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峽谷里,血手怒殺兩名下屬后,開始命令云副官放棄輜重物資并清理掉這次綁來的其他人。
但就在這時,阿越主動站出來為他們求情。
阿越說只要血手肯放過其他人,她愿意放棄任何抵抗,也愿意跟血手回血族,甘愿接受血族的改造。
如果血手不答應(yīng),阿越性格剛烈,以死相逼,讓血手只能帶一具尸體回去交差。
似乎阿越很特殊,十分被血手看重,阿越開出的條件很誘人,放棄抵抗甘愿接受血族改造,血手思慮再三后答應(yīng)了阿越的求情。
但血手也提出一個要求。
為了防止這些人乘機回去通風報信,所以當他們成功進入云夢澤,脫離稷下范圍后,才肯放綁來的人安全離開。
這就是阿越以個人性命換來的其他人性命。
這個表面冷漠內(nèi)心善良的女孩,從小背負得太多太多,也失去了太多,所以她才能坦然面對死亡。
但是!
這么沉重的背負!
本不該讓一個才十七八歲的女孩孤身一人承擔??!
當?shù)弥嫦?,蒙犽高興大笑,果然,連路邊小孩子朝她扔石子都不懂得生氣的阿越,怎么可能真的與魔鬼為伍。
蒙犽匆匆照顧好傷員后,立刻迫不及待去救阿越。
許是因為得知了真相,蒙犽不再迷茫,他這次的追趕速度遠超之前,不多久便重新追上了馬車。
這次,那名云副官,帶著剩下的二十幾人,一起堵在前路,想要徹底解決蒙犽,不讓蒙犽去追血手大人和阿越。
想不到那名云副官是名王者大陸上數(shù)量稀少的魔道師。
就當蒙犽孤身一人陷入苦戰(zhàn)時,令他最意外的援軍趕到了,是稷下學(xué)院那兩名學(xué)生帶著另二人趕來支援蒙犽。
那二人也并非是普通人。
能被血手綁來的人,都是有天賦的天,那二人雖然不是稷下學(xué)院的學(xué)員,而是來稷下集鎮(zhèn)游玩的外地游客,但依舊有著不俗實力,對付嘍啰綽綽有余。
“蒙犽!這里交給我們,你快去救阿越學(xué)姐!千萬別讓阿越學(xué)姐跟著血手離開稷下!”
“見到阿越學(xué)姐,麻煩你代我們轉(zhuǎn)告一句,我們不想一輩子活在良心譴責里,讓阿越學(xué)姐好好活下去!”
“謝,謝謝阿越學(xué)姐為我們做的一切!”
此刻,這里殺作一團,四個人為蒙犽擋下云副官帶領(lǐng)的所有追兵。
蒙犽鼻子泛酸。
他猶豫了一會,最后咬牙扭頭繼續(xù)追向阿越,蒙犽邊跑邊朝身后大喊:“你們這些家伙千萬要小心??!這里不是夢境戰(zhàn)場考核,打不過就跑,不要白白丟了性命!”
“已經(jīng)有人去通知廉頗老師帶人來救我們,你們一定要撐到廉頗老師他們趕來救援!”
“記住!打不過就跑!在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只是一張冰冷沒有生命的不及格成績單!”
在真實的血與火搏殺中,這一刻,蒙犽漸漸有些明白胡非老師一次次給大家安排夢境戰(zhàn)場考核的深刻用意。
大人的陳舊教條雖然古板,但有時候能救下更多人生命,生命不是冷冰冰的一張紙更不是紙上談兵。
蒙犽繼續(xù)一路追趕,他終于在一處山崖上,看到已經(jīng)快到山腳下的兩騎高頭大馬。
“阿越!”
一聲大吼,在森林上方久久回蕩。
他這次不再茫然,也不再質(zhì)疑,而是目光堅毅,有昂揚戰(zhàn)意在胸間沸騰燃燒:“阿越!我已經(jīng)救出大家,也從大家的口中得知了你所背負的一切,我已經(jīng)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要跟什么狗屁血手要走!”
“我蒙犽說過,以后在稷下誰要再欺負你,報出我蒙犽的名字,有什么大道理,就讓他們跟我手中的渾天講去吧!”
“阿越!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愿意重回稷下,你愿意再回去見廉頗老師嗎!”
