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剛過不久,張福貴出現(xiàn)在了慶云寺。
彼時,廂房內只有小果在,蘇清漪和云墨寒還沒從后山回來。
按照云墨瑤的囑咐,他必須在戌時前趕回,所以他們不能再多耽擱下去了。
小果打算請他進來坐著等,卻見他急匆匆地往后山方向跑去了。
蘇清漪自然不知道云墨寒是私自出宮,更不知道他得卡著點回宮,所以此時還在膩著他給自己再爭取點美好的時光。
她在現(xiàn)代就是個浪漫主義者,她所期待的戀愛必須是風花雪月的愛情。
此時,夜已落幕,殘陽褪去,黑色的蒼穹中閃爍起了繁星幾許。
二人依偎在星空之下互訴衷腸,似乎想將這些天來的相思之情一次性訴盡。
然而,張福貴火急火燎的聲音終究是打碎了這無聲的浪漫氣氛。
蘇清漪這才知道云墨寒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出的宮,于是便催促著他趕緊回去。
盡管宮里的事情很急,不過被擾了二人世界的某君還是黑了黑臉。
“你真當我不曉得時辰嗎?”
張福貴被問得大氣不敢出,只能跟在往回折返的二人身后,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短暫相處后再次面臨分別,當然更加讓人不舍。
下山的路口,蘇清漪溫柔地替男人整著衣襟。
直到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他這身衣料極為普通的衣衫,襯著他這張?zhí)焐F氣的臉總令人感覺哪里有些怪異。
“誒,我的陛下,沒想到你還能駕馭這樣的裝扮。”
蘇清漪用帶著微笑著的揶揄試圖掩蓋分別時的黯然,然而那毫無光彩的笑眼卻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
云墨寒心臟一緊,長臂用力將她攬進懷里,力道之大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
“清漪,給我點時間,我盡快將你接回宮。”
低沉的聲音摻雜著一絲淡淡的無奈,他現(xiàn)在每天都在后悔聽了大臣的建議將她送出宮。
說是半年,他怎么就沒想到這半年內有可能會出現(xiàn)的變數(shù)呢?
妖妃之說,本就是有人無中生有,如今又怎可能真的因為她到這修行半年就會讓這流言消失呢?
只怪自己一時欠缺考慮。
其實,蘇清漪又何嘗不知道他所擔心的問題,只不過她內心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半年后,她無法回宮,那就休要怪她真化身妖妃了。
看著二人難舍難分的樣子,張福貴內心都急出火來了。
雖然耽誤時間的是某君,可誤了時辰回去,遭遇公主暴揍的可是他呢!
蘇清漪不經意的一瞥,瞬間提取到了張福貴眼中的幽怨,便開口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快些離開吧,萬貴人還等著你回去救命呢?!?p> 說來也奇怪,她自己都覺著那后半句話酸溜溜的,明知道他要保住萬子衿是為了自己,可只要想到他將她藏到了連通著紫宸殿的別苑,內心還是彌漫起了陣陣醋意。
印象中,那可是連她自己都不曾到過的地方。
“清漪,你在吃醋嗎?”
云墨寒顯然聽出了她話中的酸味,沒有第一時間聽到回答的他自然而然地就確信了這一點,內心欣喜的同時,又一本正經地開口道:“若你不喜歡我救她,那我今晚便留下!”
這話無疑是一個深水炸彈,不僅將張福貴炸得魂飛魄散,連蘇清漪都覺得自己的大腦死機了一下。
若他真這么做,無疑就是判了萬子衿的死刑,而他竟然說得這么輕描淡寫。
這未免就有些冷酷無情了吧。
蘇清漪當然不會讓他這么做。
“你可真是個無情的君主。”她在他懷里嗔道,“不過嘛,你必須救她,但不可以對她動心,惻隱之心也不行!”
“你明知道這輩子我只可能對你一個人動心!”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的光輝比星空還要明亮。
只可憐了張福貴,除了忍受著內心的煎熬,還要被帝妃這一泡狗糧塞得撐爆了肚皮。
哪怕有再多的不舍,該分別還是得分別。
“清漪,我該回去了,墨瑤還在等我!”
蘇清漪雙手環(huán)上男人的脖子,輕踮著腳尖送上一枚香吻,而后低聲笑盈盈地說道:“嗯,下次改我去看你!”
......
回宮的途中,云墨寒一直在想她最后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來看自己?
不知不覺,馬車轔轔地駛進了宮門。
紫宸殿的侍衛(wèi)早已守候在此并及時攔下了車駕。
“康銘,大膽,不知道這是陛下的車駕嗎?”張福貴一聲低吼。
康銘當然知道,可若不是萬不得已,給他10個膽也絕不敢這么做的。
“又怎么了?”云墨寒壓抑著怒容將頭探出窗外。
“回陛下,今日下午碧玉閣抓住一名刺客,現(xiàn)在正在慈安殿,太后正等著陛下過去呢!”
刺客?碧玉閣?慈安殿?
云墨寒若有所思,一個刺客何須等他親自發(fā)落?
眼下,他來不及思考那么多,直接命康銘去紫宸殿候著,稱自己一會兒就過去。
康銘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讓云墨寒放下車簾時那個冷漠如霜的眼神震懾住,最后只能聽命離去。
云墨瑤好不容易等來救命的藥材,也懶得再問他們?yōu)槭裁吹⒄`了這么多時間,而是立刻親自將藥熬好給萬子衿灌了下去。
這個時代的醫(yī)療水平不像現(xiàn)代,有各種儀器測試病患的生命體征,所以她只能每隔幾分鐘去替她把個脈。
云墨寒將藥材送到后便直接帶著張福貴離開,回紫宸殿換好衣服就直奔慈安殿了。
所謂的刺客是一名看上去嬌小的女子,長相并不出眾,細長的鳳眸中閃動著冷芒,穿著一身月色的長袍,長發(fā)飄逸。
單從她的裝扮來看,說她是刺客似乎并不能夠令人信服。
太后見到來人,立馬從正殿的上座起身朝門口走去。
“寒兒,近日宮里接二連三鬧刺客,你有沒有想過這是怎么回事?”
云墨寒目光淡掃過被捆住手腳的女子,總覺得她的眼神有幾分眼熟。
“母后,不過一個刺客而已,送去大理寺處理便好,為何非讓孤親自過來呢?”
“哀家是想讓你聽聽這刺客怎么說!”
面對云墨寒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太后微露怒色,隨后又厲聲道:“謹兒身受重傷,昏迷到現(xiàn)在尚未醒來,寒兒等會兒去趟碧玉閣探望一下!”
這時,張福貴不知發(fā)現(xiàn)了什么,湊到云墨寒耳邊小聲說了些什么。
這個舉動引發(fā)了太后的極度不滿,正要發(fā)怒,卻聽冷森森的聲音響起——
“若孤沒猜錯,這刺客必定又是王妃派來的吧?”
這種嫁禍栽贓,雖然拙劣,可一旦被沾上了邊,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往往就會被坐實罪名。
果然,在他這個問題一出口,太后和那女子不約而同地愣了愣,但終究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云墨寒未再多問,讓張福貴派人將其押送大理寺審問。
這個結果顯然不在在場眾人的預料中。
那名女子被帶走時,眼中摻雜著各種復雜的情緒。
不是被關押地牢,而是送往大理寺,這跟她家少主的計劃出現(xiàn)了極大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