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又要創(chuàng)業(yè)了,他盤下了河南夫婦的餐館,上次聚餐本來要說卻最終沒說的,就是這件事。
每次跟他們聚在一塊喝酒林初夏都會感慨時光如水,歲月如梭,想想大家一起逃課,一起打架的日子仿佛還是昨天,轉眼間都要為了生存在滾滾紅塵中奔波。
高中畢業(yè)后,小五考上了鄰市重點大學就讀新聞廣告專業(yè),干了一段時間實習記者,在某篇屬于自己的報道又寫上自己師傅的署名后,翻天覆地鬧了一場再瀟灑辭職,如今在一家廣告公司就職市場銷售專員,傅子恒在最后一學期發(fā)奮圖強考上G大醫(yī)學系,現(xiàn)在從事一份光榮的職業(yè)---外科醫(yī)生。
高考結束后林初夏才恍然明白了一個真理,有的人是天生學霸,有的人是天生學渣,他們課是一起逃的,架也是一起打了,最終大學卻不是一起上的。
也是那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差勁。
雖然林初夏有繪畫天賦,但算是半道出家,確認目標后努力了一學期,高考成績下來,文化分數(shù)跟專業(yè)分數(shù)線都還差一些,消沉了一段時間,開始復讀之路,一年后勉強考上有設計專業(yè)的??茖W院。
林爸林媽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他們覺得本科畢業(yè)好混一些,但林初夏卻很滿足了,??浦恍枳x三年,雖然大學不是一起上的,卻可以一起畢業(yè)。
李威祖上三代都是當兵的,據(jù)說他爺爺還參加過抗日打過小鬼子,小時候他們家的電視機除了新聞聯(lián)播就是戰(zhàn)爭片,他從小耳濡目染心懷雄心壯志,一心想著當兵報效祖國,高中畢業(yè)后他應征報名成為一名新兵。
送他走的那一天,小五一把鼻涕一把淚,追著車哭喊著讓他照顧好自己,早日回來,那場面就跟陸依萍送何書桓上前線一樣的。
林初夏原以為他會一輩子待在部隊里,但他們大學還沒畢業(yè),他就回來了,他吐槽部隊里太苦,不是人待的地方,但林初夏知道他在說謊,他心里真正的苦是說不出的。
入伍滿兩年,兵旅仕途大好,父親在這時因為生意失敗欠了不少債,一個人逃路躲債,母親被債主逼得幾次差點上吊自殺,李威知道后毅然決然選擇退伍回來,連長找他談話說他天生就是當兵的料,如果家里有困難可以幫忙,只要他肯留下來。李威說國家可以有很多優(yōu)秀的兵,但他媽卻只有他一個兒子。
退伍后他送過快遞,賣過保險,當過司機,比林初夏他們更早進入滾滾紅塵謀生,沒有誰比他更能吃苦。后來又開始創(chuàng)業(yè),流年不利,屢遭失敗,好幾次飯都吃不上,傅子恒看不下去勸他:“威啊,要不算了吧,咱就不是做生意的料?!?p> 李威翻了個白眼回他:“你懂個球,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是老天對我的考驗”
林初夏想告訴他,孩子,別太天真,老天有時不是想考驗你,它可能只是單純地想弄死你而已,但她沒說,她怕這句話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二天護城河飄起一具不明男浮尸,警察順藤摸瓜找上她,然后他倆的照片閃亮登上都市報頭條。
在創(chuàng)業(yè)這條路上,她是李威的支持者,她知道李威跟自己一樣,迫切的想通過一件事達到成就來證明自己,創(chuàng)業(yè)于李威而言,就像設計于她而言,互不相干卻意義重大。
但這一次林初夏著實怕老天真的把他弄死,畢竟這孩子這幾年處于水逆期。
四個人的群里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最先炸開的是小五。
小五: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你上次做私家菜送外賣罰款才還完,又要折騰?
李威燒菜手藝不錯,不久前在網(wǎng)上開了一家云餐廳,為了節(jié)省成本沒有注冊營業(yè)執(zhí)照,屬于違規(guī)經(jīng)營,一個客戶吃了后食物中毒,被罰了不少錢。
李威:都說了,上次不是我的菜有問題,是那哥們自己亂吃東西。
小五:我反對。
李威:反對無效,下一個。
小五:那你把老娘上次資助給你賣水果的欠款結一下。
李威:講道理,明明說好的是投資,利潤五五分,投資都有風險,你不能一點都不承擔吧。
又不久前,李威忽悠小五合資批發(fā)水果到市場入口擺攤,剛開張第一天連車帶貨被城管拖走,血本無歸。
歷史總是驚人的殘酷,小五在跟李威翻舊賬,林初夏看到的是飽受命運摧殘的生活奴隸。
生活奴隸。
馬上八點鐘,她還在給客戶做方案,沒有什么比這個詞更貼切的了。
傅子恒今天異常的安靜,林初夏正想把他艾特出來當和事佬,路向陽火急火燎從辦公室走出來,二話不說拉起她:“跟我走。”
林初夏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jīng)被拉出公司。
“路…路總,你干嘛?”
路總這個稱呼對她來說真拗口。
“子恒出事了?!?p> 路向陽一臉沉重,拉著她進了電梯,直下停車場。
林初夏腦袋嗡嗡作響,表情呆滯,車禍還是其他意外。
上了車,路向陽開車往醫(yī)院的方向去。
林初夏恢復點神志,忙問:“出什么事了?!?p> 路向陽回:“醫(yī)院有患者家屬持刀行兇?!?p> 醫(yī)鬧,這個詞并不陌生,新聞上報道過不少,但她沒想過會發(fā)生在傅子恒身上。
看路向陽這副神態(tài),一定是很嚴重,林初夏鼻子一酸,眼睛蒙了霧氣。
察覺到她的異樣,路向陽安慰她:“情況還不清楚,你先別急?!?p> 她怎么能不急。
“不用管我,你專心開車。”
路向陽不再講話,二十分鐘后,車停在醫(yī)院門口。
車剛停定,林初夏打開車門,沖進醫(yī)院,往傅子恒的科室跑去,路向陽緊隨其后。
醫(yī)院內(nèi)一片亂糟糟,人來人往,人進人出,臉上都多了一份愕然跟驚惶。
離傅子恒的科室越近,遠遠看到地上一片狼藉,還有觸目驚心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