森林里的茂盛枝條劃傷少年的臉頰和胳膊,留下一道道血印,蒙犽鍥而不舍追趕,聲音久久回蕩在森林上空,少年熱血直擊長空。
騎在馬駒上的阿越,再次聽到身后那個令她既熟悉又歉意的聲音,一直鍥而不舍追上來的聲音時,身子一震。
她咬著牙。
努力堅韌。
不讓自己的眼淚從眼眶里流出。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回頭回應(yīng)。
從而給那個少年帶去麻煩。
只有見識過血手的實力,才能深刻明白那種無力對抗的絕望感覺,他們所面對的對手太強大了,她不想把蒙犽牽累進來白白丟命。
“阿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否愿意回稷下!”
“只要你肯點頭,沒人能強迫帶你離開稷下!”
蒙犽站在山崖上,發(fā)絲順著夜風輕輕飛舞,他一次又一次的執(zhí)著大喊,少年的熱血從不懼怕眼前困難,戰(zhàn)意不減。
蒙犽:“你從不欠別人什么,你不能總為別人而活,你也要為你自己而活著!你所做的已經(jīng)夠多,該是這個世界欠你而不是你欠這個世界!”
“還記得我們第一天在集鎮(zhèn)里認識時我對你說的那句話嗎,每個人生來都是獨一無二,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權(quán)利!”
“阿越你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再次回到稷下學(xué)院,只要你點頭,今天我們和我手里的新渾天一起聯(lián)手殺出去!”
聽著蒙犽的一遍遍執(zhí)著叫喊,阿越低下頭,不敢看一眼孤立于山崖上的少年。她害怕自己會流下屬于弱者的眼淚,暴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蒙犽對她越重要她就越不想牽累她在稷下的唯一朋友。
“阿越你還沒回答我!你愿不愿意重返稷下學(xué)院!今天我在集鎮(zhèn)里碰到了廉頗老師,廉頗老師一直在尋找你,他很擔心你的安危,一直在等你回去!”
“不止廉頗老師,我還在集鎮(zhèn)里碰到了其他老師,每個老師都在極盡全力的幫助廉頗老師尋找你!”
“還有稷下學(xué)院的三賢者,也派出大量老師在稷下各處地方尋找你們的下落!”
“還有西施,就是她第一個發(fā)現(xiàn)你的下落,她為了拯救大家,正在拼命跑向集鎮(zhèn)找廉頗老師支援,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趕到集鎮(zhèn),廉頗老師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
“對了!還有白羽之鷹,它也在努力尋找你時翅膀受了重傷!”
蒙犽咬牙大喊:“有這么多人都在關(guān)心你,都在努力救你而拼命,你并不是孤單一個人,你還有稷下學(xué)院,你還有我們大家,我們大家都在努力救你,你為什么不也努力救救你自己!”
“你還記得跟你一起被綁回來的那些人嗎,他們讓我見到你后轉(zhuǎn)告一句話,他們不想一輩子活在良心譴責里,讓你好好活下去!他們還說謝謝阿越學(xué)姐!”
蒙犽的聲音震蕩群山。
他的真誠與執(zhí)著在群山來回傳蕩,久久不息,回音空曠又清晰。
“現(xiàn)在,該輪到你回答我!你!愿不愿意重返稷下學(xué)院!”
蒙犽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的在群山間怒響:“大!聲!回!答!我!”
這個時候,一直假裝冷漠的阿越,終于再也止不住眼里的淚水,她第一次哭得那么大聲,又哭得那么令人憐惜,似把壓制十幾年的眼淚一剎那大哭出來:“我…我…我想繼續(xù)留在稷下修行!我想念稷下學(xué)院了!我想念廉頗老師了!”
在這一刻。
如同孤立于世的山崖上少年,笑了。
他如踩著頭頂銀色月華,縱身一躍,從山崖陡坡朝山腳下飛快下滑。
草屑與枯葉在腳下?lián)P起滾滾土龍。
沿途一次次撞擊樹木、巖石,成為他最有利的降速道具,雖然撞得鼻青臉腫,渾身疼痛,可他依舊義無反顧的飛快下滑向山腳下。
激流勇進。
勇猛無退。
看著蒙犽下來送死,一直沒開口的血手開口了,但他開口說出話的并沒有半點羨慕,只透著冰冷無情的獰笑:“喲喲喲,還真是同伴情深,你們之間的真誠友誼還真是叫人羨慕……”
“但我血手最喜歡親手撕碎別人最完美的東西,只有全世界都成為破碎不堪,每個人都生活在不幸中,這個世界才沒有所謂的不幸與悲傷!”
