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搖一愣,把手放了上去,這水確實是冷,比起在這里呆著,她更愿意上去,反正這倆士兵也就是把她當做普通的百姓。
今日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救劉氏的丈夫,剛才那一場大混亂,根本來不及去救人,待會兒到了船上,先去看看人在不在吧。
她一邊想著,一邊順著士兵的麻繩爬上了大船,此刻,已經(jīng)有好些人被救了上來,一個個抱團取暖,互相問著相熟之人的消息。
“太可怕了,看來河神是真的發(fā)怒了,我家隔壁那個王嬸兒直接被河神的尾巴打成了肉泥,嘔,太可怕了!”
“嗚嗚嗚……我家老漢也沒了……”
“爹爹,娘親都不見了!我們?nèi)フ倚枪俅笕司热税?!找星官大人!?p> 幾個尚能說話的,一邊說著一邊抹淚,有幾個嗆了水昏迷了,被士兵們抬去了船艙救治。
遠遠地還站了一個中年人,目光呆滯,神色木然。
孟扶搖與他也有過一面之緣,那就是這場祭祀的主辦者,陸家村的那個族長。
他顯得不大合群,也不去安慰受難的鄉(xiāng)鄰。
每次見到士兵把人拉上來,就上前去問:可有看到小兒?
一幅老來絕子的悲痛狀。
不一會兒,船艙中走出來一人,腰間掛著長刀,頭上梳著總角,英姿勃發(fā),身側(cè)還跟了一個面目剛毅的軍人。
幾日不見,云以澤像是換了一個人,眉目之間再也不是先前所見的玩笑色,倒是初露幾分少城主的威嚴。
他的目光緊緊看著空中纏斗的三人,手下意識地放在了腰間的長刀上,似乎想要一擁而上。
但畢竟修為低微,未入筑基期,連飛劍過去都是難事,只能皺著眉頭干瞪眼。
孟扶搖扒了扒頭發(fā),叫自己看上去像個凌亂的小乞丐,避免被云以澤給認出來。
云以澤看了一會兒戰(zhàn)局,深知自己幫不上什么忙,便叫著手來安置這些受難的百姓,正聲說道:“父親接任城主大位以來,一向杜絕城中所有的私人祭祀行為,尤其不準你們在外面隨便勾搭不三不四的祭司回來瞎搗蛋,這些話你們可都聽見心里去了?”
幾個村民停止了議論,低下頭,接受少城主的教誨,陸族長依舊是愛兒心切,像沒有聽見似的,繼續(xù)找兒子。
“陸鳴鴻,說的就是你,私下祭祀,伙同外敵,還企圖殘忍地殺害同族,其罪當誅。從今日起,革除你的族長身份,你們回去重新推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出來,回頭要呈報城主府,得到父親認可之后方可以正式上任。”
陸族長微微抬了抬頭,看了云以澤一眼,忽然老淚一抹,朝云以澤撲了上去,嘴里大聲嚷嚷著:“吾兒,吾兒,爹爹在這里,到爹爹懷里來!”
陸鳴鴻一只手抓住云以澤的右肩,一只手從側(cè)邊緊緊抱住他,一邊哭,一邊拍著他的背,小聲哄著:“別怕,別怕,爹爹在呢!”
云以澤直皺眉,伸手去推,猛地用了幾下力,卻推不開這個用上了吃奶勁頭的老父親,抖了抖肩膀,露出無奈感,剛剛才搭建好的威嚴面目一秒破功,直朝身后那個將軍使眼色。
將軍看了憋笑,擺手叫陸鳴鴻放開,但陸鳴鴻此刻腦子并不清醒,壓根也沒有搭理。
正僵持不下呢,從船艙后頭跑出來一個扎著雙丫髻的少女。
“哥哥,哥哥!”
身后的俏皮少女飛奔過來,給窘迫的云以澤多添了幾分尷尬。
云綺跑過來,在云以澤的面前站定,皺眉看著眼前這場景,不明覺厲,“哥哥,你這是在做什么?”
“郭將軍,趕緊把人給我拉開!”云以澤最怕在自己妹妹面前丟了面子,氣急敗壞。
郭將軍憋了一臉笑,終于是憋不住了,哈哈笑著應道:“好的,大少爺!”
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有點兒瘋魔的陸鳴鴻給拉開了。
云以澤一身輕松地拍了拍手,又順了順衣服,理了理頭發(fā),轉(zhuǎn)頭問道:“阿綺,找我有什么事情?”
云綺嘟著嘴拉著云以澤的袖子走到了一邊,興奮道:“哥哥,我知道扶搖和長安他們在哪了,我要去找他們?!?p> 孟扶搖心里咯噔了一下,微微抬起頭,從她這個方向,剛好能瞧見云以澤白皙剛毅的側(cè)臉。
云以澤皺眉:“胡鬧!這里太危險了,趕緊回府中去!”
云綺執(zhí)拗,指著身后跟來的另外兩個人道:“你看,我有證人。他身上有長安施展縛藤術(shù)留下的傷痕,他身上有火球術(shù)的烙印,他們倆說,長安跟扶搖那天就在陸家村,而且答應了要來救這次祭祀的那個人,扶搖那么守信,肯定在這里的!”
云綺帶來的兩個人正是陸二和陸六。
兩個人摩拳擦掌等著討賞,此時一臉諂媚地湊上前來道:“是啊,少城主,那兩個城主府的逃奴真的在陸家村,可能就在這群人里面,可一定要把人抓住了?!?p> 世界可真是太小了,這兩個憨貨怎么會找到這里來?孟扶搖有種自己無路可躲的無奈感,緊張地用余光觀察這兄妹倆,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下一秒就會暴露的準備。
云以澤冷哼了一聲:“守信?她若是守信,就不會丟下你,自己帶著長安走了!這是哪里招來的不三不四的人,莫不是來騙錢財?shù)?,來人,拖出去!?p> 手下副將很及時地把陸二和陸六給拖走了,叫孟扶搖松了一口氣。
云綺委屈地撇撇嘴道:“哥哥,你別這么說嘛!或許她也有不得已的理由!”
孟扶搖心中一登,確有幾分被感動了。
云以澤臉上盡是不屑的表情,目光從云綺的身上離開,悠然散漫地掃過船板上被救上來的一堆百姓。
打量探究地目光在幾人身上轉(zhuǎn)了幾個來回,最終自然是落在最可疑的孟扶搖身上停頓了好久,仔細盯著看了一下,這才微微松了表情,嘴角露出一抹細微的笑容。
孟扶搖心下又是一緊,皺眉想,被發(fā)現(xiàn)了吧!
盡管她身邊圍了十來個人,但以男人居多,女子也多是婦人,唯一兩個小孩,年紀看上去才八九歲,面容更是好認,她站在這群人當中,實在太過于顯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