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暗流涌動
夜色下的京城燈火通明，這是帝都獨有的特色。這里華蓋云集，豪強(qiáng)遍地，就是普通百姓，也多了那么一絲他處沒有的貴氣。
普通人家一般是用油燈，征西侯府大多是用蜜蠟或者黃蠟，但是趙無命不喜歡那暗淡的燈光，他要用白蠟。
每次管家采購蠟燭時，看著白蠟?zāi)前嘿F的價格，掏錢的手都有些哆嗦。
而且他們不知道趙無命晚上根本就不睡覺的，只知道趙無命一個人用蠟燭的數(shù)量幾乎是自家小姐的幾倍。
姑爺豪爽大氣，起碼在花錢上比小姐大氣多了。整個征西侯府的月錢、吃住，衣裳，賞賜都比小姐掌權(quán)時提高了不少，但是進(jìn)項卻沒有增加。特別是廣安郡公庫分出去后，侯府私庫一天天消瘦了下去。
賬房管事每次看到空蕩蕩的庫房，頭發(fā)都快愁白了。還好趙無命每隔一段時間總能拿出一筆錢來，不然，庫房管事只怕要愁死了。
滿城燈火下，鴻臚寺卿鐘元瑯也愁的不得了。他在值班房來回踱步，神情嚴(yán)肅又苦惱，桌上的茶早就不再升起熱氣，涼了多時，那滿滿一杯喻示著根本沒人碰它。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來人根本來不及在門口通傳，直接沖了進(jìn)來。
鐘元瑯焦急的問道：“怎么樣？”
來人是一個小吏，喘著粗氣回答道：“大人，常大人已經(jīng)走了，屬下一直追到武昌門，問了守門將士才知道，常大人輕車簡從，一大早就急沖沖的走了。”
鐘元瑯接了征西侯府的狀告，本來以為是一樁麻煩事，但是想到接待匈奴人的常陽炎正好今天一早就告喪回了老家，趙無命又反常的倒打一耙狀告匈奴人，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趕緊派人去打探常陽炎的去向。
常陽炎走的如此急迫又巧合，實在有些不合情理。鐘元瑯顧不得休息，連夜把匈奴使節(jié)術(shù)不該叫來，詢問當(dāng)時的情況。
“大人，我們并沒有侮辱征西侯，我伴當(dāng)不過是仰慕征西侯赫赫戰(zhàn)功，請求拜見而已。”
鐘元瑯又問道：“證人證詞都在，你們又怎么說？”
術(shù)不該答道：“這些人多半是畏懼你們征西侯的威風(fēng)，所以誣陷我們匈奴人。鐘大人，我們雖然是匈奴人，但是也不是任由你們欺負(fù)的，我們匈奴幾十萬戰(zhàn)士在身后，貴國若是誣陷我們，我們一定要讓單于幫我們討回公道！”
鐘元瑯很是頭疼，一邊是勛貴侯爵，皇親國戚，一邊是外國使節(jié)，還是有赫赫威名的匈奴，哪邊都得罪不起。
萬一真的激起兩國戰(zhàn)爭，他這個鴻臚寺卿是別想干了，萬一被殺了祭旗，又找誰去說理？
心中即恨趙無命是個棒槌，一言不合居然當(dāng)街殺匈奴使節(jié)，更恨這些匈奴人色膽包天，居然連大雍的侯爵都敢當(dāng)街調(diào)戲。
他也亂了方寸，干脆把供詞一收，連夜奔向右相李成儒的府邸。
“相爺，相爺，下官有要事稟報?！?p> 李成儒端坐在客廳主座，不緊不慢的喝著茶，輕綴一口，聲音有些蒼老，但是卻沉穩(wěn)如山。
“元瑯，無需慌張，天塌不下來?！?p> 李成儒示意下人倒好茶，說道：“先喝茶，靜靜心。”
鐘元瑯只好坐下，哪里等的了慢慢品鑒，呼呼的把茶吹涼些，一口就把茶吞了，放下杯子就說道：“相爺，趙無命當(dāng)街殺了匈奴使節(jié)的事您也知道了，如今征西侯反而告上門來，說匈奴人言語羞辱，武力阻攔車架，還欲圖行刺?！?p> 李成儒不緊不慢的問道：“可有人證？”
