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四人進(jìn)入云水鎮(zhèn)時,已是十日后。蘭汐頓覺近鄉(xiāng)情怯,物是人非。曾經(jīng)與哥哥、嘯天暢游云水鎮(zhèn)的無拘無束的情景,猶如昨日。她不禁看了看身邊的哥哥,道:“哥哥,不知道叔叔和娘看到我們再次回到此地,會不會夢中來與我們相會?”
昊天聽罷,心中一沉,安慰道:“一定會的。妹妹,他們最疼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傷心,你只要快快樂樂的,便是他們最大的安慰?!绷硗獾亩寺犞?,皆默默不語。
不一會,慕容逸塵建議道:“汐兒,我們先找個客棧落腳,明日我陪你回神醫(yī)谷?!碧m汐默默地點了點頭。四人來到了客棧門口,下了馬,店小二出來接過馬的韁繩后,四人便走進(jìn)了客棧。
這是當(dāng)年蘭汐經(jīng)常來聽說書的客棧,一切依舊,只可惜,先前取代那瞎子說書先生的年輕男子,已換成了一個女子,正在專注的談著琵琶。蘭汐忍不住走過去,問道:“姑娘,原來的公子呢?”女子不禁停止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眼淚在眼里打轉(zhuǎn)。蘭汐一驚,忍不住自責(zé),想是自己刺痛了這位姑娘心里的傷口。
女子緩緩道:“姑娘一定是經(jīng)常來聽說的有緣人!”說著,嘆了口氣,又道,“當(dāng)年,是我爺爺在這里說書,后來爺爺走了,哥哥便代替爺爺開始說書,可是,兩個月前,哥哥也走了。如今,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說著,竟是泣不成聲。
蘭汐不禁握住她的手,道:“姑娘莫要傷心,你爺爺和哥哥雖然走了,但有你繼承他們的衣缽,他們在天上肯定會日日笑著看你?!迸右宦牐D(zhuǎn)悲為喜,用力地點了點頭,道:“謝謝姑娘,有你這句話,為了爺爺,我一定要堅強(qiáng)快樂的活下去?!?p> 蘭汐抬起頭,自言自語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娘,叔叔,汐兒能為你們做的,便是堅強(qiáng)快樂的活著,以告慰你們的在天之靈,你們在天上,也一定要幸福。”
四人酒足飯飽后,便上樓走進(jìn)同一個房間,關(guān)上門,圍坐在桌邊。慕容逸塵壓低聲音,對昊天吩咐道:“昊天,明日你與雪飛到云水鎮(zhèn)上,召集大量壯丁,準(zhǔn)備鑄造兵器,此事至關(guān)重要,務(wù)必一切保密。我與汐兒會前往神醫(yī)谷,勘察后山地形,尋找最佳的鑄器地點。待這里一切安排妥當(dāng),恐怕需要你和雪飛留在此地,監(jiān)督鑄器事宜,我和汐兒需要先返回京都,一切見機(jī)行事!”
昊天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我們一定會小心。何況,云水鎮(zhèn)距離京都遙遠(yuǎn),沈霸天的耳目,想是不會注意到這里的異常?!?p> 慕容逸塵點頭表示贊成,須臾后又道:“不過,小心使得萬年船,如今朝廷內(nèi)風(fēng)云變幻,沈霸天一黨肯定到處私下尋我?!闭f著,遞給昊天一個令牌,道:“這是飛騎的情報令牌,你收著。往后有事,可以通過令牌找到他們。我們的情報網(wǎng)遍布全國,幾乎沒有什么事情能逃過我們的耳目。待我和汐兒回到京都后,你們要是有急事,都可以找飛騎相助?!?p> 昊天又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我和雪飛一定會完成任務(wù),盡快將兵器運至京都?!?p> 慕容逸塵應(yīng)了一聲,又道:“你們先去休息,明日按計劃行事。”四人交換了眼神,昊天和雪飛便走了出去。
待二人離去后,慕容逸塵長長的嘆了口氣,喃喃道:“也不知道父皇如今在宮中如何?”
蘭汐拉過他的手,笑道:“逸塵,如今擔(dān)心也是無用,我們能做的,便是盡快鑄造兵器,早點返回京都,著手安排好一切。我們的行動越快,皇上便會越安全。何況,沈曼音雖然野心勃勃,畢竟與皇上同床共枕幾十年,還是煜王的父皇,想是不會狠心至此!”
