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替李媽辦理了住院,他還需要回店里處理點東西還有交代一些事情。
傍晚的晚霞紅艷似火,他站在醫(yī)院門口抬起頭仰望遠方的天空,眼里卻是一片干枯黯然。
從被告知母親得病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身墜萬丈深淵,腦袋里僅存一絲理智不斷地提醒他不能慌,不能亂,母親還需要他。
他失魂落魄地走向旁邊的小賣部,跟老板娘要了包煙跟打火機,付了錢后在一旁沒有行人的地方點燃香煙。
李媽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吵著不住院要跟兒子回家,傅子恒此時正哄著她,好說歹說才把她哄住。
等他出了醫(yī)院,就瞧見李威落寞的身影,他目光呆滯,大口吐著煙霧,地上已經散落不少煙頭。
傅子恒走過去。
李威抬眼看他,啞著嗓子問:“我媽她怎么樣?!?p> 傅子恒說:“我已經把她哄住了,先回去吧,初哥跟小五都過來了。”
他點了點頭,跟著傅子恒去停車場。
他們到的時候,林初夏等人已經到了一會兒。
在露臺上坐著等,等他們上來,林初夏跟小五驀地站起身,目光唰唰地看向他們。
小五沒看到李媽就問他:“阿姨呢?”
李威回她:“在醫(yī)院,我回來拿些東西?!彼囊暰€落到路向陽身上,朝他頷首,算是打招呼。
路向陽也點了下頭。
林初夏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李威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面無表情講:“你們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點吃的?!?p> 林初夏本想拉住他,傅子恒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任由他去。
昨天還充滿歡聲笑語的露臺,今夜驟然變得壓抑沉重。
“阿姨她…還有多少時間?!钡壤钔吆?,小五問傅子恒。
“我跟喬醫(yī)生聊過了,最多五年,還是在治療理想的情況下?!?p> 林初夏:“喬伊?”
“嗯,她是德國海德堡大學醫(yī)學系博士生,主治腫瘤,她會協(xié)助肖醫(yī)生給阿姨提供最好治療。”
她知道肯定是傅子恒找的喬伊,可盡管這樣也只能幫李媽爭取最多五年的生命。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原來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
路向陽沉默不言,心里那道剛愈合不久的傷疤仿佛又被撕裂開來,他明白這種至親受病魔纏身,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此時的李威如同那時的他。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至親的人走向那個早已經注定的結局。
遲遲不見李威歸來,林初夏站起身走下樓尋他。
小五本想跟著去,但她不會安慰人,一著急只會哭,這個時候不能給李威添堵。
林初夏去了廚房沒找到人,今天店里沒營業(yè),另一個廚師剛好有事請假,就干脆休息一天。
她從廚房出來后又在附近找,最后在黑暗的窄巷里找到人。
李威靠著墻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腿上,臉深深埋了進去,身體顫動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林初夏的心緊緊揪著,輕輕走了過去,在他身旁蹲下,耳畔傳來他微弱的啜泣聲。
她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粗糙的手掌,什么話也沒說。
李威反過來用力抓住她的手,像是抓救命稻草般,不敢松開。
倆人就這樣待了許久,李威才緩緩抬起頭看她,黑暗中那雙淚光閃爍的眼睛布滿哀傷和無助。
林初夏眼睛蒙了霧氣,輕聲講:“李威,我知道這對你打擊很大,但現(xiàn)在阿姨需要你,傅子恒給阿姨找了最好的醫(yī)生,現(xiàn)在醫(yī)療技術又這么發(fā)達,肯定有辦法救阿姨的?!?p> 李威怔怔的看著她好一會,吸了吸鼻子,從地上起身,也把她拉了起來,鼻音很重地講:“你說得對,如果我現(xiàn)在就倒下了,我媽怎么辦?!?p> “你還有我們呢,再難的事我們陪你一起面對?!?p> 他扯了扯嘴角:“林初夏長大了,現(xiàn)在都這么會安慰人了?!?p> 林初夏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這不是安慰,我,小五,傅子恒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咱們可是拜過把子的親兄弟?!?p> 李威掰過她的肩膀,邊推著她往前走邊講:“知道了,好兄弟,快回去吧,讓他們等久了?!彼幌胱屗吹阶约貉鄣椎膽n傷。
林初夏跟他去廚房煮了幾碗面,幾人吃完就準備回去。
走的時候路向陽突然回過頭對李威講:“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聯(lián)系我。”
李威有點意外,愣了一下才講:“多謝?!?p> 路上,林初夏看著一直沉默的路向陽,想起他的媽媽幾個月前剛過世,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阿姨聯(lián)想到他媽媽,又想起李威剛剛悲傷落寞的樣子,那時候他一個人在國外是怎么度過來的,身邊有人安慰他嗎?
想到這胸口好像被什么東西堵著,悶悶的。
路向陽感受到她投來的目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霸趺戳耍性捯獑栁??”
“沒有?!?p> 過去的事再提起,無疑在揭傷疤,她沒有勇氣去問關于他在美國的那段時間,只要不知道她便可以安慰自己,他過得很好。
路向陽余光瞥她,又看回車前方講:“你都把心事重重四個字寫在臉上了,有什么話就說?!?p> 林初夏躊躇猶豫了一會,剛準備說什么,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老林,轉頭吩咐他別出聲。
“喂,爸?!?p> “這都幾點了,我當然在家里睡覺,還能干嘛?!彼@謊話說得絲毫不心虛。
路向陽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林初夏沖他努了努嘴。
“你怎么又自作主張啊,我都跟你說了最近很忙,沒心思想這些?!?p> “不見,我要加班?!?p> “我是真沒空,哪有人天天逼自己女兒相親的?!?p> 話音剛落,車子就急剎停住,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剎車聲。
林初夏急忙捂住聽筒,身體慣性前傾又彈了回來,坐定后一雙慍怒的明眸看向旁邊的人。
見路向陽臉色暗沉,又立刻秒慫。
重新把手機放到耳邊。“爸,我改天再跟你說,就這樣,拜拜。”說完就掛了電話。
路向陽沉聲提醒她:“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不準勾三搭四?!?p> 林初夏不服:“這是我爸安排的,又不是我自己愿意,哪天你爸要是給你也安排相親,那是不是也可以說你勾三搭四啊?!?p> 以路珉的作風完全有可能這么干。
路向陽瞪了她一眼,命令的語氣講:“反正你不準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