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帕奇斯需要分秒必爭，卻依舊每天跟隨伊休在領(lǐng)地內(nèi)“巡視”。
從那份資料拿到手后整整三天，查爾斯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甚至他都不在那棟別墅中。
其實在第二天，帕奇斯就想直接讓人闖入伊休家中，梅琳購買回來的一起東西都帶回城堡里逐一檢查，但仔細思考過后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
倘若伊休只把初見面的那個“玩笑”，當做是玩笑，而并非現(xiàn)在這樣早出晚歸去認知、學習。
帕奇斯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也不會最終選擇等查爾斯的消息。
太像了。
行為太像了。
他仿佛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老帕奇斯在“南征北戰(zhàn)”的時候，從未管理過封地內(nèi)的經(jīng)濟，只知道一味的榨取更多的軍費，只要不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死人，能有一個表面上“安穩(wěn)”的秩序即可。
作為繼承人的小帕奇斯，未被父親帶上戰(zhàn)場，而且那時候也不認為父親所作所為是正確的，眼里只有封地的居民。
見到一幅幅面黃枯瘦，還咬著牙繳納稅收的模樣，小帕奇斯的心在流血。
還立下過誓言，將來一定要帶著麾下的子民過上好日子。
如今的帕奇斯回望過去，看到了一個將沖動、熱血、莽撞浮現(xiàn)在表面的自己，而所做的一切在如今看來是那般愚昧、無知。
格局、眼光是那么的渺小，宛如是一粒沙子。
問題從來不是父親帶來的，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同盟帶來的。
追溯更遙遠的過去，問題是戰(zhàn)爭與饑荒帶來的。
帕奇斯不認為自己有父親那樣的膽量與志氣，但絕無法容忍傳承至手里的家業(yè)就此分崩離析。
當初承諾給子民的一切都帶來了。
不僅是富裕的生活，還有其他領(lǐng)主永遠會斟酌的大量知識，老帕奇斯甚至都嚴格禁止階級之下的人讀書寫字，只有應付教會的時候派那么一批人去“上課”。
只有嘗到痛苦才會發(fā)覺，當初明明是正確的策略，在幾年后卻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最初的時候，帕奇斯著手改造封地，讓階級的存在感不再那么強烈，就算是底層的雇農(nóng)也能發(fā)聲。
五年的時間里，他得到了許多感恩、感謝，而后為了創(chuàng)造財富選擇全面鋪開甘蔗種植，短短三年就帶來富裕，然而寬松的輿論環(huán)境，外加允許教會傳播知識后，耳邊不再是感恩與感謝，而是質(zhì)疑與不信任。
——不管老帕奇斯，還是小帕奇斯，都是帕奇斯?？蓜e忘了那些年饑一頓飽一頓，現(xiàn)在大家生活富裕了，也該被帕奇斯狠狠割一刀了。
舊賬、爛賬，老帕奇斯對他們不好的地方通通被翻出來，就像是一把把利劍環(huán)繞著小帕奇斯。
他沒有坐以待斃，暗查以后發(fā)現(xiàn)，這些大肆翻舊賬的人背后不是冬之國王室就是其他領(lǐng)主，甚至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同盟都插上了一手。
終于明白，為什么父親在臨死前會著重告訴他——可以讓子民生活變好，但絕不能讓愚昧離開他們。
最困難的時候，帕奇斯也沒有選擇最極端的道路，直到一場雇農(nóng)暴亂徹底讓他蛻變。
不再像往常親切隨和，不再喜歡去各個耕種區(qū)域巡視，不再充當治安官，作出承諾、保障子民的生活。
他把薪酬提高到了任何領(lǐng)主都為之而震撼的地步，提拔了一群充滿野心的部下，制定了一套嚴酷淘汰制度。
就像是一件精致的魔法工藝品，無數(shù)零件組成了本體，滿是野心的官員充當傳動元件，而自身把控住這件工藝品的開關(guān)。
教會找他談過，但被拒絕，一步步被排除在管理之外。
警告過他——這樣只能適得其反。
事實證明，教會是正確的，暴亂與沖突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人口出現(xiàn)大規(guī)模流逝，技術(shù)工人逐漸被其他領(lǐng)主吸納。
帕奇斯見識到這一切，決定動用最后一張底牌。
薪酬繼續(xù)提高，淘汰制度更加嚴苛，同時增設大量酒館，與那些“里世界”的商人合作，在酒水里加入適量的鴉片。
隨著時間的流逝，暴亂被沉醉取代，人口每年都在下降，但核心的一批人已經(jīng)無法離開帕奇斯，無法離開那如跗骨之蛆般的“酒精”。
如今見到伊休，仿佛見到了當年的自己。
那時候目視著一切的父親，沒有否定自己的行為，還鼓勵自己。說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未來一定是可以期待的。
盡管帕奇斯走入未來，迎接的是絕望，可也體會到了父親當年的感覺——伊休這個熱血青年，大概、也許，能夠創(chuàng)造出不同的未來。
帕奇斯與威廉家的交集幾乎是沒有，夏末要繳納的60萬金幣也和威廉家沒有關(guān)系，甚至聽說在【總督府會議】上，威廉家保持中立，卻保留“這么做，太欺負人”的意見。
攀附威廉家，是一件可行的策略。
帕奇斯思考過，直接將領(lǐng)地丟給伊休，自己選擇退休，能引起怎樣的“大地震”，同盟內(nèi)部又會出現(xiàn)怎樣的斗爭。
但他身邊的女仆，實在令人不放心。
威廉家保持中立，保留那份意見，并不是對帕奇斯手里的甘蔗沒有半分興趣。
“夫人，你放心?！币列莸男θ萑珀柟獍銣嘏?，“您所擔憂的事情，總會解決的。相信我，以下一任領(lǐng)主的名義起誓，以空之女神的名義起誓?！?p> “謝謝您。不知，能不能稱呼您為【小領(lǐng)主】？”
婦人看了眼帕奇斯，沒察覺到絲毫的惱怒，想起了這段時間城市里的傳聞——無后代的領(lǐng)主大人指名一個俊朗的年輕人作為繼承人。
某些想要出名的畫家還連夜蹲守，第一時間將伊休的樣貌記錄下來，放給民眾查看。
要知道大型城市帕奇斯，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這般的浪潮——關(guān)心非工作之外的事情。
“以后有機會再來聊聊?，F(xiàn)在，我得去下一家了，祝你們生活愉快?！?p> 帕奇斯在身旁只看只聽。
差不多到了傍晚，有個人匆匆跑到他身旁，告知查爾斯已經(jīng)找到了證據(jù)。
精神一震的帕奇斯，走上前按住了伊休的肩膀，道：“伊休，有件事你必須知道，所以跟著我去一趟城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