慕容逸塵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后,又道:“汐兒,你提到的兵器,威力如何?”
蘭汐道:“所到之處,皆化為塵埃,你覺得呢?”說著,頓了頓,又道:“我希望,我們沒有機(jī)會使用它們。畢竟屆時可能會死傷無數(shù),而我們的敵人,也是我們的同胞,只是被奸臣蒙蔽了雙眼罷了,罪不至死?!?p> 慕容逸塵不禁伸手摟過她,道:“如果可能,我也希望,沈霸天一黨能不戰(zhàn)而降。如今,虎符尚下落不明,待查出其下落,我們再詳細(xì)謀劃?!?p> 蘭汐點頭,道:“我們早點休息,明日還要回神醫(yī)谷?!闭f完,四目相望。靜悄悄的夜里,蘭汐不禁微微紅了臉,起身走到床邊,拿起被子,看向逸塵,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慕容逸塵咧嘴一笑,道:“汐兒什么時候見過夫婦分開睡的?”
蘭汐一字一頓道:“假夫婦!”
慕容逸塵快步來到她面前,俯下身,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那我們就以假亂真,讓它生米煮成熟飯如何?”
蘭汐一愣,臉上頓時飛起兩片紅霞,輕輕的捶了他一下,微怒道:“你,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正經(jīng)了?”
慕容逸塵忍不住笑出聲,道:“汐兒,你臉紅了?”
蘭汐忍不住雙手摸臉,道:“哪有?”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床被子遞了過去,又道,“吶,給你,快睡吧!”
慕容逸塵一邊笑著,一邊接過衾被,深情道:“汐兒,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必許你萬丈紅毯!”四目相望,剎那間的溫柔,她雙睫微顫,閉月羞花;他明眸璀璨,嘴角輕揚。在朦朧的燈光下,他的心為她跳動,她的情,為他而生。隨后,慕容逸塵在她的額印上深深的一吻,道:“汐兒,下輩子,我還要遇見你,愛上你,一輩子不放開你的手!”說完,便轉(zhuǎn)身把衾被簡單往地上一鋪,躺了上去。
蘭汐的臉,依然滾燙滾燙的,見他躺下后,突然傳出輕輕的呼吸聲,便輕聲喚道:“喂,逸塵,你睡著了么?”慕容逸塵沒有回答。蘭汐見狀,忍不住嘆道:“怎么像豬一樣,睡得這么快?”一邊說著,一邊好奇的上前一步,跪了下去,湊過臉仔細(xì)地打量著他。一張刀刻般英俊的臉,在那昏黃的燭光下,竟平添了無盡的溫柔。蘭汐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雙眸、鼻子、嘴唇,笑道:“逸塵,你長得真帥,怎么看都看不厭!”
這時,慕容逸塵驀地睜開雙眼,緊緊的抓住她的手,隨后嘴角輕揚。未待蘭汐回過神來,便用力一拉,蘭汐便被他壓在了身下。
蘭汐一驚,伸出另一只手擋在他的胸前,卻被他用另一個手緊緊的錮住。慕容逸塵笑道:“汐兒,你防著好好的床不睡,是打算跟我一起睡地上么?”
蘭汐一愣,微微紅了臉,支吾道:“誰,誰說我要跟你一起打地鋪的?我,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睡得這么快,所以下來看看!”
“真的是這樣?那你為何摸我?”慕容逸塵打趣道。
“我,我——”蘭汐突然找不到借口,只好賭氣道,“我喜歡,不行么?”
慕容逸塵笑道:“當(dāng)然行了,既然你這么喜歡摸,那便讓你摸個夠!”說著,竟雙手環(huán)上她的腰,躺到了她的身側(cè),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蘭汐一聽,不由得急了,輕輕的推了推他,道:“喂,逸塵,你快放開我,我不摸了,我要回床上!夜里天寒地凍的,我才不要睡地上!”
慕容逸塵再次睜開眼,笑道:“那你為何讓我睡地上?難道竟一點也不心疼?”
“我——”蘭汐說著,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吧,那你跟我回床上睡去,不過先說好了,不——”未等她說完,慕容逸塵突然摟著她,飛身回到了床上,再次躺了下來。
蘭汐見狀,竟是哭笑不得,道:“逸塵,你剛才是不是故意的?你在裝睡!”
