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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之高氏物語

第三十二章長田夸豪富

戰(zhàn)國之高氏物語 蓬萊三人 4048 2020-11-25 06:16:19

  在高師盛“撫慰孤寡”之后,長谷川元忠“教子興名”之間的這段時間,莊所差役一行人冒雨趕到了長田村。

  長田村說是村子,倒不如說是長田盛氏一家的居館,私有的莊院,整個莊院矗立在一片膏腴田地之中,占地頗廣,不下十町大小。

  高師盛等人下了鄉(xiāng)道,轉(zhuǎn)上田間土路。路面還算夯實,兩側(cè)溝渠顯然是最近剛疏通過,并沒有出現(xiàn)淤積河泥,導致水漫路面的情況出現(xiàn)。

  路旁兩側(cè)多是種植稻谷的水田。受暴雨侵襲,大片大片的栽倒在雨水中,與水藻以及未燃盡的紙船草人混在一起,被泡的發(fā)脹漚爛。蒿草制作出假人,寓指將罪過與惡靈包裹進草人的身體里,然后將草人放在小船里,點燃草人,讓其隨著河流或者海流漂走,以此來驅(qū)逐瘟疫和災禍。

  長田村分為兩個部分,左側(cè)是田地,右側(cè)是莊院。

  長田家的莊院類似鐮倉武家的館敷,也是分為外、表、奧三向式,外向是村人居住的地方,表向日常活動,接待客人的所在;奧向又稱為里向,是居館主人與家屬晚間休息和居住的地方。

  只不過長田館面積更大,圍墻將整個村子都籠覆進去,保護起來。

  田間土路錯綜復雜,不是正對著莊院大門的,而是繞到莊院的東南角,然后再拐幾個彎,翻過壕溝土壘,才能來到正門的位置,莊院大門正對著北面的鄉(xiāng)道,為防備盜賊,特意將道路修成這樣。

  門外水田里,有一幫褐衣漢子正頂風冒雨,替主家疏通溝渠,看見高師盛一行牽馬過來,其中一個戴著斗笠,像是管事打扮的中年人迎了上去。

  高師盛赴任時曾路過這段鄉(xiāng)道,當時正巧與朝比奈家的輿轎會面,停下了上路時,還留意地遠望一下這座頗具規(guī)模的莊院,沒想到竟然是長田家的宅邸。

  莊院正面砌建兩個門戶,一個是正門,“高屏式”的門樓,懸山高挑,斗角飛檐由中院門廊沿路勾連,莊院內(nèi)部各處主要房屋。

  長田家與瀨戶方久一樣,都是主要經(jīng)營“土倉借上”的放貸豪商。

  莊院內(nèi)外的房屋,都是四面灰泥土墻。其中一層米袋,二層樓,三層倉,主要防備防火災的土倉藏造大屋,與一般人家低矮木長屋很是不同,加上建筑高大,高師盛下意識的停步,多打量了幾眼。

  北莊萬次郎與迎上來的管事說話:“俺們莊頭今日過來,有事要見你們家長?!?p>  正門邊兒上還有個小偏門,高師盛乃是莊所莊頭,職位不高,但也是駿府的奉公人,管事的再怠慢,也不敢領(lǐng)他走這個小門,管事的中年人點了點頭,客氣的請到:“莊頭請隨俺來。”

  高師盛覺得此人面熟,於是問道:“尊管,你我二人可曾見過?”

  那中年管事連道不敢,回話道:“莊頭言重了,小人一介家奴哪里敢妄言‘尊’字。”頓了頓,又說道:“那一日我家少君前去莊所,向郡里來的兩位郎官謝罪之時,小人亦曾隨從一同前往,只不過身份卑賤無緣入內(nèi),一直在門外遠處等候,莊頭可能見過一面,所以才會有些印象?!?p>  高師盛想起來,長田盛氏那日來莊所,向山內(nèi)通判和松上刑錄兩位郎官謝罪時,似是看見有一行人遠遠停在莊所外的鄉(xiāng)道旁等候。

  北莊萬次郎上前附耳,小聲補充道:“這位并非隸奴,也是長田氏的族人?!?p>  高師盛心中了然,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雖然同姓長田,但恐怕管事這一支只是遠親庶族,地位不高,不然也不會穿著寒酸,干著替主家打理莊院的雜事。

  田莊本大多都是聚族而居,除了奴婢、徒附、郎黨外,在莊院中居住的最多的就是“族人”。但正如嫡、庶有別,所以地位和待遇天差地別。遠江高氏亦是如此,高師盛與其他分家庶流的關(guān)系,名為同宗同族,實有親疏遠近,主從上下之分。

