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妒忌之火(三)
“沈公子,請留步。”醉意猶存的沈忘黎剛由下人攙扶著走下轎子,就聽到身側(cè)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叫住他。
沈忘黎偏頭看去,只見一個頭發(fā)花白,衣裳滿是補(bǔ)丁的老頭領(lǐng)著他剛齊肩高的孫女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沈公子的大恩大德,老朽沒齒難忘,”那老頭拉著孫女,滿眼含情的跪下。
倒弄得沈忘黎摸不著頭腦了:“老頭,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拜恩人居然拜到我這里來了,牙齒還沒掉光呢不是,就忘記自己真正的恩人是誰了,我怎么不記得我在哪個犄角旮旯救過你?!?p> 沈忘黎頭也不回的離開,直進(jìn)到府里,耳邊有下人遞話過來:“少爺,那老頭許是沒有拜錯恩人,您還記得前幾天和林家少爺打架掛了彩,最后半夜摸到人家府里面欲行不軌,陰差陽錯在地牢里發(fā)現(xiàn)了許多先前失蹤的少女,您當(dāng)機(jī)立斷讓人報了案,解救了那些少女,這下林家少爺死變態(tài)的身份才算真正的公之于眾?!?p> 沈忘黎冷哼一聲:“那貨也配稱少爺,頂多是個項上頂著顆人頭的膿包?!?p> 下人看著沈忘黎點(diǎn)頭稱是,沈忘黎突然氣不打一出來,一顆秘制炸栗敲在下人頭頂上:“我說膿包的時候,你眼也不眨的盯著我看做什么!還有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什么叫欲、行、不、軌?!?p> 下人忙點(diǎn)頭哈腰,繼續(xù)稱道:“是是是,少爺說得都是。”
“是什么是!”沈忘黎一腳踢到下人的屁股上,屋里卻響起了一個婦人的聲音:“是兒子回來了嗎?”
聽到這聲音,沈忘黎酒意頓時醒了一半,沈忘黎躡手躡腳的準(zhǔn)備離開,屋內(nèi)春風(fēng)滿面的婦人追了出來:“兒子,兒子你別跑?。 ?p> 沈忘黎躲避不及,被婦人拉住袖口,又將臉硬生生掰到面前,尋著婦人的腳步,屋里走出來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看年紀(jì)應(yīng)該和沈忘黎相差無幾。
婦人向沈忘黎介紹道:“兒子,我又替你找了個新爹!”
沈忘黎眼中的復(fù)雜一閃而過,醉酒后緋紅的臉色不知是醉色還是“氣色”,他淡淡問道:“他的年紀(jì)看起來比我還小好幾歲吧?!?p> 婦人笑道:“我兒就是好眼力,他比你小了兩歲?!?p> 沈忘黎一時之間有些呼吸不暢,忙用手捂著胸口。
婦人見沈忘黎不太對勁,卻仍然不合時宜的問道:“兒啊,你不介意吧?”
“我介不介意不重要,”沈忘黎強(qiáng)顏歡笑,他現(xiàn)在只想快點(diǎn)離開這里。
沈忘黎三步并作兩步,落在后面的下人緊跟著追了上來,下人道:“少爺,小的伺候了你那么多年,您的脾氣我多少了解一點(diǎn),夫人做得的確有點(diǎn)過分了,您想發(fā)火的話別憋著,免得到時候憋出病來?!?p> “我不生氣,我生哪門子氣,不生氣?!鄙蛲璧皖^,冷笑著安慰自己,在下人看來沈忘黎更像是神志不清后的自言自語。
這時候賬房的小廝搬著一摞賬本經(jīng)過,因賬本摞的太高擋住了視線,不小心迎頭撞上了沈忘黎,撞得沈忘黎一個踉蹌,賬本也一本不剩的全部掉在了地上。
下人見此情景,立馬擺出一副怨毒的嘴臉,教訓(xùn)不長眼的小廝:“你上趕著去投胎啊,沒看見咱們玉樹臨風(fēng)的少爺在前面嗎,你就撞上來,來人吶,把這家伙拉出去痛打一頓長長記性?!?p> “少爺你饒了我吧,催債的打手已經(jīng)到了,上頭催得急,我一時沒注意,才撞到了您,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小廝跪在地上聲淚俱下,沈忘黎聽得頭疼,肚里的火氣越積越旺,就想找個地方發(fā)泄,沈忘黎揮手道:“你讓打手們先回去,催債的事,我去辦?!?p> 林淼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哎呀媽呀!這半夜三更的大變活人,她的小心臟可受不了這刺激,林淼使勁揉揉眼睛,一定是她最近謊話說多了緊張過度,產(chǎn)生后遺癥了。
哪料林淼再一睜開眼睛,那小山般的人兒已經(jīng)行至她的眼前,四目相對之下,林淼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活蹦亂跳。
“趙什么?你怎么在這兒?”林淼活像見到鬼一樣,臉上寫滿了驚訝,無措,和恐慌。
這女人口口聲聲說了要算計他,可連他的名字都不放在心上,著實(shí)讓他不悅,他再次強(qiáng)調(diào)道,“我叫趙啟。”
“我管你叫阿貓,還是叫阿狗,總之你必須馬上離開我的房間。”林淼將門開出一道縫,虛張聲勢誰不會啊,她熱辣辣的看著趙啟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趙啟不為所動,拿起林淼剛剛喝水的茶杯,自顧自倒了一杯,居然喝上了。
林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這家伙軟硬不吃,油鹽不進(jìn)的,林淼意圖平復(fù)內(nèi)心波瀾壯闊的惡念,力求在氣勢上壓趙啟一頭:“我喊了,我真的喊了?!?p> 趙啟放肆一笑,輕描淡寫道:“嗯,你請便,我只是好奇待會兒別人沖進(jìn)來看到我一個朝廷欽犯在你的房里,你要做何解釋,如果我再告訴他們昨天是你把我劫出大牢的?你猜你們的王上會不會大發(fā)慈悲,判我們作對亡命鴛鴦?”
林淼雙手叉腰怒瞪趙啟:“誰要和你做亡命鴛鴦了!”
趙啟莞爾一笑,支肘托腮道:“自然是你!”
林淼閉上眼睛生悶氣,從前都是她欺負(fù)別人,讓別人叫苦不迭,怎么輪到趙啟這兒風(fēng)向突然變了?趙啟別指望她會屈服,她寧死不屈。
“怎么不說話了?”這沒幾個回合她就想認(rèn)輸了,趙啟還等著她氣急敗壞,對他打擊報復(fù)呢!
林淼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紅,話說女人有三大法寶,一哭二鬧三上吊,她今天就在趙啟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身上先試試成效。
林淼狠下心來,使勁掐住自己腰上的一塊肉,再一抬頭,淚水糊了半張臉,她一邊擦去淚水一邊抽泣,嘴巴抿成了一條海岸線,淚水如潮水般蓄勢待發(fā)。
趙啟的眼神有意躲閃,平展的眉頭皺成了一方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