慕容逸塵目光柔情似水的看著她,笑道:“我就是故意的!”說著,頓了頓,又道,“汐兒,沒有你在身邊的這段時間,我從未安睡過。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不想一個人睡了!”說著,忍不住緊了緊環(huán)著她的手。
蘭汐聽罷,忍不住一陣心疼,喃喃道:“逸塵,我又何嘗不是!”
慕容逸塵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笑道:“那我們再也不分開了!”蘭汐默默的點了點頭,未語。隨后,二人慢慢的進(jìn)入了甜甜的夢鄉(xiāng)。
次日,慕容逸塵和蘭汐二人騎馬來到了神醫(yī)谷。蘭汐看著眼前荒蕪的情景,潸然淚下。這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眼看到的地方。這里有著自己年少的回憶、親人歡聚的快樂,還有自己和逸塵年少的相識。慕容逸塵緊緊的摟著她,默默不語。
許久,蘭汐道:“我想進(jìn)去看看!”說完,慢慢的走進(jìn)了曾經(jīng)的家中。慕容逸塵緊隨其后,也走了進(jìn)去。對自己而言,這也是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雖然時間很短,卻也足以讓自己一輩子不再忘記。因為在這里,自己與汐兒,從最初的陌生,到逐漸的相識相知,再到離開時的諾言,似乎,他們已走過了一輩子。
眼前的房子,因一直無人居住,桌椅早已落滿塵土,許多蜘蛛網(wǎng)懸掛在墻上。蘭汐撫摸著桌椅,忍不住觸景傷情,娘和商叔叔的音容笑貌,突然浮現(xiàn)在眼前。那夜,一家人在一起的歡聲笑語,也猶如昨日。蘭汐想到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忍不住失聲痛哭。慕容逸塵急忙將她擁入懷中,安慰道:“汐兒,他們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我們早日手刃仇人!”蘭汐伏在他的懷里,用力的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蘭汐走進(jìn)了叔叔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這里的布置,一切依舊,只是,這里的主人,早已與自己生死相隔。突然,蘭汐看到了掛在墻上的一把小匕首,她走過去,拿了下來,匕首上面刻著一個“商”字。蘭汐緊緊的抓著匕首,想起叔叔曾經(jīng)用這個匕首,給自己做了銀針暗器,她的懇求、他慈愛的眼神,還有他那嫻熟的削竹子的動作,如今想起,,依然歷歷在目,蘭汐不禁心如刀割。慕容逸塵能做的,便是緊緊的摟著她,給她溫暖與撫慰,讓她勇敢地,盡情地去思念故人。不一會,蘭汐將匕首綁在了腰間,二人便往后山走去。
二人來到了后山的山洞內(nèi),洞里的一切,依然如故。洞內(nèi)煙霧繚繞,那滾滾的溫泉,似在訴說著對他們的思念。蘭汐想起曾經(jīng)赤裸上身在泉內(nèi)療傷的逸塵,臉上頓時飛起兩片紅霞。
——
少女朝少年遞去木偶,羞赧道:“慕塵,你出谷以后,還會不會想起我?”
少年那懶懶的,瀟灑的笑,道:“我不會忘記在谷中遇到的所有人和所有事?!?p> 還有,少女和少年許下的八年之約。
“慕塵,別忘了,八年之后,京都見!”
“嗯,蘭汐,我在京都等你!”
——
這一切的一切,都猶如發(fā)生在昨日,又像是過了好久好久,久到,似是上輩子的事。
逸塵見她久久不語,笑著打趣道:“你一會哭一會笑的,又想到了什么?”
蘭汐羞赧地低下了頭。半響后,喃喃道:“時間過得真快,感覺昨日你還在這里泡著溫泉療傷。今日,卻早已是物是人非?!?p> 慕容逸塵看了看溫泉,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與日日來陪的天真少女,也不禁感慨道:“是啊,曾經(jīng)懵懂的我們,如今已長大成人。幸好,我們沒有錯過彼此?!闭f著,將蘭汐輕輕的擁入懷里。
半響后,蘭汐問道:“逸塵,世間女子千萬,你為何會喜歡上我?”
逸塵嘴角輕揚,笑看著她,道:“那你為何會喜歡上我?”
蘭汐哭笑不得,道:“我先問的你!”
逸塵道:“那我也可以反問你??!”
