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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陳

第二十三章 先后畫像 無功而返

覆陳 喃婆 3104 2021-01-19 15:21:35

  青云先生心里打著鼓,蘇啟年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一些,但是還沒有確定。他只是想通過試探來印證自己的猜測,可他知道相較于一個久經(jīng)人事的老頭兒,初出茅廬的少年顯然更容易套話。

  陳天晝表情一滯,他是個聰明的孩子,自然能明白話中的含義,但是聰明又是又不夠聰明,少年人喜怒形于色,最容易暴露內(nèi)心的秘密。蘇啟年的話在他聽來陰陽怪氣的,分明就是在指向他是設(shè)計好了這一切,聽的他渾身不舒服。

  陳天晝思忖了片刻,脫口而出道:“這長廊烏漆麻黑一片的,那自然是只朝著這里有光的地方來。”

  蘇啟年眼里亮著精光,露出一絲笑容道:“原來如此,真是萬幸靠著陳公子,我們才能這么快找到青云先生?!?p>  陳天晝神情冷靜,仰起頭毫不畏懼地回道:“先生幫過我,我自然著急他。蘇家主動作遲緩,看來對先生的尊敬也只徒留表象罷了?!?p>  蘇啟年一驚,少年的回答顯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蕭長晴很是不悅,爭辯道:“陳公子慎言,舅舅他也是著急先生的,只是不善表達罷了?!?p>  陳天晝沒有再說話,沉默地盯著蘇啟年。后者冥冥中竟有些畏懼這樣堅定的眼神。

  雙方僵持不下,青云先生看著田寶坤已經(jīng)走進了院門,從旁解圍道:“那小賊實在猖狂,只怕來者不善,諸位還是快去幫田大人的忙吧,不用顧忌我。”

  蕭長晴點頭附和,率先走上前去。見蘇凌云站在原地遲遲未動,蕭長晴納悶道:“凌云兄為何不走?”

  蘇凌云蹙眉,手指著遠處說道:“你們看那邊!好像是走水了!”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火光沖天,漆黑的夜空里亮了一大塊。

  陳天晝驚道:“好像是走水了!”

  蘇啟年面露一絲慌亂,繼而面色慚愧地對眾人頷首道:“蘇某慚愧,未能約束家丁,那院子年久失修,令各位看笑話了。各位莫慌,我這就派人去查看。”

  說完,他招來了身邊的仆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小廝面色難看地跑開了。

  蘇凌云回過頭,提醒道:“田總督一個人沖了進去,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蕭長晴附和道:“趕緊進去看看?!?p>  眾人一同入內(nèi),院中漆黑一片,無比寂靜。田寶坤為首,舉著火把,小心謹慎地朝里走去。

  田寶坤警惕地抬起頭,看到房梁頂上移動的黑影,厲聲斥道:“誰在那里!”

  田寶坤握緊住手中火把,輕功朝屋頂上去了。

  那個黑影見大事不妙,立刻扭頭離開了。田寶坤不平,也跟了離開了院落。

  蘇啟年見狀,眼底的懷疑之色逐漸消滅了。他端起架勢說道:“令諸位受驚了,這小賊已經(jīng)離開,這里光線不好,各位趕緊隨我離開吧?!?p>  青云先生與陳天晝心里奇怪,事情發(fā)展到如今已不是他們計劃的樣子,原本只是捏造出的小賊竟然真的存在,看來這蘇家院落里確實有秘密。偏偏是這個外人聚集的日子院落失火,看來別有用心的還另有其人呢。

  好不容易布局進來,青云先生他們自然不能如此輕易地放過這個好機會。老人上前一步,關(guān)切地開口道:“老夫看家主在這院子里圍了許多人,想必是有重要的東西。方才那小賊如此狡猾,又在這院子里呆了這么久,蘇家主趕緊看看有沒有少什么東西?!?p>  蘇啟年還未開口,一旁的蘇凌云便說道:“是啊叔父,平日叔父緊張這里,什么人也不得靠近的?!?p>  被這么添油加醋的一說,蘇啟年一噎,原本他想說家里清簡,也沒什么值錢的玩意兒,如今也不能當做借口了。

  他笑容僵硬地說道:“凌云說得對,是該看看。外頭黑,諸位不如與蘇某一起進來看看?!?p>  “打擾了?!毖粤T,青云先生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蘇凌云。

  一旁的陳天晝長舒了一口氣,幸好蘇凌云無意間幫了他們,打起了精神跟隨眾人腳步往房內(nèi)走去了。

  進屋后,蘇啟年動作嫻熟地找到燭臺,點亮了整個房間??瓷先ナ窍ば拇蚶淼臅?,打掃得一塵不染,書冊也都整齊地擺放在桌案擺架上,淡雅的馨香彌漫在空氣中。

  陳天晝扶著青云先生坐到了邊上的地榻上,與他快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后朝書架邊走去。青云先生四下張望,目光停留在書案邊的一副女子畫像上。他自然認得畫中人是誰,看上去還是青春年少,那是先皇后少年時的模樣。

