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的補償政策已經(jīng)出臺,街頭巷尾人們紛紛議論著這事。樓下張阿婆像往常一樣白色的齊耳短發(fā)梳成整齊的三七開,頭發(fā)多的一邊用一個黑色發(fā)卡夾住,穿著一套洗得已經(jīng)有些褪色的藍色碎花的確涼睡衣。她拿了把竹制的小靠背凳,坐在自家的絲瓜架下,手里慢悠悠地搖著扇子消磨時光。這時對門的爺叔走了過來,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憤憤不平地說道:“張家媽,你說這世道是不是變了?好好的國企,說什么轉(zhuǎn)型,我們老老實實工作的人都下崗,倒是那些投機倒把的人發(fā)了大財!”
“我們老啦,我們那時候財產(chǎn)都是集體公社的,掙的是工分,到年底每家按照工分分糧食。我們的英雄是保護集體財產(chǎn)的草原英雄小姐妹;現(xiàn)在呢賺的都是鈔票,有了鈔票啥都買得了,難免豬油蒙了心……”“唉,世道不古??!”爺叔嘆了口氣道。
擺在迎生夫妻倆面前的有兩條路:一種是拿最低收入保障,等待退休,等正式退休了再拿正常的退休金;第二種就是和單位“買斷”一次性拿到20萬補償,但這樣就徹底沒了工齡,以后也不存在退休金了。
有工齡和退休金意味著以后的退休生活有了保障,可夢圓要是考上了高中,高中和大學(xué)可不是義務(wù)教育,每學(xué)期都要付學(xué)費的。再說夫妻倆都只有40多歲,尤其迎生要到60歲才能正式退休,這十幾年正是用錢最緊要的時候,靠城鎮(zhèn)低保顯然只能讓生活捉襟見肘。還有一條路就是“買斷”與過去20年的生活和經(jīng)歷用錢做個“了斷”。迎生早就厭倦了這種生活,想買斷,而愛娣卻擔心以后的養(yǎng)老醫(yī)保問題遲疑不決。
到了正式補償?shù)娜掌冢蚱迋z早早的來到了單位,沒想到廠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老同事。
“喲,你看這不是迎生和愛娣嘛,怎么才來呢”
“是啊,是啊你們都等了很久嗎?”
“等著唄,也不知道最終怎么樣”女同事停了停有說,“你們想好是待退休還是買斷?”迎生剛說了買……愛娣就拉了拉他的衣角意思是不要再說下去了。
“唉,誰想買斷呢,這不是沒辦法嘛,國家都放棄我們紡織廠了,我們有什么辦法呢?”愛娣想想也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涌上了心頭。
“唉,怎么說呢,對了,你新工作找好了嗎?”
“嗯,我參加了東方航空公司的空姐面試,她們到也不嫌棄我已經(jīng)30多歲了,決定聘用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在進行崗前培訓(xùn)了。”
“這么好啊,我們還沒著落呢”
“不要急,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其他人有的找到了開出租車的工作,有的人打算到廣州做服裝生意,還有的人想去日本給餐館打工……幾乎有門道找到工作的都選擇了買斷,而沒找到合適工作的則選擇待退休。猶豫再三,雖然迎生夫妻都還沒方向,可他們實在太缺錢了,所以最后還是選擇了買斷。拿著合同書走出來愛娣左看右看,好像剛從民政局領(lǐng)了離婚證,還是對方提出的分手,一時間想不通,迎生只能不停地安慰“我不是已經(jīng)學(xué)了車嘛,擺地攤也掙了錢……”想讓她放寬心。
沒多久,中考的成績過了今天零點就將公布了,夢圓一開始并不想半夜守在電話機旁,就對愛娣說:“媽,不用那么緊張,明天等通知單就好了?!辈贿^愛娣嘴上說好好好,到了11點她確定女兒睡著了就悄悄起了床拿出了夢圓的準考證身守在了電話機旁。12點還差幾分鐘愛娣就開始撥電話,只不過打人太多一直沒打通,這時愛娣拿電話的手不禁冒出了冷汗。
夢圓進入初三之后一直都睡的很淺,夜深人靜時候撥電話的聲音足以讓她從睡夢中醒過來。夢圓索性爬起來和媽媽一起打電話。10分鐘后電話終于打通了,電話那頭出現(xiàn)了一個不緊不慢的女性合成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魏夢圓,您此次中考的成績是——母女倆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語文112分,數(shù)學(xué)115分,英語116分,理化合卷118分,總分461分。夢圓得了高分,母女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愛娣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夢圓倒是很平靜,這是對她努力付出的公平評價。
這天學(xué)校里張貼了紅榜,雖然已經(jīng)知道夢圓被重點高中錄取但夢圓還是拉著爸媽一起去學(xué)??醇t榜。只見學(xué)校進門處的布告欄里張貼了一張大紅紙,上面用毛筆楷書工整的寫著被重點高中入取的學(xué)生名單。一家三口尋覓著夢圓的名字,突然夢圓欣喜的叫到:“爸爸,快看,在這里!”只見榜上赫然寫著“魏夢圓”三個字。迎生走過來,對著名字端詳了半天才露出了微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就知道我女兒是上大學(xué)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