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宸對于當年之事只是一知半解,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蘇清漪會被關進冷宮,也不理解為什么云墨寒要把他們最寵愛的妹妹嫁給一個廢物。
對于他的質疑,云墨寒依然問了那個沒有得到解答的問題——
“你當初為何突然要去蓉郡就藩?你打算瞞著我到什么時候?”
云墨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面色一派淡然,他心里清楚,這位君主終究是查到了什么。
思忖了片刻,他終于淡淡開口道:“如果我說我比你更早喜歡上她,你會不會很意外?”
這個“她”指的誰,二人心知肚明。
“我記得你12歲那年染上怪病,太醫(yī)說要尋一處溫泉療養(yǎng)數月,所以你去了吳洲?!?p> 云墨宸微微一笑,“我泡湯時差點溺死在溫泉池中,說起來你可能難以相信,將我救上來的竟然是個九歲的小女孩。”
隨著他的話落音,云墨寒口中蹦出三個字——“蘇清漪?!?p> “當時她將我救下之后就離開了,我并不知道她是哪家小姐,可在一個13歲少年的心上,從此就烙下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印記。”
云墨宸趴在桌上,用茶碗的蓋子撥動著浮浮沉沉的茶葉片,眸光愈發(fā)黯淡下來。
看著澄澈的茶湯里晃動著自己的臉,他仿佛看到了當年溫泉遇見的小女孩。
一次遇見,他便花了整整7年的時間去尋找令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
然而,再見時,她卻成了自己皇嫂。
云墨寒聽著他講述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蟄了一口,那種刺癢感難以名狀。
自己的弟弟喜歡自己的妻子,這種感覺,任誰都會感覺到不舒服吧。
“所以,你選擇逃離皇宮?”
“也不能說逃離吧?!痹颇氛苏碜?,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你還記得她被誣陷與賀子衍私通之事嗎?”
“當然?!?p> “假如我不走,可能被誣陷的就是我!”
話語間,云墨宸溫淡的眸內寒光乍現,回憶起當初太后問自己的一些問題,他現在都覺得不寒而栗。
“你是不是知道清漪和風若煙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云墨寒又問。
“我以為你保下蘇清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p> 云墨寒聞聲微愣了一下,“這話什么意思?”
他當初保下蘇清漣只是因為云墨瑤的關系,并沒能夠從他身上得知什么其他事。
他的反應令云墨宸也是一怔,而后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對蘇家的冤案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知?”
“并非一無所知,只是呈上來的那些案卷太過于無懈可擊,我根本找不出一丁點漏洞來!”
“所以,當初蘇清漪疏遠你,抵觸你,你至今都覺得她只是因為你沒能庇護好蘇家才這么對你?”
云墨寒眉心擠成了“川”字,難道不是嗎?
見他如此反應,云墨宸差點氣得原地吐血,這位君主的精明睿智是被狗給吃了嗎?
“你好好想想,她疏遠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云墨寒微闔著眼,認真思索了片刻,這才忽然意識到有哪里不對勁。
“我一直以為你知道呢,原來你是笨死的?!痹颇啡滩蛔⊥虏鄣?。
大概是當局者迷吧。
突如其來的認知像一個驚雷似的將云墨寒的世界炸得幾乎天崩地裂,此后云墨宸說的什么他再也聽不清楚。
大概緩了足足有十分鐘,他才從坍塌的世界中抽離出來。
帶著滿身的疲憊,他抬手扶起了額頭,大拇指輕輕按著跳個不停的太陽穴。
云墨宸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原來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他竟會失去判斷力到這種地步!
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何太后至今還能操控整個后宮了。
片刻后,他再次問起當初云墨瑤下嫁之事。
“她和蘇清漣之事你也知曉一些,當時為了保全蘇清漣,我有我的迫不得已?!?p> “我不明白?!?p> “你以后會明白的。”
云墨宸:“......”
翌日的朝陽升起,蘇清漪早早守在了紫宸殿外。
她想了一夜,總覺得云墨瑤這么做終是不妥,她必須想辦法把她追回來。
云墨寒因昨夜與云墨宸聊到寅時而剛睡下不久。
迷迷糊糊之間,忽感殿外起了騷動。
“張福貴?!彼鹕砗暗馈?p> 張福貴匆忙跑進寢殿,帶著滿臉的惶恐。
“外頭發(fā)生什么事了?”
張福貴支支吾吾含糊其辭,他有些糾結該不該如實稟報。
方才太后突然駕臨紫宸殿,卻因蘇清漪的阻撓而動了怒,并且蘇清漪還當著太后的面下令誰也不得打擾陛下休息。
二人起了不小的爭執(zhí),此時還在殿外爭鋒相對呢。
不等云墨寒再次張口詢問,紫宸殿的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的聲音就在寢殿外響起——
“bibi稟陛下,太后說......說要處置王后?!?p> 話剛落音,寢殿門被打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陛下,陛下,衣服,衣服披著些,小心著涼......”
張福貴拿起一件黑色外袍匆匆跟了上去,說著還不忘瞪了一眼那個多事小太監(jiān),低聲喝道:“你覺得太后處置得了王后嗎?”
紫宸殿外,一黃一紅兩個身影在晨曦之光的照耀下格外奪目,長長的影子在幾乎交疊在一起。
二人相視而立,氣場不分伯仲。
只是,從蘇清漪微紅腫的臉和在她頭上晃動著的金雀釵可以看出她方才遭遇了什么。
“蘇清漪,難道你想造反嗎?你別以為寒兒寵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地爬到哀家頭上來!”
蘇清漪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臉,眼中流露出些許鄙夷之色。
“太后此話可是從何說起?”
“如今哀家想要見兒子一面,還得經過你的批準?”
“太后也知道,近日陛下因為西州和姜掖的叛亂日夜操勞,您方才也聽下人們說了,昨夜陛下與王爺議事議到寅時,這才睡下多久又要起來,太后不心疼自己兒子,臣妾心疼自己的夫君,只能斗膽阻撓了!”
蘇清漪這些話雖然句句帶著諷刺,倒也的確是她的真心話。
太后氣得臉都白了,方才扇她巴掌的那只手收回后便在輕微地顫抖著。
此刻,她只好強裝著鎮(zhèn)定辯駁道:“陛下是哀家的兒子,哀家自然是心疼的,可他也是一國之君,他有他自己的使命!如今戰(zhàn)亂四起,作為一個明君,他就不該有松懈的時候!”
“母后說的是啊,可是清漪心疼孤何錯之有?為何母后想要處置她?”
循聲望去,云墨寒只穿著一身中衣從殿內走來,面上帶著風雨欲來的氣息,整個人裹挾著一股暴戾之氣。
“陛下怎么這樣就出來了!”蘇清漪一臉心疼地朝他走了過去,從他身后的張福貴手中接過外袍踮著腳給他披上。
然而此刻男人的目光卻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為紅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