血手獰笑看著蒙犽,眸子冰冷沒有人性的感情:“你叫蒙犽,我認得你……”
“蒙犽,玄雍大將軍府蒙恬的獨子,玄雍與血族的仇恨就如星月存在一般久遠,血族進攻玄雍屢次失敗,就因為一個蒙恬。我原本是想抓住你回去邀功,讓血族拿你要挾蒙恬大將軍,讓他大開邊界城門讓血族殺入玄雍。但后來你一直在學(xué)院里修行不出來,我們一直找不到機會綁走你,好在我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天賦驚人的好苗子,不至于空手而回?!?p> “其實你真應(yīng)該聽她的,不要來救她,她很清楚,我的目標一直都是你,也很清楚你們跟我之間的實力差距如天塹鴻溝一樣大。她很害怕,害怕你落在我手里是送死,你偏偏一次次主動來送死,浪費她的良苦用心,現(xiàn)在更是主動把自己送到我手里,這是叫守株待兔?還是叫飛蛾撲火?或是叫自投羅網(wǎng)呢?嘿嘿?!?p> 血手抬手摩挲下巴,得意大笑:“今天只要能把你們兩個一起抓回去獻給血族,那就是十全十美,徐福大人肯定會更加賞識我,即便今天其他人全死光了也都值得了,哈哈哈。”
血手張口閉口都是要把蒙犽獻給血族,用來要挾蒙恬攻入玄雍,他的言語徹底激怒了蒙犽。
“什么狗屁血手還是狗血,你們這幫壞事做盡的混蛋連豬狗都不配!”
蒙犽舉起渾天的槍炮,直接對著血手一梭子彈爆發(fā),打出熾烈光芒,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血手一拍馬背,人后仰倒飛,成功躲過蒙犽這一梭子彈,然后腳掌在身后樹身借力一蹬,咚!
人腰粗的樹干居然劇烈一震,撲索索震落下大量樹葉,樹干竟被他蹬出兩個腳掌印,人如一枚炮彈,迅猛爆沖向蒙犽。
速度太快了。
蒙犽后續(xù)追擊的一長串子彈全都落空,沒能追趕上血手的移動速度。
太快了!
速度太快了!
砰!
蒙犽才剛剛舉臂在胸前防守,人就像被一頭棕熊或者被一頭蠻象狠狠正面撞上,人以比血手速度還快的倒飛出去。
哇。
噗。
他后背砸在一棵大樹的樹干上,內(nèi)腑震傷,五臟六腑像翻江倒海一樣劇痛,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這個時候他感覺雙臂浮腫,一大片青紫淤血,在剛才的巨大力道下,雙臂臂骨差險些被一擊砸斷。
這個血手的實力非常恐怖難纏!蒙犽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今天將是他的生死大戰(zhàn)。
血手看著蒙犽雙臂雖浮腫卻依舊有力氣拿得動槍炮,面露訝色:“你的體質(zhì)倒是強壯,居然雙臂沒有骨折斷裂?!?p> 但隨后兇惡一笑:“這樣才有意思,殺起來太簡單就不是稷下的學(xué)生了?!?p> 咚!咚!咚!
血手氣勢洶洶的大踏步追殺而來愛,他的寬大腳掌,在山地留下一串串大腳印,十幾丈距離幾乎就是眨眼及至,比虎豹奔跑速度還快。
不過這次蒙犽有了心理準備,血手一擊落空。
他沒有說話,繼續(xù)在林子里橫沖直撞,在一棵棵樹干上留下血色手掌印,木屑橫飛,所過之處的腳下沒有一塊好草皮。
蒙犽一邊躲閃一邊往阿越那邊靠近,血手雖發(fā)現(xiàn)了蒙犽陰謀,卻被蒙犽握住扳機不放織成的金屬風暴火力網(wǎng)擊退。
“阿越接著,我把你的隕鐵短劍找回來了!”
蒙犽終于找到空隙,他忍著手臂劇痛把一直帶在身上的短劍拋飛給馬背上的阿越。
“不管今天擋在我們面前的是誰,我蒙犽說到就一定做到,在稷下,不管誰欺負你,都讓他跟我和我手里的渾天說去吧!”
