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過去,京城也下了冬日的第一場雪。
云陽山上一片銀裝,雪后的朝陽鋪天蓋地地灑下光輝,仿若置身在天庭仙境。
萬子衿被送到這兒已有半月之久,如今她恢復(fù)得已經(jīng)能下地走動。
經(jīng)歷了一些事,她突然意識到深宮之中的人心險惡。
當初她百般設(shè)計蘇清漪,將她逼入冷宮,最后不僅自己沒能遂了心愿,反倒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清晨,云墨瑤起床去萬子衿的房內(nèi)沒找著人,便跑去問蘇清漪有沒有看到她。
此時的蘇清漪正在火爐邊煮茶,被她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手腕一抖,滾燙的茶水灑了出來。
“啊,好燙......”
見狀,云墨瑤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查看,雪白的肌膚上犯起了一大片紅色。
“哎呀,罪過,罪過,我哥知道非要了我的腦袋。”她一邊叨叨著一邊拉著她去給她上藥。
二人剛踏出兩步,云墨瑤整個人突然一僵。
蘇清漪看著她逐漸變得古怪的面色以及她看著自己詭異的目光,內(nèi)心不由打起鼓來。
“怎,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沉默,不過手腕卻被抬了起來。
云墨瑤仔細地替她重新把了一下脈,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蘇清漪,你可以啊,什么時候和我哥暗度陳倉了?”
“?。俊?p> 蘇清漪皺了皺眉,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啊啊???啊什么???你懷孕了你不知道?”
云墨瑤話落音的瞬間,蘇清漪只覺自己的大腦中有什么東西突然炸了,整個人變得暈暈乎乎的。
“懷孕?蘇清漪懷孕了?”門口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
二人聞聲同時看去,萬子衿搖搖欲墜地站在門口,她死死咬著唇,雙頰因為前些時日的折磨而有些凹陷。
“你上哪了?你自己身體怎么樣心里沒點數(shù)嗎?亂跑什么?”
云墨瑤皺著眉將她拽進了屋里,替她把脈時發(fā)現(xiàn)她的手涼得跟坨冰渣似的。
“是陛下的孩子?”
萬子衿雙目顯得有些呆滯,整個人也如同機器人般毫無生機,任由云墨瑤擺布著。
此時的蘇清漪也陷入了某種不安中,她清楚地知道眼下自己的境遇。
她才出宮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懷了孕,若將來回宮,必定有人要在此事上頭大做文章。
且不說自己是頂著“修行”的名義出的宮,單憑她在出宮時期懷孕,這個孩子的身份在世人眼里皆是可疑的。
“蘇清漪,你將來如何讓人信服這個孩子是陛下的?”萬子衿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她所擔憂的問題。
云墨瑤黛眉微蹙地看了眼蘇清漪,只見她獨自陷入了沉思。
緊接著,萬子衿虛弱卻透著堅定的聲音響起:“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什么事?”云墨瑤連忙問道。
蘇清漪沒有接話,而是神色平靜地看向她,從她那憔悴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塵埃落定的妥協(xié)!
她知道,萬子衿不會再去爭搶什么,因為強大的敵人在前,她根本沒有贏的勝算。
但是,她也不會讓背后陷害她的人得逞!
“蘇清漪,你上位后得幫我除了容瑾,以后也不許把我逐出宮!”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答應(yīng)你?”蘇清漪終于開口道。
萬子衿愣了愣,自己已經(jīng)妥協(xié)至此了,她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清漪,除掉容瑾本就是必做之事,你為什么......”云墨瑤也有些不明白蘇清漪的反應(yīng)。
不過,看著她漸漸變得清明的目光,她沒有再問下去。
蘇清漪不為別的,只因萬子衿眼中滿溢著對某君的濃情蜜意,她內(nèi)心那點小女生心思在作祟。
不過,她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萬子衿會考慮。
......
紫宸殿后院,北風吹落積壓在樹梢上的白雪發(fā)出一陣窸窣聲響。
入了夜后,這點響動便愈發(fā)明顯。
云墨寒正在殿內(nèi)批閱奏折,聽聞響動正欲起身探看,卻見張福貴匆忙跑了進來。
“何事?”云墨寒冷聲問道,面上帶著被打擾的不耐。
張福貴還未開口,一個嬌軟柔弱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陛下,嬪妾容瑾,聽聞陛下日夜操勞,特為陛下燉了湯膳,還請陛下見嬪妾一面?!?p> 遲遲未得回應(yīng),容瑾帶著哭腔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云墨寒眉頭緊皺,方才就因奏折上群臣提議立后之事而頭疼,如今這位呼聲最高的主倒找上門來了。
“陛下還是見瑾嬪一面吧,近日姜掖因和親提議被拒而在邊塞蠢蠢欲動,而戍守邊塞的將軍正是瑾嬪的姨丈,陛下還是應(yīng)該給這個面子?!睆埜YF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陛下,嬪妾真的只是想見陛下一面,別無他求!”
云墨寒抬手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讓張福貴把人帶了進來。
雖然容瑾人是進來了,但依然是被視作一團空氣。
她將一盅湯擺到了云墨寒的案幾上,“陛下,這是嬪妾的叔父從寒郡帶回的千年人參熬的雞湯,陛下趁熱喝了吧?!?p> “放下吧,孤等會兒喝!”
“陛下,嬪妾給您捏捏肩?!?p> 容瑾說著,那雙芊芊柔荑便撫上了男人寬闊的肩膀。
下一秒,云墨寒蹭得一下站了起來,涼薄的眼神朝她而去,毫不掩飾地帶著一絲厭惡。
“瑾嬪說只是來見孤一面,現(xiàn)在你見了見了,湯也送了,是否可以離開了?”
容瑾感覺自己猶如被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澆下。
不管怎么說,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啊!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夠好,怎么就入不了這位君主的眼?
噗通一聲,她跪倒在云墨寒跟前。
微微抬起頭,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不禁令人心生憐惜,黯淡的眸光卻難掩其中的情絲百轉(zhuǎn)。
“陛下,瑾兒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令陛下如此厭惡?瑾兒只是想長伴君側(cè),并無其他奢望啊!”
內(nèi)殿的簾子后,蘇清漪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冒著極大的風險潛入宮中為了給某人一個驚喜,沒想到卻是自己先遭遇一大驚喜??!
內(nèi)心有些期待云墨寒會怎樣對待容瑾的濃情蜜意。
畢竟有句話是這么說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況且,像容瑾這樣高段位的白蓮花,若她耍起什么手段來......
想到這里,蘇清漪不禁捏了把冷汗。
大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間歇傳來的女孩的低泣聲。
云墨寒眉頭緊鎖地看著眼前的女孩,眼神比方才更加厭惡。
大理寺那邊上午才傳來消息,他們在那名叫末莘的女子后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殊的符號,而這個特殊符號與當初在北宮門抓到的那名密探身上的如出一轍。
由此更加能夠確定,這兩名女子幕后主使為同一人。
剛好近日,被關(guān)押在地牢的那名女子已然頂不住嚴刑拷問,開始交代出一些東西。
正當蘇清漪在簾子后面腦補著殿內(nèi)有可能出現(xiàn)的畫面時,一個森寒如霜的聲音響起——
“張福貴,派人送瑾嬪回碧玉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