起舞,與山茶一色的紅裙子在暖陽揮灑下顯得尤為奪目,散落至腰間的長發(fā)凌亂卻不失黑亮的光澤,幾縷發(fā)絲隨著微風飄起......
很快,她柔美的嗓音如夜鶯歌唱似的響起。
云墨寒聽出她所唱的這首曲子正是當日太后慈安殿設宴時蘇清漪唱的。
一時間,對蘇清漪的想念便如泄洪的潮水般奔騰起來。
“夠了!”他突然沖著起舞的女孩大聲吼道。
惡魔般的聲音不僅嚇到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萬子衿,也嚇到了一旁做著準備工作的云墨瑤。
下一秒,萬子衿從怔愣中抽離,璀璨的笑意在她發(fā)黃的臉上綻放,一雙看似渾濁的眸子卻瞬間如炸裂的銀瓶般,光亮驟現(xiàn)。
“陛下,陛下,你來看矜兒了,你終于想起矜兒了!”
她一邊說一邊朝著云墨寒跑來。
然而,剛跑出兩三步,那輕盈的身子便如紙片似的飄飄然倒下......
春桃立馬跑上前將人扶起,同時不忘怯生生地朝云墨寒投去求助的眼神。
被安排在這個地方,雖然有人暗中保護,但生活方面,伺候萬子衿的只有春桃這么個貼身婢女。
眼下,憑她瘦小的身子,顯然不能以一己之力將昏倒的萬子衿弄回寢殿。
云墨寒并沒有要動手的意思,而是緊皺著眉頭沖一旁的云墨瑤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么回事?我耐著性子等著,就是為了不去驚擾她,你倒好,這一嗓子把她嚇暈過去了?!?p> 云墨瑤翻了個白眼,繼續(xù)搗騰起手頭的一堆器材。
云墨寒:“......”
春桃見二人誰也沒有幫忙的意思,只好艱難而吃力地將萬子衿弄到自己背上,隨后將人背回了屋內(nèi)。
......
另一邊,容瑾聽聞云墨瑤今日回了宮,內(nèi)心頓時又變得不安起來。
上次那場行刺,非但沒有殺了萬子衿,還損失了自己一名手下。
這些天來,雖然云墨寒因為這事牽扯到云墨瑤而沒有繼續(xù)追查下去,但她總覺得身后有不少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而且萬子衿被藏起來了,萬一她恢復了神智,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局,當初還不如冒冒險直接在天牢將她給除掉。
她派出去的探子前來回報,公主回宮后一直待在紫宸殿未出來過。
聽聞這個消息,容瑾并不太相信。
云墨瑤進宮來就是為了診治萬子衿,所以她才會派人盯緊了她,只有這樣才能找到萬子衿的藏身之地。
可是,她藏在紫宸殿?
這可能嗎?
一旁,名為容瑾的婢女,實為她豢養(yǎng)的死士末葉開口到:“娘娘,會不會是您多慮了?陛下與公主剛冰釋前嫌,偶爾回宮敘舊也說得過去??!”
聞聲,容瑾嘴角勾起一抹寒涼的弧度,聲音也冷得令人發(fā)顫。
“你給我先把萬子衿那個賤人找到再這么說跟我說!”
萬子衿一日不除,便是她的心腹大患。
既然她決心要去爭取那個位置,那么她絕不容許自己有一絲絲把柄握在別人手中。
冬日的夜,寒涼中帶著一絲絲的寂寥。
頎長的身影立在月光之下,月華驅(qū)散不了籠罩著男人的那層孤獨。
連日來的繁忙的政務讓云墨寒暫時忘卻了兒女情長,可白天萬子衿無意中的一曲卻再次將他拖進了思念的沼澤中。
他獨自一人從紫宸殿散步到了冷宮,又沿著冷宮門口那條冷清的宮道走到了攬月殿。
宮閣的高臺上,他朝著某個方向眺望而去,仿佛依稀可見那個俏麗的身影對著青天大聲道——
“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p> 他不太理解這奇怪的詩句,但他堅信此詩的最后兩句——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高臺樓閣的寒風將他的大腦吹得愈發(fā)清醒,思念如潮水般向他席卷。
“蘇清漪,我好想你?!?p> 對于21世紀的少女蘇清漪來說,一朝穿越到這個娛樂匱乏的時代,本以為這么無聊的日子里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也不失為人生圓滿的一件事。
然而,哪知道她的良人卻是位君臨天下的主,戀愛之路那叫一個道阻且長。
青燈古佛,這哪是她這個現(xiàn)代少女能夠忍受的生活?
小果看到自家主子唉聲嘆氣的樣子,忍不住開始替她鳴不平。
“小姐,這么多天了,陛下竟然也不來看看您!”
沒錯!蘇清漪心想。
想到以前云墨寒也經(jīng)常出宮,她想著自己在宮外,某君也可以偶爾假公濟私一下,抽個把時辰過來看看自己也好。
哪知,她盼星星,盼月亮的,星星月亮全盼來了,卻連某君的影子都沒看到。
蘇清漪抬頭望了望天幕中閃爍的繁星和那皎皎明月。
盡管內(nèi)心罵了某君八百遍,不過面上還是得保持著與世無爭的淡然。
“小果,陛下政務繁忙,哪有時間來這禮佛?”
夜深,躺在廂房簡易的床榻上,窗外的月華如水般傾瀉進來,蘇清漪卻是輾轉(zhuǎn)難眠。
原來,思念一個人真的會失眠!
果真是“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云墨瑤的醫(yī)療實驗在兔子身上初見成效,所以她暫時留在了宮里,打算將她的研究成果用在萬子衿身上。
她宿在了云墨寒的秘密別苑,與萬子衿同宿一屋。
盡管有太多的不情愿,但看到那個跋扈的女人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她的內(nèi)心還是起了惻隱之心。
萬子衿像個五六歲的孩子似的在屋里折騰著,直到過了子時都不肯睡覺。
“她每天都這樣?”云墨瑤扶著額頭問春桃。
“回公主,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這樣了?!贝禾胰鐚嵒卮稹?p> 云墨瑤又問起其他一些關于萬子衿癥狀的問題,并做了些相關記錄,春桃也很認真地回答了每一個問題。
做完這些,她讓春桃退下,然后頭疼地看著還在鬧騰的女人,正考慮要不要給她用點助眠藥,抬眼就看到一張放大的笑臉。
“姐姐,你的簪子好漂亮??!送給我好不好?”
還沒來得及開口,云墨瑤就感到頭皮一陣撕扯。
萬子衿伸手去拔她頭上的簪子時,順帶抓了她的一把頭發(fā)。
“MD,萬子衿,你特么該不會是裝瘋的吧?”她咬牙切齒道。
然而,當她看著女人順利拔下了簪子,拿在手中心滿意足地笑著,那種孩童般的笑容一點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云墨瑤內(nèi)心微有動容,很快她又覺得自己大概是老了,同情心竟然泛濫成這樣。
為了能夠讓明天的醫(yī)療試驗順利進行,今晚她必須讓自己有個好的睡眠,所以她毫不猶豫給萬子衿口中塞了一顆藥丸。
“姐姐,這是什么?”
“糖,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