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精修五行之道的修士相比,劍修無疑是一種異類。
劍分有形與無形,有形之劍五金冶煉,授之技藝。無形之劍出于日月精華,煉精華為劍;又分氣劍與神劍,殺人于無形。
有形之劍,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無形之劍,乃是天地精華為劍。煉氣入手,劍氣一出,眾邪辟易。煉至金丹境,周身有劍罡護(hù)體,如綿里藏針,最是難纏。及至劍嬰出,有人劍合一,馭劍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殺伐驍勇狠厲,可謂神劍,千軍萬馬無可匹敵。
連城御便是劍修中的佼佼者。
他幼年時(shí)遭逢大難,養(yǎng)成了憂憤偏激的性子。后被大劍修青竹子收養(yǎng),修煉以氣馭劍的劍法剛要,行事更見狠辣凌厲。
青竹子羽化后,連城御仗劍江湖,四十年縱橫天下,一人一劍闖出了偌大的聲望。尤其是他一把云霄劍化嬰而出,更是無人能當(dāng)其鋒銳,云霄劍君的名頭也因此名揚(yáng)天下。
直至魔族入侵,連城御站在了抗擊魔族的第一線,劍下不知有多少魔獸魔族的亡魂。偶遇人皇,為其風(fēng)采所折,不受勛、不受俸,以堂堂的元嬰大劍修之身,只愿追隨人皇左右,受其驅(qū)使,遂為左翼護(hù)衛(wèi),是人皇手中最鋒利的一柄利劍。
就是這樣一個(gè)人界有數(shù)的高手,為了人皇的一個(gè)安排,便放棄了手中的一切事務(wù),潛身暗處,一路護(hù)持小狐貍的成長,著實(shí)是令人嘆服敬仰。
前世中,云沐塵與他也只是見過幾面,并沒有什么深交。到了這一世,為了小狐貍的安全,他雖然對云沐塵并不信任,最終卻還是留下了自己的銀劍信物,見銀劍如見本尊,有了這個(gè)信物在手,天下劍修都會給予云沐塵最大的尊重。
“噼啪”一聲輕響,打斷了云沐塵的思緒。
他收起銀劍,快步走進(jìn)小屋,見到一截落在地上的干草已經(jīng)被火鴉點(diǎn)燃,燒起一束小小的火苗,急忙手忙腳亂的打滅。
見小狐貍睡得正沉,云沐塵微微一笑,在地上盤坐了下來。
他手托萬鴉壺,眉心一點(diǎn)離火若影若現(xiàn)。杏黃旗懸浮在他的胸口,兩大法寶各自牽引出一絲火土元?dú)庾⑷塍w內(nèi),丹田中那一團(tuán)熾熱無比的小小氣團(tuán),緩緩降至?xí)?*,沿著背后督脈徐徐上升,經(jīng)長強(qiáng)、命門至中樞,緩緩聚集于大椎穴,不斷沖擊穴道,以期早日破關(guān)。
與連城御僅僅是過了一招,云沐塵已經(jīng)清楚自己和元嬰大修士之間,那有如天塹般的巨大差距。
在之前與魔帥宮奉的比拼中,云沐塵借助陰陽渾天陣為輔,又將裴重興的一身修為抽得干干凈凈,又仗著對宮奉的了解,這才勉強(qiáng)破解了玄冰地靈劍。
面對魔帥萬俟云的攻擊,他憑借先天法寶中央戊己杏黃旗,以旗中一方小世界與萬俟云硬拼一招,便已告力竭。若不是云沐塵裝模作樣的搶攻,萬俟云自覺不是對手,一招之下抽身而退,第二招便是萬萬接不下來。
到了連城御這里,同樣是元嬰境界的大修士,僅僅是隨手一記指劍,云沐塵便不得不竭盡全力催動(dòng)萬鴉壺迎戰(zhàn),還是自覺不敵,故而祭出杏黃旗接了主攻的一劍。幸好連城御看不穿他的底細(xì),故而才有了“你能揮動(dòng)幾次”的問話。
“如果是剛才那一劍,我大約還能動(dòng)用一兩次杏黃旗!但是連城御卻僅僅只是試探性的出了一招啊……”
