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還有些時間,伊休帶著艾米找到了阿瑞斯。
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與魔族,論八卦消息的來源速度,這位半人半牛的米諾陶諾斯必然占據(jù)榜首位。
見面沒什么客套,伊休要了一包大份的番茄醬,隨手丟給艾米。
“先吃著,待會讓阿瑞斯隨便找個館子解決晚餐?!?p> 從沒見過伊休在這個時間點跑到自家門店,阿瑞斯還以為這家伙有什么要緊事。對于要番茄醬這件事,二話不說直接從裝滿零食的柜子里拿出來送給他,卻沒想會是這樣。
“等等,伊休!”
“讓我理一理......”
請客吃飯不是什么問題,突然就被決定了晚上吃飯得帶著一個小孩子,這就讓阿瑞斯有那么些發(fā)懵。
“沒時間解釋了,阿瑞斯。必須要讓正義的光......啊呸,必須要你幫一個忙?!?p> “什么事,這么急急忙忙?”
望著他急切的神情。
作為合作伙伴、水門都市最大的吃瓜群眾、八卦分享者、帶陰謀倫者、玩轉(zhuǎn)黑市的霸主阿瑞斯,也難免產(chǎn)生了一份急躁。
除了有幾天伊休睡過了頭匆匆忙忙跑過來送貨之外,其余的時候一直見他優(yōu)哉游哉,聊上個半個小時還能閑庭散步的回去。
“解釋起來太麻煩,事后在和你詳細聊。最晚后天清晨,你必須幫我找出三個老魔王守護者的藏身之所?!?p> “就這?”
還以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沒想到就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阿瑞斯做這份半正經(jīng)買賣之前可算是灰色地帶有名的情報商人,不論是魔族內(nèi)地還是人類王國,只要鎖定了目標就沒有找不出來的那一天,無非就是多花點時間。
“【銀城商會】你知道嗎?”
盡管平日里老被伊休譏諷,可阿瑞斯覺得他很有趣,聊得很開,偶爾還幫著看店,所以早就認定了這個朋友。
不能做到涌泉相報,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一把還是沒問題。
“就上次運輸黃金的事情,你應(yīng)該還記得,差點壓斷地磚的車轱轆總記得吧。從那以后我就盯著這個商會,沒想到這半年時間里商會從人類方購買了許多戰(zhàn)略物資,我覺得是受命于哪個準備掀翻新魔王統(tǒng)治的種族。”
阿瑞斯一邊說著一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只大型煙斗,從麻袋里抓了一把煙草,往里面塞進后點燃,深深嘬了一口才繼續(xù)說道:“順著這條線往下查,我發(fā)現(xiàn)居然是蒼魔族,這可是一個人口、土地、經(jīng)濟、實力相當?shù)姆N族,并且還查到了三個老魔王守護者被安排‘隱退’的位置與其相鄰。你說這整天眉來眼去,又都是干柴烈火,保不齊那天就燒著了?!?p> 伊休:“你們魔族如此開放嗎?”
“正常范圍內(nèi)的事情,只要雙方?jīng)]什么問題,締結(jié)契約并遵守與重視,不算一樁美談,卻也不會被歧視。真正的美談當屬大王子殿下與無頭騎士杜拉罕,非常純潔的友誼,以及相當崇高的騎士情節(jié)?!?p> 話題被亂了一下,但阿瑞斯很快糾正過來:“總之,具體位置用不著那么晚,等我十幾分鐘就能知道。”
“很遺憾,阿瑞斯。”伊休不得不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我也不是吃素的,今天下午就去了【銀城商會】,那兒遭遇了一場襲擊,全員死亡無一活口,連負責人都被掐斷了脖子?!?p> “什么!?”
這個消息宛如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阿瑞斯眼里充滿了驚駭:“新魔王動手了!?”
“呃......”