渾天槍炮的六根槍管極速旋轉(zhuǎn),發(fā)出嘶嘶的高速旋轉(zhuǎn)聲,撕裂出熾烈燦爛火光,持續(xù)射擊的狂轟火線形成一股金屬風暴,壓制血手不敢輕易靠近。
阿越一接到短劍,手勢一變,變成反握刀柄,用隕鐵打造的鋒利短劍斬斷一起銬住手腳的鐐銬,臉上淚痕還未完全干透的她,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的翻身下馬,沖至血手坐騎邊,抽出馬背一口赤色長劍,她主手長劍副手短劍的與蒙犽背靠背而站。
這一刻,兩人都聽到了彼此的心跳聲。
那是來自伙伴的信任。
“謝謝?!?p> 耳畔還殘留著阿越的細若蚊聲,蒙犽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持長劍與短劍的她,眼神堅定,不再退縮,背脊挺拔如劍脊的主動沖殺向血手。
“我們誰都無法單獨抗衡血手,今天只有協(xié)同戰(zhàn)斗才有機會活下來!蒙犽,我來拖住他,給你的遠程火力輸出創(chuàng)造機會!”
這一刻的她。
不再是孤身為自己而戰(zhàn)。
而是為保護同伴而戰(zhàn)。
她懷揣無比堅定信念,今天不管如何,不管面對多么強大敵人,她都要為身后同伴擋下所有攻擊,力保下蒙犽,唯有如此才能回報所有的恩情。
話音剛落,她的狼耳和尾巴閃耀起黃芒,那是混血魔種的天賦,瞬間,她身影速度暴漲,如一道沙漠閃電迅疾攻向血手。
“好!我們一起合作拖住他!”蒙犽又何嘗不再是孤身而戰(zhàn),他頭一次找到為同伴而戰(zhàn)的堅定信念。
今天他就算拼上一切也要守護住身邊同伴。
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兩個臉上稚氣還未褪去的學(xué)生輕視,血手惱羞成怒,他怒喝一聲:“你們都在找死!”
轟??!
他腳掌猛力一跺地面,因為力道太大,原地炸起一道土石沖擊波,直接打斷阿越的前沖速度。
然后戴著血色鐵拳手套的寬大手掌,重重扇飛阿越。
“你個混蛋!你不是口口聲聲要抓我去血族邀功嗎!來??!沖我來??!”
見血手要去追殺受傷倒地的阿越,蒙犽憤怒扣動扳機,六根冰冷槍管再次爆起火光。
但這次的子彈與之前不同。
這次的子彈在幾塊巖石間來回彈射,爆裂重炮,彈道復(fù)雜多變不易躲閃,阻擋血手追殺向阿越。
噗!
血手的手臂被從身后彈射來的一顆高速旋轉(zhuǎn)的滾燙彈丸擦破點皮肉,剎那,鮮血汩汩流出。
然而。
來自血族改造兵器的強大自愈能力,令他傷口瞬間止血,沒有痛覺。
“蒙犽攻他后背,他正面速度最快,對于后背感知最弱,側(cè)身轉(zhuǎn)身速度最慢!不要和他發(fā)生正面沖突!”阿越當初對戰(zhàn)長安機關(guān)人劍俑的敏銳洞察力,再次在實戰(zhàn)中發(fā)揮作用。
血手的速度很快,轉(zhuǎn)身速度慢只是相對他的速度而言,不管是蒙犽還是阿越,單個對上血手都追趕不上他的速度。
但有了蒙犽的爆裂重炮干擾,血手身上的傷口逐漸增多,雖然因為他刻意防護住頭與心口,只能造成普通的皮肉傷害,并且這些傷口馬上自愈止血,但他的耐心在被快速磨光,越來越狂怒暴躁。
砰!
他一腳飛踹腳下三顆拳頭大小的碎石,爆射向蒙犽,乘著蒙犽躲閃之際,仰仗著驚人怪力,扛起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充作臨時盾牌,巨石上石屑紛飛,飛濺起無數(shù)碎石,噼里啪啦的強勁擊打在周遭樹身上。
血手三步兩步迅速接近蒙犽,不等蒙犽躲閃,已經(jīng)把手中巨石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