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節(jié)
周五，放了學(xué)后，遲遲在小區(qū)的那家餐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吃過了晚飯后，他又去超市買了些泡面、火腿、雞蛋、面包、速凍湯圓等快食，準(zhǔn)備借著周末，好好在家休息兩天。從超市到家后，看著毫無生氣，滿是灰塵的家。把東西都放到了冰箱里后，遲遲緩緩地走到客廳的沙發(fā)前，靜靜地坐了下來，耷拉著頭。從六點半左右開始，遲遲就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大概到了七點四十左右，天完全黑了下來，他猛然地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從沙發(fā)上起來后，遲遲先是把客廳、餐廳、廚房的燈給打了開來；然后快速地去開燕琳兒和自己房間的燈。把燈都開好后，遲遲走到陽臺上，拿了拖把，然后走到外邊的衛(wèi)生間里面，放下放在衛(wèi)生間里面的一個塑料大盆，開了水，把拖把放到了里面。洗了拖把后，遲遲再用一個小盆接了水，放了一根毛巾，開始去客廳把茶幾、木沙發(fā)、鞋柜、餐桌等，都給擦了一遍。第一遍擦過之后，遲遲覺得還不是很干凈，又去擦了一遍。把外面擦干凈后，遲遲換了水，端著盆，又開始去燕琳兒房間，把能擦的地方也都擦了兩遍。擦完燕琳兒房間后，然后又去把自己的房間給擦了一番。自己房間擦好后，遲遲去到了廚房，把廚房也搗騰了一番。在擦每一處地方的時候，遲遲擦的都是那么的認(rèn)真、仔細(xì)。皆侵入了自己全部的心血、情感與愛。一邊擦，他一邊去接受燕琳兒已經(jīng)離開的現(xiàn)實。遲遲心里明白，之前不想回家，是因為自己還幻想著燕琳兒還會回來。等燕琳兒原諒自己后，倆人再一起回家?；丶抑?，見家里亂糟糟的，一來，倆人能有個話題聊；二來，倆人又可以一起收拾家里，借著一起干家務(wù)，來修復(fù)修復(fù)情感。但經(jīng)過這幾天地等待與努力，遲遲心里算是明白了，這次燕琳兒是真走了，真地離開自己了，不會再回來了。他不想再去逃避，他努力地接受著這個自己一直不愿去面對的現(xiàn)實。認(rèn)清這點后，遲遲在心里面念道：“這里，這個家，是我和琳兒所有美好地發(fā)生地，更是自己和琳兒所有美好的見證者，我絕對不允許它有一絲的污垢與灰塵！”
把該擦的地方都擦好后，遲遲拿上拖把，從陽臺開始，一公分一公分的開始拖著地。他生怕拖快了一點，就會落下一?；覊m。把客廳拖好后，遲遲就去拖了燕琳兒的房間；把燕琳兒房間拖好后，遲遲就去拖自己的房間；把自己房間拖好后，遲遲又去拖廚房。整個家都打理干凈后，已經(jīng)是夜里十一點多了。遲遲全身被汗水完全浸透了，衣服就如剛從水里拎出來的一般，濕噠噠的。他隨即把衣服脫了，扔進了衛(wèi)生間的一個紅桶里，然后接了一盆水把臉擦了擦。擦過臉后，他開水又把腳沖了沖，瀝干了腳上的水后，他便往客廳走去。在燈光的作用下，看著閃閃發(fā)光的地面，一塵不染的家里，遲遲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驗收了三個多小時的辛勞成果后，遲遲只覺得口干的不行。他從客廳走到了餐廳，開了冰箱，喝了一杯冰水下去后，遲遲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嘰里咕嚕地鬧個不停。這時他才知道自己早已餓的不行。把水放好后，遲遲正想拿包泡面去泡。剛把泡面拿起來的時候，他又覺得太麻煩了，便放了回去，換了一個面包，再拿了一灌可樂，關(guān)了冰箱門，坐到了餐桌旁，滿意地啃起了面包。一邊啃著面包，他一邊看了看對桌的位置，已不見曾經(jīng)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騙子的身影，遲遲心中不禁冒出了些許感慨：四方飯桌對對坐，現(xiàn)僅剩我一人過。兩菜一湯的生活，一個面包解饑餓……四方飯桌一人坐，剩下余生怎么活？一起干的家務(wù)活，現(xiàn)今剩我一人做……一邊感慨著，遲遲心里越覺得不是滋味，他快速地啃了兩口面包，喝了幾口可樂后，便回房間去了。到了房間里，遲遲覺得熱的不行，便收拾了鋪蓋，拿到了燕琳兒房間里鋪上。鋪好床后，遲遲打開了空調(diào)，關(guān)上了房門，拉起了窗簾，然后到燕琳兒房間里的衛(wèi)生間去沖了個澡。沖好澡后，遲遲解了浴巾，一絲不掛地躺到了床上，蓋上了被子，呈大字型的攤開了手腳，關(guān)了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天花板看。