伊休其實想說自己去開了個無雙,可阿瑞斯卻自顧自的定下了結(jié)論。
“我就知道新魔王陛下絕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他眼里的驚駭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興奮,“不知道有多少魔族小看了她,都覺得憑借運氣繼承的王位。我和許多同行打賭,蒼魔族的行動早晚會被察覺,連帶整個種族都會被鏟除。”
講道理,許多魔族還真不一定有人類重視這位剛登基不足一年的新魔王,肌肉長腦子里的比比皆是,只追求力量的魔族永遠都是戰(zhàn)場上的炮灰。
既然這個商會與其背后的主人如此作死,伊休覺得早晚會動手,只是時間問題。
剛好有需要的東西在【銀城商會】,所以毫不猶豫的直接殺了個對穿,也算是碰巧了。
“然后,你認為三個老魔王守護者會繼續(xù)待在原先的藏匿地點?”
“他們能從全面戰(zhàn)爭里活下來,甚至不被老魔王找到借口安排掉,都是老狐貍級別,肯定會更換藏匿地點。而且,他們的狡猾超乎想象,【銀城商會】給他們準備的生活物資是一天一送,你能想象他們有多么警惕、多么愛惜自己的生命嗎?”
伊休不置可否:“這不就來找你了嗎?”
“你是說......”阿瑞斯頓時醒悟,“【銀城商會】被干掉,就算有大批囤積的物資也無法運輸出去。以現(xiàn)在的緊張局勢,他們不可能走正規(guī)渠道,水門都市外的緩沖區(qū)廖無人煙,要么偷偷溜進來拿必要的生活物資,要么走黑市?”
“不論那一種,你都有辦法找到三個老鼠的尾巴,對不對?”
“你還還真......沒小看我?!?p> 阿瑞斯本只是想當一個悠閑的店主度過余生,沒想到因朋友所托,不得已回到以前從事的行業(yè)。
“那我就不攤牌了,你們這對夫妻,都有著一雙洞察心靈的眸子?!?p> 伊休想了想說道:“那我就攤牌吧,免得你太吃驚?!俱y城商會】無一活口是我干的。沒錯,我就是令魔族聞風喪膽的【魔族殺手】!”
阿瑞斯沉默了一會兒,道:“快一年了,你吹得牛我可都記得,上一次是【獵兵王】對吧?在前面一陣子是【少女殺手】,更往前還說自己能成為【光】來著?”
如果把這一年伊休平日里的吹牛逼的話串聯(lián)起來。
——能在海底兩萬米漫步,穿著單衣住在冰天雪地的洞窟里,早上一邊吃著帶毒的糧食一邊砍人,晚上在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上煮火鍋,無聊的時候就與危險等級20的颶風嘮嗑,因為只砍掉了武之國最強劍士的一條胳膊而感到郁悶,所以轉(zhuǎn)頭就打斷了魔法聯(lián)邦首席大法師的一條腿......常遇到懷有‘情愫’的美少女,到了晚上發(fā)現(xiàn)不是被下毒就是十幾把刀架在脖子上,心情不好的時候被冠以【獵兵王】稱號,日子久了人頭就越來越值錢,成為了【魔族殺手】。
“我覺得你能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這都比較靠譜些?!卑⑷鹚拐f道。
伊休撓了撓頭,道:“我曾經(jīng)碎過一座山,就那首席大法師帶著一幫子研究傳送魔法的高階法師,共同將一座山轉(zhuǎn)移到了我的頭頂。當時我正包圍了數(shù)量接近兩萬的魔族,這幫比覺得是我被兩萬多魔族包圍,認定沒救了?,F(xiàn)在想起來,我還是氣的不行?!?p> “我信......圣教國圣女壞了你的孩子,我都信。”
“滾,我是清白的,此生注定要陪伴安婭長長久久!”
阿瑞斯不知道伊休找三個老魔王藏匿地點的意圖是什么。
雖有疑惑,但沒有詢問。
因為伊休平日里幫他忙也從未詢問過意圖。
友人之間,無需過多的疑問,幫就完事了。
這邊暫時告一段落,順帶讓阿瑞斯帶艾米下館子。
他急急忙忙趕赴南市的【食亭】,走進去看老位置,發(fā)現(xiàn)安婭已經(jīng)坐在了那兒。
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單手撐著側(cè)臉,桌子上擺放著一杯溫熱的飲料。
“來晚了?!?p> 伊休先道個歉,畢竟讓妻子在這里等了一會兒。
“嗯?!?p> 她淡淡地回應(yīng),好似在思考一些事情。
“不問問,我為什么這么晚才過來?”
