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州城北的一座莊子,四周古木參天,有亭臺軒榭,四季常綠,修建得恢弘大氣。
在莊院的不同方位,布置著十二面大旗,按十二黃道排列,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方位。亮錚錚的旗桿頂端上掛著倒三角黑幡,也不知什么材料鑄就,非布非錦,又不在五行之列,也沒有邊框,看似極為普通。
在十二根旗桿之外,又有巨石所制的五方神獸青龍、朱雀、玄武、白虎、麒麟,靜靜的伏在那里,雕琢得尤其精美,神圣威嚴(yán),令人不敢逼視。
庭院里已經(jīng)站著十幾個御獸宗的門人,似乎在靜靜等待著什么。
一個長須老者一臉嚴(yán)肅,邁著中規(guī)中舉的步履,緩緩從后廳走出。他輕咳一聲,眾人的目光頓時注視過來,齊齊躬身行禮道:“見過門主!”
“嗯!”老者微微頷首,問道,“前幾日是誰說有客人要販賣海魔鱷的?如今三日之期將近,如何還不見動靜?”
“是小段所稟!”有人回答道,“他三天前從垂柳酒家傳信,言及有人接了海魔鱷的懸賞,談好的價格是活的十枚紫晶,死的一枚,三日內(nèi)交貨?!?p> 老者搖頭道:“小段年輕不經(jīng)事,只怕是被人蒙騙了。”
眾門人起了一點小小的騷動,有人大著膽子問道:“敢問門主,咱們都知道小段乃是本宗內(nèi)門弟子,專程遣來岱州分門歷練,平時也算機(jī)靈,并非見事不明之輩,為何說他受騙呢?”
老者微笑道:“你們有所不知,那海魔鱷乃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水生魔獸,兇悍無比,全身鱗甲更是堅不可摧,非金丹修為不可破之。試想若是一位金丹修士,便是在我御獸宗本部,也是待以賓客之禮,這小小的岱州城,又如何會有這樣的人物出現(xiàn)?”
又有一位門人問道:“既然如此,門主為何當(dāng)時不出言駁斥?反而回復(fù)小段,三日后讓咱們都在莊里迎接?”
老者輕輕一笑,徐徐道:“你也知道小段是個人才,雖說處事干練,卻也有些年輕人的傲氣。經(jīng)此一事,也算是讓他長一些見識,日后行事若是能穩(wěn)重一些,也不枉咱們白費一番力氣!”
老者這般解釋,眾人頓時都明白過來,一位中年修士含笑道:“門主為了這個宗門弟子,著實也是煞費苦心。”
“既然如此,咱們就在這里等到辰時罷!”
“何不讓小段也來此等候?鬧出這樣一個烏龍,倒要看看他是否尷尬?!?p> “此言甚是有理!門主以為如何?”
“不必不必!”老者撫須含笑道,“年輕人氣盛,卻是面皮薄,若是當(dāng)面失了顏面,日后鬧起性子來,反而不美!”
眾人在這里七嘴八舌,卻不知在后院的一處僻靜處,一對青年男女正在竊竊私語,男的生得俊美斯文,女的也是清秀婀娜,遠(yuǎn)遠(yuǎn)看去,倒是一對璧人。
“這次只怕你老爹要被我氣慘了——”男子探頭往外望了一眼,捂嘴偷笑道,“岱州分門自你老爹之下,十幾個主事都眼巴巴的在庭院等候,若是他們知道白等半日,還不知要何等的惱怒?!?p> “你呀!”少女氣哼哼的伸出手指,在那男子額頭上用力一點,“你平白招惹他老人家作甚?我爹平時待你雖是嚴(yán)厲一些,卻是真心為你著想,你何必非要這般驚動一門上下?”
“哎呀疼疼疼……”男子裝模作樣的把頭向后仰去,似乎被戳疼了一般,居然擠出了兩點淚花,嚇得少女手忙腳亂的急忙去摸,卻不料男子一把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往胸口放去,笑嘻嘻的說,“我這里疼,你也摸摸看?!?p> “滾!”少女把手腕抽了回來,哼了一聲,“虧你想得出來!也不知哪里來的野人,胡吹大氣,竟然說要販賣海魔鱷?你當(dāng)我爹他們都是傻子?你說有人販賣,他們就當(dāng)真信了?”
說到這件事,年輕男子稍稍收斂了一些,臉色也正經(jīng)起來。
“要說這海魔鱷,旁人不知,咱們御獸宗莫非還不知道么?去年我還沒來岱州城之前,有本宗靈獸堂堂主柳萬亭在外游歷,僥幸得了三具海魔鱷尸體。柳堂主乃是赫赫有名的金丹圓滿境的修士,只差一步便是元嬰之境。當(dāng)時他為擒拿這幾只海魔鱷,手段盡出,連法器都折損了一件,這才慘勝而歸?!?p> 他嘆了一口氣,回憶道:“凝兒,你不知道,那日我見三具尸身,頭、口、眼都被打得破破爛爛,模樣慘不忍睹,但是背上鱗甲卻完好無損。雖說是柳堂主為了保存這些上佳材料刻意為之,卻也可見其防御之強(qiáng)?!?p> “這般強(qiáng)橫的魔獸,若是一位大修士來此,我還要懷疑他的動機(jī)。更不要說這等沒來路的窮酸,他若是能弄來幾片鱗甲,都算是我失策!”
少女蹙起秀眉,搖頭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加不該哄騙我爹了!”
青年男子笑道:“誰讓他把我發(fā)配到柳樹酒家?我在那里呆了足足兩月,時時見不到你,我這一口氣怎么忍得下來?”
“?。俊鄙倥宦曮@呼,眼睛瞪得圓圓的,半晌才不敢置信的問道,“原來你是故意氣我爹,就是為了……”
“是啊!”青年男子一把拉住少女的小手,輕笑道,“我寧愿他大發(fā)雷霆,把我狠狠責(zé)罰一頓,罰我在莊里閉門思過、或是閉關(guān)練功,至少也能天天見到你,省得我飽受相思之苦?!?p> 少女玉容微紅,哼了一聲,手腕一動,卻并未把手抽出來。
正在風(fēng)光旖旎之時,少女忽然想起一事,急忙掙脫男子的懷抱,急急道:“我爹發(fā)覺上當(dāng)受騙,必然要來尋你是問。你如今不在柳樹酒家,若是派人尋你,又該如何?”
“放心罷!”青年男子微笑道,“我早已算好了,以你爹的性子,說是三日,那必然是一盞茶的功夫也不會有所差錯,我稟報你爹說是卯時,你爹必然等到辰時剛至。咱們最少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少女一巴掌將青年的毛手毛腳打了下去,吃吃笑道:“若是那人真的帶了海魔鱷來呢?”
青年男子不由得一怔,隨即嘿嘿笑道:“若是他真的帶來了海魔鱷,便是為宗門立了大功,論功行賞,我也自然可以提出要回莊修行。也就是說,無論有沒有海魔鱷,我都會如愿以償?shù)幕氐角f子,與你時時見面,豈不是兩全其美?”
少女思索半晌,忍不住撲哧一笑,輕輕一拳打在青年的胸口,笑道:“你若是把這點小心思放在修煉上,如今只怕早已是金丹有成,哪里還會像現(xiàn)在這般,時時還得看我爹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