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禍難不由己
開門之后，門外空無一人。
周云心中了然，隨即關(guān)上房門。
回頭一看，桌邊已多了一人。
“成叔，好久不見?！敝茉莆⑿Φ馈?p> 在他看來，成天算的模樣依舊，只是臉上多了些許風(fēng)霜。
莫叔和成天算，算是周家的元老級人物了，周云想過來的人必然是其中之一。
老吳在自己這兒拿走的金子，上面附帶了一絲蘊(yùn)含自己氣息的元力，修士一見，必然可以查知。
周家，存在著修士！
這也是周云成為修士之后，回想起在周家見識過的人物中，想起來的事情。
成天算和莫叔，都是修士！
而且，應(yīng)該都是依附于世俗界某些勢力而生存的散修。
成天算驚道：“你真的是……”
“怎么，不認(rèn)識我了？”周云右手在臉上一抹，現(xiàn)出真容，“成叔，一年不見，你可有點(diǎn)憔悴??！”
成天算看著周云，仿佛在重新認(rèn)識這個人，良久，他才緩緩道：“你長大了?！?p> “這種話聽起來有點(diǎn)……”周云走過來坐下，“以前的我，估計就要開始和成叔你對罵了?！?p> 成天算道：“所以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p> “不一樣了么……這種事無所謂?！敝茉频?，“成叔，你應(yīng)該猜到我請你過來的原因了吧？”
“周家覆滅的原因，還有，某些人的生死?！背商焖愕?，“對么？”
周云倒了杯酒，道：“成叔，敬你的?！?p> “這些事你不問我也要對你說的。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問你兩件事?！?p> “我怎么成為了修士，還有……”周云端著酒杯，緩緩道，“怎么知道周家也有修士的，對么？”
成天算目光閃動：“不愧是家主之子，你的腦子依然和當(dāng)初一樣敏銳！”
“當(dāng)年離開京城之后，我被拜入了某個修行宗門?！敝茉频溃暗诙€問題么……周家若被人覆滅，哪怕是皇城里的那位也難做到，可是事實(shí)如此，那只能說明是修士所為，能引起修士動手的，周家必然也和修行扯上了聯(lián)系。如果成叔和莫叔等人不是修士，我想周家也沒其他人了?！?p> 成天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點(diǎn)頭道：“不錯。但是你的成長，仍然超出了我的預(yù)料。”
“或者說，沒想到我還活著，對嗎？”周云淡淡道。
成天算一陣默然，道：“是了，你已經(jīng)成了修士，也知道這些……”
“其實(shí)一開始我也很奇怪，那時候我認(rèn)為成叔你有心趕我走，但是莫叔應(yīng)該是希望我好好活著的，畢竟他對周神通的忠心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敝茉瞥烈鞯?，“但是我在外面獨(dú)自一人流浪許久，卻沒有一個周家的人暗中守護(hù)，這一點(diǎn)讓我明白，周家也許已經(jīng)出事了?！?p> “是你的命牌碎了?！背商焖愕?，“家主接你回家的那一天，就為你制作了命牌。一年前的那件事過后，你離開了，大概在你離開三個月后，你的命牌突然碎裂，因此，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周云瞇起眼睛，他知道命牌之術(shù)，取一人精血，以術(shù)法凝聚成牌，人在牌在，人亡牌碎。
這也是許多宗門用來確認(rèn)一個弟子是否還活著的根據(jù)。
就如同他這一次下山歷練，同樣在連云宗留下了一塊命牌。
“而且，現(xiàn)在的你，修為也不是一般修士！”成天算道，“我知道你也吃了很多苦，經(jīng)歷了很多事?！?p> 周云默然半晌，道：“把這一年來，周家發(fā)生的事，都告訴我吧。”
“沒什么太多可說的。”成天算道，“真要說起來，一句話就夠了，有更強(qiáng)的修士要周家亡?！?p> 周云眉頭一皺：“誰？王家？鐵家？金家？”
“還要上面?！背商焖愠谅暤?，“是他們的……主子！”
周云渾身一震：“是……”
成天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搖頭道：“這醉春樓，同樣也是他們的地盤，我來這兒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房外至少有四個人看守，都是精通隱匿之法的武功高手?！?p> “我在一樓鬧出了點(diǎn)事情，被人以為來這兒是別有用心。不過他們以為我只是陌生的武林高手，并非修士，所以那四個人才沒發(fā)現(xiàn)成叔你的到來?！?p> 成天算道：“我來之前觀察過了，這兒沒有凝血境以上的修士?！?p> “這兒充斥著凡俗爭吵，元力稀薄，修士估計也不會在此久駐。”周云道，“成叔，現(xiàn)在周家的人，活著的還有哪些？”
成天算道：“你最想問的，是你妹妹的事情吧？”