原本早些處理好工作的安婭來到【食亭】沒見到伊休,有那么點想等他來了興師問罪,可途中卡麗匆匆跑過來,告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銀城商會】內(nèi)部總計228人,包括首腦柯達全部死亡。
大部分都是被震碎了心臟而死,少部分是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扭斷了脖子。
直到現(xiàn)在,她還在想,是誰干的。
對蒼魔族下手,卻沒有動商會,本就是在順藤摸瓜,找到三個老魔王守護者的藏匿地點。
現(xiàn)在,商會被人一鍋端了,線索完全中斷。
徹底無法監(jiān)控老東西的行動,可能會成為她計劃中的變數(shù),因此憂慮惆悵。
為了查清是誰干的,也為了揪出三個老不死,她不得不暫時待在船只上,時刻靜盯著,這樣一來丈夫那邊就無法照顧到了。
“本來是想問的,但是......”
她頓了頓,視線轉(zhuǎn)移到丈夫身上,道:“這段時間會特別忙......”
“我理解,所以你原諒我了?”伊休說道,“其實就是和金姆大叔聊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在這個世界上算少數(shù)的高齡。他自己都說沒幾天可活,我這不得準備后事,按照他的遺愿去辦嘛?!?p> 收回思緒,安婭揉了揉眉心,道:“聽說他身份不低,輪到的你來操辦?”
本來這幾天,水門都市的執(zhí)政方看到爭奪利益無望,逐漸放棄并不斷給她臺階下,心情也變得極為愉快。偏偏臨近人類使團抵達時期,內(nèi)部出了這一樁子的事情,三個老東西的行蹤難以察覺,完全不知道會搞什么幺蛾子出來。
“是不低,但被人遺忘了。所以,指名我來操辦。到時候,可能就我們倆,完事之后每年掃墓祭拜一下?!?p> 伊休發(fā)現(xiàn)今日的妻子心不在焉,且格外疲憊,立刻終結(jié)這段話題,問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算是吧。”
“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p> 安婭搖了搖頭,道:“你不是說,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嗎?伊休不相信我能處理好這件事嗎?”
“怎么可能,我老婆天下第一!”
肯定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同于其他客戶,新魔王的手腕看似柔和實則剛猛強硬。
不過,她說不需要,那伊休優(yōu)先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伊休?!?p> 她輕聲的呼喚。
“嗯,在呢?!?p> 安婭的那紅寶石般的眸子里閃爍著溫情。
眷戀、依賴。
只是在這里坐著,注視著他,就能收獲填滿內(nèi)心的幸福。
聊一些無關(guān)權(quán)力爭斗的家常,如同這座城市里隨處可見的夫妻一樣,平淡真實卻溫暖肆意。
安婭常常想,早些遇到他該多好。
書籍陪伴著她從小長到大,知識帶來欲望,卻無法帶來溫暖。
如果不是魔王,那自己一定非常幸福。
“伊休。”
再次呼喚,丈夫的名字。
“嗯,在呢?!?p> 他望著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
明明初見面的時候說自己忘記了怎么笑,而現(xiàn)在卻比誰都喜歡笑。
安婭覺得朝霞與晚霞再美,也不及他此刻的笑容。
飯后回到家中,伊休坐在陽臺上,注視著漫天星空。
安婭緩緩走過來,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手環(huán)在頸后,輕輕蹭著他的頸窩。
伊休能感覺到她的每一次呼吸。
此刻夜風柔和,富人區(qū)路邊種植的桃金娘與金合歡樹的花香悠悠傳來。
她穿那一襲潔白的睡袍,看上去比冬之國有名的高山上的積雪還要純潔。
“不用顧忌我,家庭與事業(yè)難以兼顧,我這里也會忙碌些。等一切結(jié)束后,在享受屬于我們的時間。”
什么都沒提,卻得到了諒解,安婭的心更加沉醉。
夜風吹過,樹葉顫動,嘩嘩葉聲猶如濤聲。
伊休見她睫毛翕動,目光璨然,紅唇輕啟,似乎在說些什么。
“......”
風停了。
伊休:“剛才沒聽清,你說什么?”
安婭絕美的臉龐上罕見的透出一絲紅暈。
在此刻主動的抬起頭,輕輕一吻。
唇分之后,她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