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
看到臥云樓里面出來的那個人,趙勝立刻說道:“這人叫宮本廣中,是小山朝一的得力手下?!?p> “發(fā)信號,行動?!倍∵h森隨即下令。
接著,他把茶錢放下,和趙勝走了出去。
那邊,穿著“1018”號車夫衣的田家武,蹲在那里,身邊停著一輛黃包車。
宮本廣中上了車。
溫義雄也趕緊拉著黃包車趕了過來。
丁遠森上了車。
趙勝扮成下人跟在了車邊。
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拉了一段路后,發(fā)現(xiàn)前面田家武拉的車放慢了速度,趙勝低聲說了一句:
“超過去。”
溫義雄急忙加速,沒多少時候就超過了田家武的黃包車。
宮本廣中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異常。
黃包車到拐角處停下,丁遠森下了車:“怎么樣?”
“田家武也停了,沙文同律所。他進了那家律所?!?p> 沙文同?
怎么聽起來那么耳熟的樣子?
在外面等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的樣子,宮本廣中出來了。
邊上還陪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穿著得體。
這次,換成是吳開明拉的黃包車。
丁遠森沒有繼續(xù)跟蹤。
沙文同?
沙文同!
丁遠森忽然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顧莊氏殺夫案中那個忽然不但不為其辯護,反而指責(zé)顧莊氏的律師!
這個人,怎么會和宮本廣中在一起?
而且看他剛才態(tài)度,還特別的恭謹(jǐn)。
等等,仔細(xì)的捋一捋。
宮本廣中和印象中矮小的日本人不一樣,身材高大,大約有一米八的樣子,而且孔武有力。
假如……
丁遠森的腦海里開始假設(shè)出了一副畫面。
“丁中隊,在那想什么呢?”
“啊,想點家里的事?!倍∵h森敷衍了一下:“老趙,你還記得那個顧莊氏殺夫案嗎?”
“記得啊,怎么了?”
趙勝一說出來,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不是吧,你想插手這起案子?”
看到丁遠森點了點頭,趙勝好心說道:“丁中隊,這可不比咱們的案子,顧莊氏已經(jīng)被判絞刑了,而且即將執(zhí)行。你想為她翻案,可沒那么簡單。這是外國法官親自審判的案子?!?p> “那又怎么樣?”丁遠森輕蔑的笑了一下:“外國法官審的案子難道就不能翻案了?誰規(guī)定的?如果顧莊氏真的是被冤枉的,咱們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趙勝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吧,要我做什么?”
“想辦法讓我見一下顧莊氏,有沒有辦法?”
趙勝遲疑了一下:“有點難,不過可以設(shè)法。”
“最好要快,顧莊氏處決在即,咱們耽誤不起時間?!?p> 看到如此性急,趙勝哭笑不得:“那咱們現(xiàn)在就去成了吧,多管閑事先生!可這之前,您得先去買兩條煙,還得是好煙?!?p> ……
趙勝在地面上絕對熟。
看管犯人那里的看守,一看到趙勝來了,都笑嘻嘻的來問他討煙抽。
丁遠森現(xiàn)在知道趙勝為什么要讓自己買煙了。
趙勝拆開一條煙,一人扔了兩包。
剩下的一整條,往一個主任看守手里一塞:“典獄長在不在?”
“不在,去他小老婆那里了。”主任看守笑著說道:“怎么著,今天來又有什么事?”
趙勝把他拉到了一邊:“這是我們中主任看守,有件案子需要你這的一個犯人配合,行個方便吧?!?p> 主任看守也不在乎:“你老趙的事情那還有什么說的?要見哪個犯人?”
“顧莊氏!”
“什么,她?”主任看守一怔,看起來有些為難:“我說老趙,其他人都好說,可這顧莊氏是死刑犯,而且歸女囚那里管的,我想幫也幫不到啊?!?p> “你有辦法的?!壁w勝掏出幾張票子往他手里一塞:“管女囚那里的那個誰,女主任看守,不是你的相好?”
“滾你丫的?!敝魅慰词匦αR了一聲:“10分鐘,成不成?”
“20分鐘,最短了?!?p> ……
丁遠森是第一次進入公共租界的牢房,也是第一次進入關(guān)押女囚的地方。
這里是華德路監(jiān)獄,也就是后來大名鼎鼎的提籃橋監(jiān)獄。
這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現(xiàn)代化監(jiān)獄,典獄長是英國人。看守長都是外國人擔(dān)任,候補看守長和主任看守則聘請的中國人。
華德路監(jiān)獄占地32000多平米,院壁高深,每3.3平方米就可以關(guān)押3個人,可以關(guān)押上萬人,是座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城。
一進來,就有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關(guān)押在牢房里的女犯人,一個個神情麻木,只有進來人的時候才會看一眼。
忽然,一個女人沖到了牢門邊,一把撕開了自己的衣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給你睡,給你睡,放我出去,你讓我做什么都行。”
女主任看守掏出警棍,一警棍打在了那女人握在牢門上的手。
一聲慘呼傳來。
把丁遠森帶到了最里面的死刑犯牢房前,打開牢門:“20分鐘啊,不然被外國人看到了,我這份差事就算是丟了?!?p> “謝謝?!?p> 丁遠森走了進去,后面?zhèn)鱽砹随i上牢門的聲音。
丁遠森見到了坐在墻角的顧莊氏。
顧莊氏整個人都是麻木的,抱著膝蓋坐在那里,一聲不吭。
墻角,放著一個馬桶。
每天都會有犯人來收。
“顧莊氏?!?p> 丁遠森試探著叫了一聲。
顧莊氏抬起了頭,眼神污濁。
“我姓丁?!倍∵h森生怕驚嚇到她:“我是為了你丈夫被殺案來的?!?p> “是我殺的,是我殺的?!鳖櫱f氏居然如此回答道:“我用一把刀殺死了他,然后把他拖到了北垃圾場?!?p> “你一個人怎么拖的動?”
“對,對,劉大路,還有劉大路,他和我一起殺的,也是他拖去的北垃圾場?!?p> 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語,一會是她拖的,一會又是劉大路拖的。
這女人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的驚嚇。
也許,神智上都有些出問題了。
丁遠森耐著性子說道:“聽我說,我知道顧世榮不是你的殺的,你是被冤枉的。”
“不,不!”顧莊氏一下變得害怕起來:“是我殺的,是我殺的,我認(rèn)罪,我認(rèn)罪?!?p> “聽著。”丁遠森在她面前坐了下來:“現(xiàn)在咱們有一個翻案的機會,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了?!?p> 顧莊氏呆呆的看著他,過了好久,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我冤枉,我冤枉啊,我男人真的不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