周云默然半晌，道：“成叔，你是知道我對周家的態(tài)度的，人死絕了我也不會皺眉頭，畢竟周神通本來就……但是佳佳是我看著她長大的，我就她這么一個親人。”
“她還活著?！?p> “真的？”周云失聲道，“那，那根簪子？”
“原來你是看到了你妹妹的物品，這才設(shè)計引出我來?！背商焖慊腥坏溃澳忝妹迷诎肽昵?，就已經(jīng)進(jìn)了皇宮，直到周家覆滅之日，她從未出來過?！?p>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某一位殿下的妻子了?！背商焖憔従徴f出最后一句話。
周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她，她是自愿的，還是被逼的？”最后，周云喃喃道。
“這個重要么？”成天算漠然道，“莫非你想帶她走？”
周云再次沉默。
“我只想，再看她一眼?！敝茉茋@道。
順便，和以前的自己，一刀兩斷。
“勸你一句，最好別過去?！背商焖銚u頭道，“皇城里有一人氣息深沉，實(shí)力莫測，你去了之后，兇多吉少?！?p> 周云想起在醉春樓外，釋放神識之際，感受到的那股恐怖威壓，心中了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無論如何，你還活著，老莫也該瞑目了?！背商焖汜寫岩恍?，“周家的事情，你應(yīng)該不會插手吧？”
“成叔不是早就有打算了嗎？”周云聽到莫叔已亡的消息，心中一震，旋即恢復(fù)，淡然道，“不然，你為什么就隱居在這城里？”
成天算目光閃動：“家主以國士待我，我豈能孤身一人逃走？周家的仇，我會一個個全部討回來！”
“成叔，多謝你的解答，讓我明白了不少事?！敝茉破鹕戆葜x道。
成天算皺眉道：“你已經(jīng)成了修士，回來不僅僅是為了看自己的妹妹吧？”
“宗門有命，在此執(zhí)行任務(wù)，順便會會故人。”周云聳聳肩道，“成叔，后會有期了?！?p> “你不想知道，當(dāng)初殺了徐亭，陷害你的人，是誰嗎？”成天算驀然道。
“成叔想借此讓我當(dāng)你復(fù)仇的幫手？”周云徐徐道。
“修士若是心中有礙，對于日后境界精進(jìn)，必然有所影響?！背商焖愕?，“少主，這是在幫你自己。”
周云冷笑道：“好一個士為知己而死，真不知道周神通對你們灌了什么迷魂湯，居然讓你們?nèi)绱酥倚?！?p> “幫我這一次，我告訴你那天的兇手。從此，你我兩清。”成天算道，“如何？”
“成叔天算依舊?。 敝茉谱讼聛?，再倒了一杯酒，道，“說吧，這個忙，我怎么幫你？咱們直接沖進(jìn)皇宮，把皇帝老兒給剁了？”
“不?！背商焖惆岩粋€酒杯翻下，“就從這兒開始?！?p> 周云先是一皺眉，旋即恍然大悟，微笑道：“還是成叔高見！正好，我在這兒也還有一個人想見見?！?p> ……
“主管！沒有任何動靜！”
釧兒聽完匯報，沉吟不語。
“奇怪，過去了三個時辰，那人竟無絲毫反應(yīng)，也沒有發(fā)出求救訊號。莫非他真的只是個來找樂子的路人？可是這人給我的感覺著實(shí)古怪……”釧兒有些心神不寧，自從當(dāng)上了醉春樓的主管，一步登天之后，她鮮有這種預(yù)感。
“難道是我的功夫還沒有練到家？”
“主管，還要繼續(xù)安排人看守嗎？”門外下人再次問道。
釧兒道：“先讓那四個人不要走，等我吩咐。”
“是?！?p> “嗯？”釧兒正欲起身，驀然感到胸口一痛，嗓子一股腥甜忍不住直接吐了出來，繡有美麗花紋的衣服領(lǐng)口染上了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
“可惡的婆子！”釧兒臉色一陣蒼白，好一會兒才調(diào)勻氣息，臉上露出怨毒之色。
噠，噠。
細(xì)碎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地下室里被放大，讓人聽來尤為響亮。
地下室里只有幾盞明滅不定的油燈，發(fā)出昏黃的光，在某個連燈光也難以到達(dá)的昏暗角落，有一面鐵鑄的墻壁。
墻壁前方有一人跪在地上，肩頭琵琶骨，膝蓋，被穿有四條鐵鏈，連接到墻壁上。
一旦牽動，就是鉆心之痛。
這人披頭散發(fā)，頭發(fā)黑白斑駁，干枯之極，且滿是灰塵。
她的四肢也萎縮的近乎嬰兒，幾乎可以看出骨骼的形狀。
她一直低著頭，一動不動，似乎已是死人，唯有一陣輕微的喘氣聲，在表明她尚在這痛苦的人世。
只有那一雙目光，偶爾還會散發(fā)出不屈的光芒。
是的，她不甘心。
她還有事放不下！
“你又來了？”
腳步聲響起的同時，此人心知肚明，時間久了，她只需聽腳步聲就能得知，來的是那個……賤人！
“川姨，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扁A兒的聲音依舊溫柔，令人心神欲醉。
“如果是用你這賤人的血液融入材料制作而成，那才是我最喜歡的！”川姨聲音嘶啞，森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