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看不到的傷口

　　說實話，跟這位大佬面對面說話十分的有壓力，理論上來說，牧?xí)r蒼也是個挺嚇人的瘋子，而陰晴不定的性格更讓人害怕，況且她甚至差點有幾次被他掐死。

　　但可能是因為他是她醒來后和她相處時間最多的人，也可能是這家伙會演戲，平時演得太無害，總之，她沒那么怕他。

　　可這老太爺不一樣，不管在原身的記憶里，還是在她的眼里，這老頭兒就像是是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永遠(yuǎn)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那雙眼睛總會讓人覺得他已經(jīng)洞察了一切。

　　說完了這句話后，她一直努力地不去回避這雙眼睛，她告訴自己，如果避開，那就等于真的承認(rèn)所有的錯誤都在于自己了。

　　有時候楊舒舒固執(zhí)的性格讓她就像是個攀峰者，不到頂峰不罷休，就算明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來，卻依然想要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是什么，她想要自己認(rèn)定的那個真理得到同樣的認(rèn)同。

　　她在牧老太爺審視的目光，以及牧?xí)r蒼仿佛笑著，但卻有像獵人眼神的盯視下，繼續(xù)說道：“我差點被燒死，沒有人問我是否有事，反而不問青紅皂白，便給我安了一個縱火的罪名，連證據(jù)都懶得舉，那么請問老太爺，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低頭被狗咬，還是咬狗一口？”

　　說到這，她也沒等牧老太爺開口，笑了一聲，自己自問自答：“平時我是沒和狗計較的習(xí)慣，可當(dāng)必要的時候，我也真不介意咬狗兩口。”

　　這拐著彎地把牧家人全罵了，牧老太爺和牧?xí)r蒼的表情說不出的微妙，良叔在一旁默默給她的勇氣點了根蠟，他跟著老太爺這么多年，就沒見過哪個人敢這么跟他老人家說話的。

　　牧老太爺?shù)拇_是不太高興了，可是他又不能真的計較，這要真的計較起來，他可是真的狗了。

　　“人都有固的印象，你剛剛自殺……”說到底，牧老太爺心里的那桿稱還是微微偏了偏，而且他十分想看看如果他這樣說的話，楊舒舒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是憤怒，是委屈，還是——別的什么。

　　可是楊舒舒的反應(yīng)他暫時沒看到，自己的孫子倒是有了反應(yīng)了，牧?xí)r蒼直接坐在他的太師椅了的扶手上，在無人，或者人少的時候，他在自己面前永遠(yuǎn)都是這么隨性的，自然而然地顯向親近。

　　“爺爺，不要惹舒舒，她生氣的時候，真的會咬人哦。”牧?xí)r蒼的態(tài)度有幾分曖昧不明，像是在幫楊舒舒說話，卻又像是有別的什么深意，就連牧老太爺都不知道孫子怎么想的了。

　　或者說，在孫子的成長中，某一刻起，他就漸漸看不真切了。

　　楊舒舒看了牧?xí)r蒼一眼，突然目光突然往下一移，牧老太爺?shù)哪抗忭樦哪抗馔驴戳艘谎郏每吹搅俗约旱氖种?，他愣了一下，看起來很疑惑?p>　　楊舒舒就在這時開口：“您在想這傷口什么時候有的吧？明明您并沒有做什么做，怎么就突然冒出個傷口呢？”

　　牧老太爺和牧?xí)r看著她，此時牧老太爺帶來的壓力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她看起來比剛才放松了很多，她往前走了兩步，盯著牧老太爺?shù)膫?，繼續(xù)說：“其實我們在生活中時常會遇到這樣的事的，在工作或者干什么活的時候，總是不經(jīng)意間受點小傷，當(dāng)時看不到，也感覺不到疼，直到偶爾發(fā)現(xiàn)，才知道自己受了傷，甚至直到傷口好了，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受傷?！?p>　　“所以，別這么驚訝又疑惑，即使您什么也沒做，但只要您有活動，就代表沒有絕對，人往往就是這樣子，覺得自己什么都沒做，怎么可能受傷呢？是不是？”

　　她歪著頭，對上牧老太爺?shù)难劬?，老頭子的眼睛凌厲起來，像是鷹隼：“丫頭，你想說什么？”

　　楊舒舒的手指輕輕地捏了捏，深吸一口氣，笑道：“沒做不代表不會受傷，而看不到感覺不到的傷口不代表不存在，老太爺，有時候無視，本身就是一種傷害，您是牧家的主人，今天所有人的態(tài)度怎么來的，您不清楚嗎？”

　　深夜的牧宅像是一座龐大的在安眠的野獸，而在野獸的腹中還有一部分隱隱的動靜，可是就在這時，連最后那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良叔站在牧老太爺身后，后背跟著起了一層毛汗，牧?xí)r蒼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牧老太爺手邊站了起來，雙眼發(fā)亮地看著楊舒舒，隱隱透著一種難言的興奮與樂趣。

　　牧老太爺沒動，他一直在看著楊舒舒，楊舒舒其實也挺緊張的，但她并不后悔說出這些，她接受了原身身體的饋贈，理應(yīng)為她做些什么，本來原身的自殺除了和初戀有關(guān)，還就是有牧家的這些人，而牧老太爺雖然沒有做過什么，但他的無視，也是一種間接的傷害，畢竟在牧家，只要他一句話，或者在原身在被為難污辱時，開一句口，就可以改善原身的處境，但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記憶里，原身不止一次在被為難時向他投以求救的目光，可是老頭子都直接無視了。

　　氣氛還在持續(xù)凝結(jié)，現(xiàn)在就連牧?xí)r蒼也在猜測，牧老太爺是不是生氣了，他又坐回了太師椅的扶手上，態(tài)度隨意而散漫：“爺爺，您不會真的為這事生氣了吧？”

　　牧老太爺終于動了一下，他看向?qū)O子，威嚴(yán)的嘴角露出一抹笑：“你怕我生氣？還是在擔(dān)心她？”

　　牧?xí)r蒼想了想，頗為認(rèn)真地回答了一句：“就是……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他說話的時候看向楊舒舒，本來楊舒舒是不怎么害怕牧?xí)r蒼的，就算他赤著紅掐著她的脖子，她也不怕，可是這時的目光卻讓她莫名的全身一涼，直覺地退了一步，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兇猛地大型猛獸踩在腳底的一只兔子。

　　這種感覺——

　　真特么的讓人不爽。

　　而這時，牧老太爺轉(zhuǎn)向她，用一種奇怪的態(tài)度問她：“丫頭，你這是怪我？”

　　楊舒舒勉強從牧?xí)r蒼的用眼睛伸出的“爪子”下掙脫出來，看向牧老太爺，認(rèn)真的說：“不，我只是想讓您公平一點，縱火這事兒可大可小，是犯法的，我可不敢隨便應(yīng)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