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父慈子孝

　　繞了個彎兒從早宮2丁目繞回了春日町六丁目，穿過新場森林公園，走到自己租住的出租屋前。

　　這是八棟六層的天藍色的長條形樓房，并排著建造在公園外圍，原本是練馬區(qū)公立第二高中的教師宿舍，后來練馬二高搬遷到南面的光丘町后，這里就被利源不動產(chǎn)株式會社收購，改造成了高級出租屋，專門出租給在練馬一高、二高、光丘高中、高松女高、高松私立高中、臨海補習學校、俊英館補習學校、一橋一光補習學校上學的外來考生。

　　由于地處練馬區(qū)主要的高中學區(qū)范圍，生意一直很好，八棟樓六層共計384戶住的滿滿當當，在靠近練馬區(qū)邊緣的地方成了獨樹一幟的考生小區(qū)，在治安不太好的練馬區(qū)，附近還有專門的出張所保護幾個考生小區(qū)的考生安全，足見區(qū)政府對地處春日町六丁目的聯(lián)合大考區(qū)出租地塊的重視。

　　元信看著停在3號樓停車位上的白色豐田卡羅拉，提著壽司和超市里買來的紅星二鍋頭朝樓上走去，上輩子的習慣很難一下子就扭轉(zhuǎn)過來，上輩子他下班后就喜歡在家里看著新聞聯(lián)播喝著小酒吃著燒臘品味人生，但東京這邊的人不喜歡吃燒臘，元信就以壽司代替了，便是那從中國進口的紅星二鍋頭價格也虛高，一瓶賣到了1020円，普通學生還真消費不起。

　　很多與他一般大小的男女高中生正在上上下下，補習班一般6點半開課，他們并沒有太多的用餐時間，一些跟著來陪考的女性家長提著便當盒保溫桶跟在屁股后面跑，她們放棄了在家當全職主婦的懶散生活，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陪考的艱難道路上。

　　走到三樓樓道口，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走廊里抽煙，聽到他的腳步聲，長宗我部遠志回頭望了他一眼，掐掉煙頭，沖他揮了揮手，臉上帶著略微尷尬的微笑，說：

　　“元信，一起去吃拉面怎么樣？”

　　長宗我部遠志留著一頭濃密的黑色短發(fā)，稍顯立體的五官異常地端正，嘴角留著一簇修剪地十分得體的馬蹄胡，身材保持的非常好，的確有吃軟飯的本錢，沒看見上上下下的女生和那些陪考的太太們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都放慢了腳步，眼中投來了欣賞的目光，當元信走到他跟前的時候，成熟與青澀、性感與理性交織的帥氣讓女生和太太們的目光愈發(fā)明亮，果然優(yōu)秀的基因無論身處何地都會讓人賞心悅目。

　　“六點半還要上補習班，我沒有太多的時間，不過我知道一家拉面館生意不錯，上菜速度也快，等我把東西放進冰箱，我們一起去......”

　　長宗我部遠志的笑容變得自然了很多，他想過讓十五年沒見的兒子和他一起住在自家的小別墅里，他現(xiàn)在的妻子永井夢美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富家千金、知識分子，在前幾次的相處后，他發(fā)現(xiàn)這個對自己有著很大成見的兒子成熟了不少，待人接物有禮有節(jié)，對永井夢美這個阿姨及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也很和善，讓永井夢美很滿意。

　　但和睦歸和睦，卻總有那種淡淡的尷尬在微妙地發(fā)酵，懂事的元信主動提出去學校旁邊租房住，畢竟是要考成德大學的孩子，寄宿在學校上補習班非常不方便，這讓長宗我部遠志內(nèi)心的愧疚愈發(fā)深沉，他總想通過各種方式改善父子關(guān)系，哪怕下班后累成狗，他也愿意驅(qū)車來練馬區(qū)與兒子吃個飯，說說話。

　　“那好，我等你?！?p>　　元信拉開出租屋的門，邀請遠志進來，這間房子也是遠志選的，每個月8萬円的租金在東京的出租屋體系中算是租金偏高的那種，很多新入職的年輕人月薪入手差不多只有20萬円左右，拿超過三分之一的收入來租房是很多人不能承受的重擔。

　　33平米的出租屋卻是物有所值，除了單獨衛(wèi)生間和廚房，還有一間隔出來的小書房專門用作學習之用，所有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家具很新，拎包入住即可。其他租客大多都是兩個學生或者三個學生合租，有的是家庭合租，只有少數(shù)有錢人家的公子和元信一般獨居。

　　將壽司放進冰箱，元信和遠志步行來到距離出租屋一條街的一樂拉面連鎖，為了賺學生黨的錢，連裝修都改成了火影中一樂拉面的樣子，里面的服務(wù)員都是菖蒲扮相，拉面師傅更是專門請的和手打長相類似的大叔，拉面店的生意非常好，價格實惠公道，更有許多火影周邊能在店中購買，完全就是一個火影特色周邊店的配置，學生們很喜歡這個地方，往日懶得自己做飯，又嫌日式料理、中西快餐貴的學生都會光顧這里。

　　“這可真是很有特色啊。”

　　在看到滿店的學生黨后，身為大叔的長宗我部遠志有點尷尬，不過他也瞅見了幾個油膩的中年人梳著奇奇怪怪的發(fā)型坐在店中裝嫩般和一些學生激烈的爭論著他聽不懂的內(nèi)容，就釋然了，男人到死亦少年嘛，君不見好多社畜下班后都喜歡跑到劍道館舞刀弄劍一番，保有一點童真也不是什么壞事。

　　“東京這個地方和咱們四國老家不一樣，寸土寸金啊，看看這練馬區(qū)，本來不是多發(fā)達的地段，一套二手公寓房都要賣到4000多萬円，多少人拼搏了一輩子都沒法在這里買上一套像樣的房子，所以很多人生活壓力非常大，自殺這種事情在這里太常見了，幾乎每天都有三四十起，你只不過是運氣不好而已，別太放在心上?！?p>　　吃著拉面館提供的腌漬蠶豆，長宗我部遠志一直在開導(dǎo)可能“想不開”的元信，最近幾年東京都自殺的人數(shù)逐年攀升，已成了“自殺策應(yīng)部”都掌控不住的老大難問題，喊了無數(shù)遍的天臺上鎖，定期檢查，可好些高層建筑的管理者都是置若枉然，除非立法，否則他們根本不怕毫無根據(jù)的自殺策應(yīng)部處罰他們。

　　“第一次看到死人，心里不太好受吧?！?p>　　“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第一次。”

　　長宗我部遠志心中一咯噔，算上齋藤水心，的確不是第一次了，他有點尷尬地轉(zhuǎn)換了一下話題問起了長宗我部元信的學業(yè)，元信坦誠地告訴他考大學沒有問題，他就往元信的口袋里塞了兩萬円進去以資鼓勵。

　　“這周末來家里聚一聚吧，和也和鈴都想和你這個大哥玩呢，順便也可以輔導(dǎo)一下弟弟妹妹的功課。”

　　“嗯，我會去的，只希望不會給父親和媽媽的生活造成困擾就好?！?p>　　“說的什么話，都是一家人，你既然都叫夢美媽媽了，夢美也不會把你當做外人的。”

　　說完又朝元信的口袋里塞了一萬円，就好像必須用金錢才能實質(zhì)性地改善關(guān)系一般。

　　“來，多吃一點，我聽小森老師說了，你想考成德大學，考一類公務(wù)員，然后加入警視廳，很有理想啊兒子，說不定以后咱們就成警視廳父子檔了，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