黑暗中,云沐塵深深的感嘆著。
天邊已漸漸顯出魚肚白,大椎穴淤阻的經(jīng)脈已有漸漸松動(dòng)貫通的跡象,云沐塵忽然心中一動(dòng),睜開了眼睛,萬鴉壺和杏黃旗也隨之收回。
小床上微微一動(dòng),卻是小狐貍醒了過來,她睜開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向四周看了幾眼,忽然跳了起來,抖抖索索的往角落里躲去。
“別躲了!”云沐塵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將小狐貍拎了出來,笑道,“你現(xiàn)在安全得很,沒有人會抓你?!?p> 小狐貍總算清醒了過來,羞澀的捂住了小臉,低聲說:“這幾年……習(xí)慣了……”
云沐塵想起前世種種,不由得心中憐惜之意大起,拍了拍小狐貍的腦袋瓜兒,安慰道:“以后跟著云叔叔就好了,沒人欺負(fù)你!”
不知道這句話觸動(dòng)了小狐貍哪根弦,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仰著頭看了云沐塵一會兒,脆生生的點(diǎn)頭答應(yīng)道:“好——”
云沐塵心中歡喜之極,忍不住笑道:“小狐貍,你本名涂山妤,取清雅伶俐之意。只是涂山一脈源遠(yuǎn)流長,牽涉極廣,人皇為了讓你不至于被魔族盯上,故而改名胡馨妤,以掩人耳目。如今你還是先行叫這個(gè)名字。若是有朝一日,乾坤朗朗,人族有了……”
他說到這里,想到如今人族風(fēng)雨飄搖,危在旦夕,實(shí)在是說不出話來。頓了一頓,轉(zhuǎn)了話題道:“這個(gè)名字,你喜歡嗎?”
小狐貍到底年幼,還分不清好壞,只是念了幾句覺得還算順口,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突然又抬起頭來,問道:“云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呀?”
“叫叔叔!”云沐塵擰了擰她的鼻子,輕笑道,“我認(rèn)識你很久啦,早在十幾年前……我就見過你了!”
小狐貍只當(dāng)自己年幼之時(shí)云沐塵就見過自己,當(dāng)下也不再追問,只是皺了皺小瓊鼻,暗自撇嘴道:“哼,明明大不了我?guī)讱q嘛,還騙人家叫叔叔,我才不叫!”
只見云沐塵勾了勾小指,床下一只火鴉搖搖擺擺的飛了起來,落在掛在腰間的萬鴉壺里,自行溫養(yǎng)恢復(fù)。小狐貍頓時(shí)瞪大了眼睛,拍手笑道:“哥哥,這是什么?我也要學(xué)!”
“這有何難?”云沐塵指尖彈出一道火焰,化成一只火鴉。想了一想,又將它體內(nèi)蘊(yùn)含的南明離火一股腦兒抽取出來,只能勉強(qiáng)保持火鴉的性狀,交在小狐貍手中,笑道,“小心點(diǎn),燙得很!”
小狐貍伸手去抓,手指卻從火鴉體內(nèi)穿過,卻把小手指灼了一下,急忙縮手,感覺并不算燙,又忍不住伸出小手去逗弄火鴉,格格笑出聲來。
看著她玩得極是開心的模樣,云沐塵心中一動(dòng),問道:“小狐貍,云叔叔教你控火之法,可好?”
“控火之法?那是什么?”小狐貍好奇的問道。
下一刻,她很快被云沐塵手中的景象吸引住了。
在云沐塵的手中,一束束火苗升騰起來,很快化作七八只小巧的火鴉,在空中不斷飛舞。小狐貍剛剛伸出手,一只火鴉落在她手心,卻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