“人證證詞俱全?！?p> 李成儒笑道：“那就依律判決好了?！?p> 鐘元瑯遲疑的說道：“這……相爺，若是惹出兩國交戰(zhàn)，下官可承擔(dān)不起啊?！?p> 李成儒瞪了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鐘大人，匈奴并未立國，哪來的兩國交戰(zhàn)？你也是九卿之一，位高權(quán)重的重臣，說話可得小心了?！?p> 鐘元瑯還是很猶豫，嘴里不停說道：“這…這…下官擔(dān)不起這樣大的干系啊。”
李成儒喝著茶，并不說話，只是雙目冷冷的注視著鐘元瑯。
鐘元瑯急的汗都出來了，不顧形象的用袖子擦了擦汗，哀求一般地說道：“相爺，您可要救救我?！?p> 李成儒恨鐵不成鋼的嘆氣，說道：“鐘大人，當(dāng)今陛下豈是畏懼匈奴的人？更何況，匈奴要劫掠邊境，又豈會因為你一時忍讓便會放棄？如此簡單的事情，諸公都明明白白，你這個鴻臚寺卿卻懵懂無知，不如告老還鄉(xiāng)好了?！?p> 鐘元瑯立刻叩頭拜謝，說道：“多謝相爺指點，下官知道如何做了?！?p> 鐘元瑯告辭后，李成儒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個蠢貨，莫非真以為此事就是征西侯府與匈奴使節(jié)的事情？”
李成儒拿出一封密信，上面正寫著黎江入大理寺的事，喃喃說道：“太子要把水?dāng)嚋啠@河里的魚又有誰躲得過去？”
李成儒喚來下人，問道：“三少爺在哪？”
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老爺，三少爺在書房呢?！?p> 李成儒有些奇怪：“他去書房做什么？那里面的字他個個都認(rèn)識，拼在一起他半句都念不全。”
自家老爺罵兒子，下人哪敢插嘴。
“去把他叫過來。”
一身花色錦繡襖的公子哥來了正廳，李成儒一看他的穿搭，皺著眉罵道：“每天穿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做什么？”
三少爺毫不在意的說道：“衣服嘛，不就是取暖遮羞嘛，白也好黑也好，花花綠綠也罷，不過是形式，老爹你著相了?！?p> 李成儒把手中的菩提圈兒捏的吱吱作響，忍著青筋暴起，問道：“二殿下回京后都在做些什么？”
三少爺想了想，說道：“二殿下還不是那樣，每天叫些歌姬回去看看歌舞，叫人去摸摸牌九，日子過得舒心的很?！?p> 李成儒有點不相信，問道：“就沒有別的？”
三少爺說道：“不過他倒是說過些天給我們介紹一位軍師?！?p> 李成儒沒好氣的說道：“他要是找?guī)讉€地痞無賴倒是可能，哪來的什么軍師？”
三少爺用手晃悠著腰間的碧玉吊墜，不滿的說道：“老爹，你看人太過表面了。二殿下雖然看上去胸?zé)o大志，可私下里未必沒有野心呢。”
李成儒一拍桌子，吼道：“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二殿下那點小心思我能看不出來？滿朝上下誰看不清楚？”
“所以說，老爹，你們老了。太子太過沉穩(wěn)，若是大雍強(qiáng)勢，他也能當(dāng)一個守成之主，可如今的形勢，太子也不過是豪門的提線木偶而已。反而是二殿下，不拘形勢，浪蕩無根，才有可能做一番大事?！?p> 李成儒冷笑道：“你不要忘了，我們李家也是一等豪門。”
三少爺一把扯下吊墜，抓在手里，一字一頓的說道：“所以說，豪門中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