一邊看，過往的一切不斷地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雨中，倆人的初遇；之后，操場上的偶遇；為了送燕琳兒的改簽；寒假期間的熱聊；為了接燕琳兒提前返校；開學(xué)后的合租；一起做家務(wù)；拖地時，燕琳兒調(diào)皮地踩在拖把上，然后讓自己帶著她拖地；第一次燕琳兒說要搬走，自己地哀求；“520”那天的晚飯；燕琳兒說要考試，倆人一起看書、刷題的時光；自己偷偷跑去上網(wǎng)的那晚，燕琳兒的大哭；第二天她做的早餐，煎糊了的雞蛋；一起去坐平川之星；考試回來后正式的同居；自己惹燕琳兒哭的時候；羅青蕓的誤會；倆人暢聊人生，一起計劃著的婚后生活；孔蘭平事件之后的決裂、分離……等，隨著這些場景在腦海中閃過，遲遲的眼淚也隨之默默奔流而出。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黑漆漆的夜空，這些畫面卻如投影般清晰可見。在宿舍的這段時日以來，他或是用游戲來轉(zhuǎn)移注意力；又或是刻意地去回避這件事，以至于他錯誤地覺得應(yīng)該沒什么。不就是分手嘛！但這一刻，在這夜深人靜、四下無人，充滿著曾經(jīng)倆人無限溫情的房間里，遲遲的內(nèi)心被回憶一點點地撬開。面對種種之過往，孤身一人的他，再也不能無動于衷。隨著過往一點點地閃過，遲遲的內(nèi)心就如被刀一刀一刀地劃過——很痛，以至于他臉上沒有對應(yīng)的表情可以表達，唯有不停落下的眼淚略以佐證他內(nèi)心的悲痛。
過了兩個多小時后，遲遲的眼淚稍微留得慢一些了。但他的眼睛仍舊掙得大大的，他死死地盯著漆黑的夜空。此時的遲遲就如個傻子一般，連動都不會動了。竟管枕頭早已被眼淚侵濕，他也毫無所謂。這一刻，真不知道遲遲是真的傻了，還是啥情況。古人說：“情到深處是無言”，或許，這不僅僅指深情，也指悲情吧！這或許就是極致的痛了吧！
直至周六的早晨，陽光從窗戶外透了一點兒進來，但房間里還是很黑。遲遲仍舊是面無表情，兩眼大大地看著上空。唯一與昨晚不同的是，早晨的遲遲，兩眼沒了淚光。到了中午，遲遲仍舊如此，不曾挪動過一厘米。表情、睡姿也不曾有過絲毫地改變。中午過后，很快就到了下午，遲遲還是如老樣子般地躺在床上。到了晚上，也仍舊如此……周六過完之后，周日的時候，以為遲遲會起來吃點東西什么的，可是，周日的白天過完了，也不曾見他動過。不僅沒有動過，表情、睡姿也沒有過任何改變。直至周一凌晨一點左右，窗外響起了一陣很大的風(fēng)聲。風(fēng)聲過后，遲遲腦里突然閃過跟燕琳兒一起去崇明禪寺的畫面。慢慢地，一閃而過的畫面又慢慢地變得清晰了起來。突然，崇明寺正大門的那則門聯(lián)突然映入了遲遲的眼簾。
上聯(lián)是：到此地，系有佛緣，緣起萬法，當(dāng)知本空
下聯(lián)為：出了門，應(yīng)生大愛，愛諸眾生，得大自在
在大門上面還有兩塊匾，左邊的匾上是“培福”二字；右邊的匾上是“放下”二字。
復(fù)憶起這幅門聯(lián)，遲遲心中大驚！臉上卻仍舊毫無表情。過往的一幕幕再次飛速地從他腦海中閃過。遲遲恍然大悟：自己那么痛苦，一切都源于自己對倆人分離的結(jié)果地不接受與執(zhí)著，不明白倆人的相遇——相戀——分離，僅是緣起緣滅的際遇。只要放下了對結(jié)果地執(zhí)著，明白世間之種種，僅是緣起緣滅的際遇，人就會變得虛懷若谷，就會如大海一般，容納百川。如此一來，遺憾、痛苦、煩惱……等，便無從談起。
其次，倆人在一起久了之后，時常會發(fā)生一些不愉快，自己偶爾會惹燕琳兒生氣，皆因自己對燕琳兒的愛變了。剛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不管說什么，做什么都會先去考慮考慮燕琳兒的感受；不管為她做什么，也都是心甘情愿、無怨無悔。認(rèn)識久了以后，在相處的過程中，自己逐漸地把為她考慮，轉(zhuǎn)移成了為己著想。因此，自己對她的包容度就慢慢變小，開始跟她爭論對錯；開始嫌棄她的一些作為不妥；開始去要求她；開始去說教她；開始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到她身上；開始去計較得失……，以至于倆人有了矛盾之后，就變?yōu)榱说览頌橹鳎鍨檩o；以至于倆人相處中的你需要什么，慢慢地變成了我要什么；以至于自己常常會說，誰知道我這樣你會生氣；以至于生活中，看到的多是她的壞，不曾記住她的好……