  和本家近一些的,地位就高一點;遠一點的,地位就低上許多。

  很多貧困的“族人”,說起來是血親同宗,事實上的地位與仆從、徒附差不多,甚至還不如郎黨,更受親近信愛。租種“家長”的土地才能勉強糊口,租稅不會因為親緣關(guān)系而減免一文錢,農(nóng)閑時還要為“家長”修繕房屋,整治溝渠,乃至充當郎黨徒士,隨軍出陣。

  高師盛駿府代替自己嫡親兄弟擔任寄子眾時,就有兩名同宗庶子負責隨行,服侍他平常的飲食生活,地位與奴仆也沒什么區(qū)別。

  眼前這位管事,已然算是屬於生活的不錯了,起碼是能替“家長”管理莊院,而不是受人管理支使。

  正門直通回廊,進去便是外向間的大庭院,左側(cè)是馬廄和大藏倉,右側(cè)是依墻而建的連排土屋。馬不能從正門走,進門前就有仆役接過從小門牽入馬廄,高師盛等人上得回廊,管事傳喚兩名年輕女婢從旁側(cè)塾房出來,幫他解下蓑衣斗笠,掛在廊下晾好。

  其他人則沒有這么好的待遇,只能相互幫著解下雨具晾掛。

  復又回屋,取出一疊巾布,請眾人擦雨,高師盛伸手止住要替自己擦拭雨水的婢女,從她手中接過巾布,笑道:“我自己來就好!”

  那婢女見他如此做派,很是驚訝,捂嘴輕笑,似是再說怎會有如此奇怪的貴人,深望兩眼,素拜一禮,小步倒退著又回了塾房。

  “素拜”是女子的禮節(jié)。男子下拜,要雙手撐地,低頭俯首,而女子通常只需雙手疊放膝前,躬身即可,稱為“素拜”。

  管事見那女婢竟然敢如此輕佻貴客,登時拉下臉來,只是考慮到外人在場,才不好發(fā)作,高師盛倒是沒注意到這些,而是打量著右邊,給奴婢、徒附們居住的連棟土屋。

  土屋簡陋,墻外也沒有涂抹白堊,灰黃泥胚混雜著黑土再被暴雨一沖刷,很是難看。

  秋雨寒涼,多數(shù)土屋門戶緊閉,將竹木窗牖放下,外面堆上黃土、木石壓住防止被風卷開,門前統(tǒng)一挖掘一條水溝,上面蓋有木板,隔斷漏出一個洞口,生活污水和雨水就從這里傾倒排除,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滿溢出來,各類臟物順著水流不停飄動,最終都會被泄洪口的鐵柵欄擋住,堵塞水流。

  索性建蓋土屋時,就考慮到暴雨天排水困難的問題,故而將地基起得很高,倒是不用擔心積水倒灌。

  右側(cè)土屋的盡頭,立著一座望樓。正是高師盛在莊院外看見的土倉藏造大屋,高過門樓,最頂層有人活動,不知是在忙碌干活,還是在巡查警戒盜賊。

  就在土倉藏造大屋墻角的邊兒上,就是公用凈廁,傍邊立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神龕,供奉著五谷神,若不是高師盛無意中目光掃到,險些就未發(fā)現(xiàn)。五谷神即廁所神,幾乎所有人家都會供奉,供奉之廣,甚至超過了任何一位天下知名的神佛。

  越過里中門墻,進入表間。

  里中門兩邊是相對而立的兩座二層高的櫓臺,其上層分別與里中門墻的望樓相同。櫓臺,也是用來瞭望、備寇的,在臺壁四側(cè)分別都有長方形的瞭望窄口。既可遠望,也可以從中射箭、發(fā)射鐵炮??梢钥吹贸鰜?,長田家的家主,不但有錢而且還惜命,真有盜賊來犯,就第一道大門抵擋不住,也可以拒受里中門。

  沿路還能看見,不時有用心棒換崗把守,其中幾個人身后,竟然還都背著一桿鐵炮,這可是個稀罕玩意,東國不比關(guān)西,受限於財力和鐵炮的價格,以及高額的損耗性。

  各家大名軍中,使用鐵炮的數(shù)量和人員,所占比例都是極少。

  一個鄉(xiāng)間豪商家中,竟然一下子見到好幾桿鐵炮,當真讓高師盛吃驚。

  只是不知道是國友筒、堺筒,還是三好家軍勢中裝備最多的四國阿波銃。

  這種嚴密的內(nèi)外防御,可以說已經(jīng)不次於普通豪族的砦關(guān),比莊所那兩向宅院強上不知多少倍,看的高師盛和其他差役嘖嘖稱奇。

  外間宅院比之前院,少上不小,依舊是廊舍相連,直通到最中間的那棟“九間殿屋”。結(jié)構(gòu)樣式與莊所內(nèi)院的那兩棟,專門供來往豪族居住的客房相似,不但寬闊,同樣也是外表間最為高大的屋舍。

