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貞八年,政通人和,國泰民安。
夜已深。初春帶著微涼氣息。
桃花正盛,雪白的花瓣在夜色里沾上了夜露的冰瑩,牢牢地將富貴王府外圍烘染出一股高潔之態(tài)。
王府里,沸反盈天。
紅色綢緞如火,印著鴛鴦的大紅燈籠沖散了夜色的喑啞氣息,明明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刻,卻有上百樂師彈奏著一曲曲婚嫁求偶之曲,王府的上空,煙花璀璨了半宿,大紅燈籠與喜慶的燭火交相輝映。
笙簫奏鳳凰,鼓樂迎佳賓。
這是屬于富貴王世子的大婚。
頻頻被好幾任未婚妻退過婚的京都單身狗代表,終于即將修成正果。
然而,本該滿心歡喜等待天亮去迎親的富貴王世子燕瑯,此刻卻是滿臉煩躁。
他身著大紅色的新郎里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嫌棄地指著地上兩只被綁著的大雁,語氣惡劣:“小爺把你們送到丞相府下聘,你們跑回來做什么?還每個月都跑回來兩三趟,是丞相府的美人不美,還是丞相府的肉食不香?”
旁邊,老管家金財布滿褶皺的臉很是焦急:“世子,不如現(xiàn)在就派人將大雁送回丞相府……”
世子冷笑:“送什么送!大婚前夕,求偶的大雁自己跑回來,敢說不是姓魏的老匹夫做了手腳?不想小爺娶他女兒,小爺還就不娶了!”
老管家苦著臉:“世子,您二十二歲了。辰國男兒十六歲便娶妻,您已經(jīng)拖了好些年了。再不娶妻,老奴以何面目去見地下的老王爺……”
世子生無可戀地瞪了老管家一眼。
旁邊,貼身小廝元寶試探:“世子爺,要么,咱不娶算了?這些年,你單身也挺快樂的?!?p> 世子扯過一旁的被子將自己腦袋蓋住,語氣幽幽:
“……也就發(fā)下牢騷。娶是必須娶的。去給爺準(zhǔn)備筆墨,爺又要寫申請。”
“世子,您這個月都寫了幾回了。宮里都傳了話來,讓您消停消停。”元寶嘴上說著,準(zhǔn)備筆墨的速度卻很快。
世子輕輕嘀咕:“這皇上,也忒小氣了。一個承襲的王位而已,拖了我多少年了。”
從被窩里伸出手,將小廝準(zhǔn)備的空白奏章扯了過去。
一個時辰后,元寶捧著奏章,穿過鼎沸的樂聲,朝皇宮風(fēng)馳電掣而去。
世子被伺候著一件件穿上大紅的新郎禮服,那原本算普通的五官在燭火的暈染下,透出一絲淡淡的莊重來。
他站在鏡子前默默打量了自己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嘆了口氣:
“從此,小爺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快樂的單身生活,再見……”
正怔忪間,元寶擦著汗從外面闖進(jìn)來,語氣有些支吾:
“剛剛我送奏章回來路上,遇見了丞相府的探子。他告訴奴才,昨晚成王去丞相府賞花,偷偷進(jìn)了魏大小姐閨房,待了足足一個時辰……”
世子正把玩腰間大紅色的鴛鴦瓔珞的手微微一頓。
他嗤笑一聲:“你是要告訴本世子,本世子又被綠了?還是在大婚前夕?”
元寶面色很猶豫:“也許是探子看錯了……”
世子煩躁地來回走了兩步,扯下腰間瓔珞,那雙向來玩世不恭的眸子透出一絲淡淡的寒涼:“既然是看錯了,那就繼續(xù)籌備婚禮。把那兩只大雁綁好了送回丞相府,告訴丞相,本世子會準(zhǔn)時迎娶魏大小姐。”
元寶揉了揉鼻子,悻悻然道:“那奴才這就去檢查迎親的車馬?!?p> “迎親規(guī)格,再擴(kuò)大一倍?!笔雷影谅匦表谎郏斑@是小爺此生唯一的大婚,爺要驚艷整個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