再則，遲遲還弄白了，事出必有因。今天的結(jié)果，全然是自己一手耕耘出來的。在崇明寺，燕琳兒說要去算命的時候，自己如果能包容心再大一些，不跟她置氣，跟著她一起去，自己也能知道該死的算命的說了些什么。如果知道算命的說自己桃花旺，那天肯定就不會去給孔蘭平送鞋了；不去送鞋，那天的矛盾就能不會發(fā)生了……
“算了！一切皆屬必然。再去糾結(jié)，除了痛苦和煩惱，真是沒有意義啊！”遲遲在心中念道。
這時，遲遲才真正理解燕琳兒心中的憂慮。她害怕遠(yuǎn)嫁，不是無中生有，更不是受她表姐的經(jīng)歷地影響，完全是自己處事失德。這時，遲遲才明白，燕琳兒之所以會離開，不是因為不愛自己了。恰恰相反，她的離開，完全是因為愛。這時，遲遲才明白，燕琳兒給他發(fā)來的分手信，里面說的不是托詞，而是事實，皆是她的肺腑之言。這時，遲遲才明白，燕琳兒分析的是那么的透徹！自己的熱心腸，確實會傷害到她，確實會讓她產(chǎn)生不安全感。這時，遲遲才明白什么是愛！
原來以往，自己口口聲聲說的愛，僅是在建立在自以為是之上。此刻，遲遲才明白：愛，不應(yīng)從我出發(fā)，應(yīng)是與人著想；愛，不應(yīng)是要求和索取，應(yīng)是包容與付出；愛，不應(yīng)是計較得失，應(yīng)是問心無愧；愛，不僅是天長地久地相守，更是一別兩寬地放手……
想著想著，遲遲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在崇明寺拜觀音的場景。“尋聲救苦”四個大字驟然地出現(xiàn)在了遲遲眼前。“是?。蹜?yīng)是如此！”遲遲在心中嘆道。你求財，就給你財；你求子，就給你送子；你要平安健康，就給你平安健康……
“心中有了愛，人就會變得充實，就不會覺得空虛、孤獨和寂寞；心中有了愛，人就不會去計較得失，就不會害怕吃虧、上當(dāng)和受騙；心中有了愛，人就學(xué)會了欣賞，就能去看到別人得好，而忘了別人得‘壞’；心中有了愛，人就時常想著怎么去付出，根本不會去想要怎么索取。原來使人收獲幸福的是愛，而不是被愛?！边t遲嘆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遲遲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拍著自己的大腿，連連說道?！霸瓉硎俏业恼J(rèn)識錯了，所以才會這么的痛苦；原來只要改變自己對事物、對世界的看法，人就會變得幸福與自在起來。我一定要將此告訴他人……”一邊說著，遲遲一邊裹上浴巾從床上起來，開了燈，穿了衣服、褲子和鞋子?！霸趺床湃c多?。俊笨戳丝词謾C后，遲遲念道。但他實在是太興奮了，完全控制不住內(nèi)心地激動與喜悅?！耙欢ㄒプ咦?，一定要去走走?！边t遲一邊念道，一邊拿上鑰匙開門走了出去。
出了門，四周還是漆黑一片，遲遲騎上車，激動地?fù)軇又婇T。在小區(qū)轉(zhuǎn)悠了幾圈后，清涼的晚風(fēng)吹在身上，遲遲越發(fā)地覺得心曠神怡。他想仰天大叫幾聲，可現(xiàn)在正值夜深人靜的深夜，為了不擾民，遲遲便放棄了?？墒?，電瓶車的速度太慢了，不足以釋放心中的激情，遲遲便決定棄車跑上幾圈。可是，跑了一會兒，遲遲依舊是那么的興奮。此刻，遲遲的心中像是亮起了一盞明燈，一下子把內(nèi)心和世界給照亮了，生命一下子就通透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如你在一望無際的深海中突然找到了方向一般，不再隨波逐流。內(nèi)心的喜悅無以言表，怎么去形容，都是一種局限。
跑了十多分鐘后。遲遲突然覺得好餓，實在是跑不動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兩天沒吃東西了。他騎上車，回了家，擦了擦汗，然后煮了一包速凍湯圓。吃過湯圓后，遲遲睡意十足——“睡一下吧！”他在心中念叨道。念叨完，遲遲便回房睡覺去了。剛躺到床上沒兩分鐘，遲遲就入了夢鄉(xiāng)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