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散了晚宴,孟扶搖回到花廳小筑,遠遠便看見屋子里十分亮堂,心中暗想:難不成是冷清秋又來了?
冷清秋身上的傷勢不輕,昨日趁著他熟睡,孟扶搖探了探他的經(jīng)脈,幾乎已經(jīng)被寒氣凍結,短時間內很難恢復實力。
料想他該過來找她療傷了。
正想著,為她提燈的云靜把燈一收,推開了門,云心正在里面做著針線活,看到人回來,忙過來幫忙,給孟扶搖褪去披風,又細致地把衣服收好。
孟扶搖四下里一顧,沒有看到冷清秋,疑惑地皺起眉頭。
忽然,眼尖地看見圓桌上有一張信箋,走過去拿起來一看,上面赫然寫著:“離開幾日,勿念,若有事,對紫云珠施法,必回。”
文句很簡短,卻道出了冷清秋已經(jīng)短暫離開的事實。
她摸了摸腰間的紫云珠,竟有些悵然。
云心和云靜給她放好熱湯,渾渾噩噩地泡了個澡,便坐在床上打坐修煉了。
器靈前輩閉關多日了,叫他也沒回應。
孟扶搖便只顧自己的修煉了。
因為一直沒有下定決定修習神火訣,她的修煉進展緩慢,唯一的突破,也是因為給冷清秋療傷帶來的好處。
一塊靈石用盡之后,她的靈力再無什么進展,修煉到半夜,看著自己毫無變化的氣海,孟扶搖無奈地搖搖頭,將靈石收回空間戒指,然后躺在床上發(fā)呆。
要盡快確定自己修行的功法了,這事迫在眉睫,不然自己再怎么努力修煉,都不能夠再取得什么實質性地進展了。
可是,真的要修煉神火訣嗎?
她遲遲沒有辦法下那個決心。
煩躁了半夜,到了凌晨才遲遲地睡過去。
翌日醒來之時,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
云綺早早地就過來等她了,不斷地催促著云心和云靜給她梳妝打扮,一邊催著一邊在孟扶搖的耳邊嘰嘰喳喳地念叨著。
說來說去,左右不過幾句話。
全是修煉上的事情。
等到云心和云靜兩個人忙完了。
云綺拉著孟扶搖到了隱蔽處,正要說話。
孟扶搖揚手攔住了她,直到兩個人走出了院子,來到云綺的小院外,才小聲道:“云心和云靜的耳力非同尋常。”
云綺開心地拉著她道:“還是扶搖你聰明,是我爹爹叫我來找你的!他在書房等你,還有我哥哥?!?p> 孟扶搖一只手扶著墻,疑惑地看著云綺,云綺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城主大人身體的復原,叫她放下了心里的大石頭,又變成了先前那種天真的模樣。
孟扶搖有些恍惚,倒是羨慕她臉上純真無邪的笑容。
云綺馬不停蹄,拉著孟扶搖就往他父親的書房那走去。
到了門口,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里面?zhèn)鱽砹苏f話聲。
仔細一聽,幾乎全是城主在說話,等走進了門,儼然瞧見站在城主面前的,正是云以澤。
云以澤看到孟扶搖也來了,眼里露出驚詫之色。
云城主解釋道:“是我叫她們兩個來的?!?p> 然后背著手,轉頭在身后一排博古架之間各種倒騰,一邊倒騰,一邊嘆息道:“我云家家門不幸啊,絕世的修煉天賦,竟沒有傳給男丁,而是落在了一介女娃娃的身上。阿綺,為父本來只希望你能做個平凡富貴人家的妻子,但如今時局不同了,你哥哥雖有一些少年的莽氣和責任感,實力卻難以與云家的地位匹敵,眼下,這個重擔,為父不得不交給你。
而你,年紀也太小,心思更是單純,即使有絕世的天賦,為父也只怕你被人利用,替別人做了嫁衣?!?p> 他語重心長地說著,大有一副老父親臨終遺言的莊重感。
說得云綺臉上都沒了笑容,做出一臉認真的傾聽狀。
孟扶搖有些疑惑,照這般語氣下去,云城主接下來說的話或許是家族機密,怎么叫她一個外人來聽呢?
她正疑惑著,云城主下一刻說出的話,徹底解開了她的疑惑。
“扶搖,你祖上與我祖上淵源頗深,當年的冷面書生才情與修為都冠絕修真界,一朝入了魔道,與我先祖玄冥天王交情頗深,兩人雖是從屬,私交卻情同兄弟。你們孟家世代與我云家比鄰而居也正是如此。比起我這兩個不成才的兒女,你的天賦和心性要勝出他們許多,我這里斗膽有個請求……”
孟扶搖皺起眉頭,感覺這不像是個好兆頭,開口打斷道:“城主謬贊,扶搖不敢當?!?p> “聽我把話說完,我這里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嫁給我兒以澤,延續(xù)我們祖輩千年相交之誼?!?p> 她就知道,這根本不會是一個好兆頭,她企圖阻止,卻還是被云城主倔強地說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云以澤,又看了一眼云綺,兩人臉上都有期待。
她一向不善于拒絕人,但眼下的局面卻又不得不拒絕,不然照這架勢下去,誤會只會越來越深。
幽暗的光影中,孟扶搖看著站在窗戶明光之下的云城主,他神色莊重,頭發(fā)半白,有些蒼老的臉上隆起一些褶皺,目光卻精準有神地望著你,似乎凝聚著半輩子的智慧之光,那雙眸子深沉望不見底。
她知道,云城主跟云綺和云以澤是不一樣的。
他們兩個人的眼中是少年的澄澈,干凈的眸子看上去不摻雜一絲的雜質。
而云城主不是,他在涼州城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眼中早已經(jīng)有了太多的利益和算計。
這一番言語,背后又含著多少算計呢?她不得而知。
孟扶搖忽而微微淺笑,輕聲問道:“城主認得我父親嗎?”
云城主一愣,隨后自然地回答道:“自是認得的,你父親是個很能干的人,在我府中做了大半輩子的管家,大家都很尊敬他?!?p> “城主大人知道我有個弟弟嗎?”
“???”云城主摸不著頭腦,胡亂回道:“知道知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
云城主莊嚴的臉忽然僵住,原本只是認真的臉,此刻有一些冷,像是在發(fā)怒的邊緣徘徊,沉著許久也不說話。
云綺拽著孟扶搖的衣袖,小聲問道:“扶搖,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