蘭汐無奈,笑道:“僅一眼,我便認(rèn)定了你,或許,你前世,是給我遮風(fēng)避雨的大樹,這輩子,輪到我來還你的恩情了?!?p> 逸塵不禁將她摟得緊緊的,道:“這輩子,我還要繼續(xù)做你身邊的大樹,為你遮擋一切,包括沐羽?!?p> 蘭汐哭笑不得,道:“好好的,干沐羽什么事,你莫要再吃他的醋了!”
逸塵笑道:“好好,我就是不喜歡他對你這么好。”
蘭汐盯著他,笑道:“對我而言,沐羽就像是我的親人一般,就像嘯天、昊天,你難道還要吃他們二人的醋?”逸塵咧嘴一笑,不再言語。
二人最終在山洞附近找到一處適宜挖掘之地,做好標(biāo)記后,便匆匆返回了云水鎮(zhèn)。入夜后,逸塵給玉楓發(fā)去信函,告知其與蘭汐明日啟程返回京都,約定會合地點,并囑其與秋紋一起,找出虎符的下落。
四人便坐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的安排。慕容逸塵道:“昊天,雪飛,明日,我和汐兒便會離開云水鎮(zhèn),前往京都,與玉楓會合。我已給玉楓去信,囑他開始探尋虎符的去處,如無意外,以飛騎的實力,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你們二人留在云水鎮(zhèn),兵器的事就拜托你們了?!?p> 昊天點頭,道:“殿下放心,一旦兵器鑄成,我便差人前往京都告知,同時會安排兵器轉(zhuǎn)運事宜。殿下與汐兒此行,危險重重,想必沈霸天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等著你們前去,務(wù)必一切保重?!?p> 蘭汐與逸塵看了看彼此,逸塵道:“昊天,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汐兒有事的。我們一旦成功聯(lián)系上玉楓或南宮宰相,將不會有太大危險。雖然我如今不再是太子,但反叛之前,沈霸天想必也不敢太明目張膽?!?p> 次日,慕容逸塵將一切事宜囑咐昊天后,四人便在客棧門口話別。
蘭汐道:“哥,你和雪飛留守此地,萬事小心。”
雪飛笑道:“蘭汐,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p> 蘭汐看著雪飛,打趣道:“就是,只要哥哥在,雪飛肯定沒事的!”雪飛臉紅,上前輕輕的打了一下蘭汐,還不忘偷偷的看了看昊天。
蘭汐和逸塵心領(lǐng)神會的交換了一下眼神。蘭汐心中感慨道:“沒想到,一身正氣的哥哥,居然栽在雪飛這樣的女子手里,真是一物降一物?!?p> 昊天滿臉通紅,忙岔開話題,道:“殿下,時間不早了,你們抓緊趕路吧,待這里一切事成,我必會盡快給你們?nèi)バ??!币輭m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面對蘭汐,將她身上的披風(fēng)緊了緊。二人便飛身上馬,朝京都的方向馳去。
待二人來到京都郊外的樹林時,突覺殺氣襲來,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慕容逸塵便伸手摸向腰間的劍。這時,十幾個黑衣人從樹上飛身而下,直直的向他們襲來。二人雙腳一夾,也飛身跳起,頃刻間與黑衣人纏斗起來。不一會,幾個黑衣人被二人放倒,但無奈對方人多勢眾,十幾個回合下來,二人早已出現(xiàn)招架無力之勢,慕容逸塵也身中數(shù)刀。他對著蘭汐大喊道:“汐兒,你先走!”
蘭汐道:“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慕容逸塵飛身來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道:“汐兒,他們?nèi)硕鄤荼?,你留下,我們誰也逃不了,快走!”說著,將蘭汐往人群外推去。
蘭汐死死抓住他的手,哭道:“說好再也不分開的,你不要趕我走!”說完,轉(zhuǎn)身沖了回去。
慕容逸塵咬了咬牙,目光凜然,喊道:“好,那我們今天就拼了!”說著,也沖了出去。
突然,一個黑衣人朝蘭汐劈劍過來,蘭汐忙雙手握劍擋了回去,卻被黑衣人飛起一腳,正中胸口,飛了出去。說時遲,那時快,慕容逸塵閃身飛來,攔腰抱住蘭汐,二人生生的往后退出幾丈遠(yuǎn),待他們四腳落地站定時,蘭汐一口鮮血噴出,暈了過去。慕容逸塵大喊:“汐兒,汐兒!”隨后,幾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