  “九間殿屋”顧名思義就是說整個殿屋內(nèi)部分有九個作用不同的單獨隔斷間,依次遞減,還有七間屋、五間屋、三間屋、二間隔斷屋。

  平山莊所內(nèi)院的客房是五間屋,而高師盛自己住的那棟只有三個間屋,長谷川家的則屬於是二間隔斷屋。

  青木大膳等人同居的長屋,硬要說的話,就只能算是一間屋。

  和平山莊所不同的是,莊所殿間屋的前面栽種著成片的竹林,而長田家則是在殿屋附近、院子兩側(cè)種著幾十顆桑榆大樹,庭院池塘中栽種荷蓮,蓄養(yǎng)的青鯉又肥又大,一點也不像是觀賞之用。

  目的不同,庭院所種植木自然也不相同。

  莊所種植竹林,是為了供來往的豪族武士消遣賞玩,而長田家為何種植桑榆,高師盛多少也能猜測一二。

  既然不是為了閑情自娛,那就必然是跟“農(nóng)本”有關(guān),桑葉可以養(yǎng)蠶,桑椹、榆錢、蓮藕,甚至是青鯉也可以撈出來吃——眼下這種青黃不接,又遭災患的時候,窮人有不少就是靠著,這四樣東西果腹茍活。

  以長田家的富足,卻還在院中騰出地方,也要種這兩類樹木,高師盛也是不知該作何評價,說好聽些是精打細算,說難聽點就是吝嗇可鄙。

  殿屋前值守的奴婢,見管事帶客前來,紛紛跪拜行禮,待人走近后,拉開玄關(guān)槅門,恭請入內(nèi)。

  帶路的管事把莊所眾人領(lǐng)入正堂,說道:“請莊頭稍等,俺這就去尋家長來。”出門時,對門旁跪著的女婢吩咐道:“來了貴客,快上茶湯。”

  堂內(nèi)四面都設有玄關(guān)隔扇,方便進出。粗大的裁柱支撐起屋宇,墻壁左右兩側(cè)各自放立一排長燈臺燭,地上橫向?qū)︿佊邪藗€坐榻,正中堂置物臺,側(cè)邊安放固定住的矮腳漆桌,放有三足花瓶、香爐、茶具這三樣具足。置物臺后方墻壁掛有佛像畫卷,花瓶中插有秋菊。

  最邊兒上放了一個云架,其上奉有一口太刀,刀在鞘中不知鋒利幾何,但看刀鞘鑲金嵌銀,很是不凡。

  北莊萬次郎說道:“俺以往與權(quán)之介博戲的時候,聽他說過,他大兄喜好收集家寶,這口太刀,就是專門托人去伊勢國桑名郡,從名刀大匠作,桑名右衛(wèi)門尉藤原村正手中求買的,價值萬錢?!?p>  權(quán)之介是長田盛氏的通名,藤原村正則是后世傳說中,鼎鼎大名打造克制德川將軍家的“妖刀村正”的桑名村正刀匠一族的二代當主。

  亦是天下聞名的刀匠,劍豪將軍足利義輝收藏的名刀中,就有不少出自藤原村正之手。

  高師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里卻不以為然,因為村正刀實在太多了。

  當時伊勢國桑名郡與三河國之間通過海上交通,經(jīng)常進行貿(mào)易,刀劍作為伊勢特產(chǎn)大量流入三河國,甚至進一步泛濫,擴散至整個東海道。

  村正刀作為一種非常實用的武器,在武士之間得到廣泛的使用,甚至連足輕也都裝備著伊勢村正刀,而且據(jù)《三河物語》記載,當時三河武士的戰(zhàn)斗斬殺率相當高,其中就有太刀鋒利的緣故,因而訓練時的負傷率也是很高的,顯然這些都是由于村正刀太過鋒利的緣故,弄不好就會傷了自己。

  安詳松平氏,代代都有人因為“妖刀村正”死於非命,也就不足為奇。

  不過這不代表伊勢村正刀就價格低廉,若真是出自桑名右衛(wèi)門尉,親手打造的伊勢村正刀,價值何止百金,又怎么會只區(qū)區(qū)萬錢就能買到。

  出自“勢州桑名住右衛(wèi)門尉藤原村正”之手,不過是自吹自擂,哄騙沒有見識之人罷了。

  注釋:三具足中沒有茶具,而應該是燭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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