  蕭長晴自然也認得,雖然先皇后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身為人子,他如何能忘記母親的模樣。多年以來,宮中本就少見先皇后的畫像,更別提是少女時期的俏顏。少年太子凝望著畫中女子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將其視作珍寶,眼神灼灼,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印象中,母妃是東宮太子妃,溫柔賢良,恪守宮規(guī),被先帝稱作天下女子表率??赡菚r的母妃總是穿著華服宮冠,是大齊宮中最雍容華貴,端莊矜貴的國色牡丹。

  而畫中女子身著桃花色羅衫,不施粉黛,容顏清麗。一片桃花圍簇之中,她跨坐在駿馬上回眸淺笑,鮮活又明艷。先皇后是舞陽侯遠親,眉眼生得還確有幾分將門風姿,比尋常女子多了好幾分英氣。

  那女子仿佛生來爛漫,鮮衣怒馬,微風般和煦的笑容剎那便能融化對視的人,溫柔醉人的笑容好像清甜的甘露,令人回味無窮。

  蕭長晴盯著看了又看,這便是蘇玲玲曾說的蘇啟年房中的先皇后畫像,著實令他大吃一驚。

  青云先生側(cè)身朝蘇啟年問道:“這畫的是蘇皇后入宮之前吧,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蘇啟年答道:“蘇某不才,讓先生與公子見笑了。”

  青云先生含笑道:“蘇家主過謙了,這畫似乎不是在蕪城所作?。俊?p>  蘇啟年頓了頓,才答道:“先生明鑒,確實不是在蕪城所作。當年家道中落,長姐帶著我前往金陵尋親,此畫便是路過江南落英林時所作?!?p>  青云先生接著說:“我府上祖籍也在那附近,到了春天確實很美?!?p>  蘇啟年點頭,眼神閃爍地回答道:“是啊,確實很美。”

  他的話似乎另有深意,但青云先生并沒有繼續(xù)追問。

  他們閑聊著,一旁的陳天晝已將房內(nèi)迅速查看一遍,正當他來到窗欞邊的最后一個書架時,一不注意與另一男子狠狠撞了一下。

  陳天晝不悅地偏頭看去,正是蘇凌云。陳天晝被他撞得胳膊疼,看向少年的眼神多了不善,蘇凌云則是沒看他,理了理一邊被撞亂的衣袖,面不改色地離開了。

  這一舉動一出,陳天晝被他惹得更不悅了,但想著有更重要的事,便繼續(xù)查看那一方書架了。

  書房并不大,總共那么點地方,也沒有復(fù)雜的結(jié)構(gòu),通透的一眼便能看明白。若是真要藏上什么秘密,也就是木架上的這些個書冊里了。陳天晝仔細檢查了每個書架,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他有些不甘心地想再看了一遍,卻聽到青云先生那邊的談話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老人故意提高了音量來提醒他。

  無功而返,陳天晝有些沮喪。他想起方才與蘇凌云的碰撞,更加惱火了。

  蘇啟年起身賠笑道:“好了各位,畫沒丟就好,這些個擺件玉器也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不登大雅之堂的,此處陰暗潮濕,咱們還是趕緊回前廳吧。”

  “等等?!?p>  說話的事蕭長晴,蘇啟年的笑容一僵,眼神跟著警惕起來。他惴惴不安地問道:“公子怎么了?”

  蕭長晴轉(zhuǎn)過身,神情真切地說道:“懷榮實在是太久沒見母親了,見這副畫像覺得實在親切,不知舅舅可否割愛于懷榮?!?p>  “這......”蘇啟年猶豫良久,依舊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fù)。

  青云先生細細觀察著蘇啟年的神情,他是極不愿意的。但礙于蕭長晴的身份,蘇啟年沒有立刻拒絕。他陷入了無限的糾結(jié)之中,即使是這樣的寒冬臘月都煩惱出了一絲汗水。

  “罷了?!?p>  蕭長晴長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他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從不奪人所好,即使生來尊貴,卻甚少麻煩他人。蘇啟年于孝廉皇后是親姐弟,曾共患難的至親自然是常人難以相比的情誼。原本開口時他便已經(jīng)做了不小的掙扎,但心里的渴望就像翻天覆地的洪水,越想壓制越是兇猛。

  他的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回蕩:“帶走它!帶走它!”

  蘇啟年補充道:“公子請勿憂心。此畫年歲相隔甚遠,有些陳舊磨損。公子喜歡,待蘇某為您再臨摹一副再贈予您。”

  聞言,蕭長晴一掃陰霾,面露喜色地朝他拱手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勞舅舅了!”

  蘇啟年回禮道:“公子言重了?!?p>  眾人跟著蘇啟年一起離開了房間,陳天晝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走出屋子。他懊惱地跟在最后面,生氣地踢著石路邊的枯草出氣。

  他無意間瞥見蘇凌云走的比他還慢些,一步一回頭地看著已經(jīng)熄了燈的書房。微弱的月色之下可見少年眼中的不甘和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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