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夏澤主仆隨著商隊上路。
按照在京里與夏澤父親做好的安排,商隊在江灣鎮(zhèn)一住下,領隊就在江灣鎮(zhèn)上的一間車行替夏澤雇車,備著第二天分手后方便夏澤單獨往蒼城。
江灣鎮(zhèn)是南北客商往來必經(jīng)之地,各種服務配套行業(yè)很發(fā)達,領隊找得這間車行專做短途旅人的生意。
用十五兩銀子的價錢,雇好了一輛帶轎棚的馬車;
為路上安全,除車把式外,還配了個跟車的伙計。
夏家富裕,雇車的錢早就給了商隊領隊。
……
商隊離開江灣鎮(zhèn)十五里,來到官道上的一個岔路口,從這里往東百余里就是蒼城,往南是商隊們要去的方向。
夏澤主仆在這里和商隊分手。
依依惜別后,夏澤主仆就鉆進雇來的馬車轎棚里,車把式把鞭一揮,馬車走上了去蒼城的那條路。
領隊雇來的馬車比之前故事里辛昭遠雇的那輛車要豪華得多,不僅帶個轎棚,就連拉車的馬都體型健壯,腳程有力,行駛起來又快又穩(wěn)。
……
南蒼州多山嶺河澤,不像中原地帶,一條官道出去幾十里都不一定遇到個坡;
這里的官道,時不時就要進山過林,跨嶺涉河。
午后,大車來到一處叫野豬嶺的地界;
這里是一處不甚高的山嶺路,路不算難走,可要穿過一片大大的近乎原始的茂密山林。
這條路車把式也是常走,開始的時候他還和坐在車轅另一邊的那位跟車伙計有說有笑;
此時,那伙計已是坐在一邊打起了瞌睡,就連車把式自己都襲來陣陣困意,不停打著哈欠。
就在昏昏沉沉之際,車把式突然猛地一怔,忙一拉韁繩,制住了馬車。
原來就在車把式快要睡著的時候,馬車來到密林里的一個彎道處,前面路上橫出一輛裝滿了柴的獨輪推車。
車把式一下驚醒,把馬車帶住,有些憤怒地朝前邊望去。
只見前面推獨輪車的是個穿著一件露肩麻布坎肩、麻布大短褲,打了綁腿的漢子;
這漢子帶了頂大大的草帽,遮住了整張臉。
這時跟車的伙計也被驚醒了,迷惑地看著前方。
車把式是常年在外跑的,練成了一副見人就請安、打哈哈的好脾氣,只是心中不快了那么瞬間,就換了副笑臉對著推車漢子道:
“老哥,辛苦了,能給俺們讓個道不?!?p> 推車漢子聽問,把獨輪車車把一放,摘下大草帽,露出一張黝黑泛光,一臉絡腮胡須的大臉,沉聲道:
“讓道,可以;你這車上拉的誰,喊出來來見見唄!”
車把式心里一驚,忙道:
“老哥,俺們這車拉的不是客人,是客人托運的幾件行禮?!?p> 推車大漢冷冷一笑,也沒說話,只手一揮;
隨著大漢的揮手,猛然從路旁的樹后竄出幾個和大漢一般打扮的漢子;
這幾個漢子迅速地竄到車邊,快速從腰間拔出明晃晃地匕首,兩個拿匕首的漢子瞬間就把匕首抵住車把式和伙計的脖子;
另外三人拿著匕首沒有任何猶豫,一下挑開大車轎棚的簾子。
簾子被掀開,里邊除了放著的兩口箱子,本來應該坐在車里的夏澤和書童卻沒了蹤跡。
那位推車的大漢顯然是他們這群人的頭,等簾子掀開,發(fā)現(xiàn)里邊沒人,他快步走到車棚前,探頭進去仔細看了看,確認沒人躲藏,轉頭問身邊一個年輕點的漢子道:
“怎么回事?”
年輕漢子此刻也是一臉懵懂狀,他朝車廂里望了望,對著推車漢子道:
“大哥,這……這……這見鬼了,俺明明見了那人上了車,俺才回來報信的?!?p> 說著又似不信地看了看那兩口箱子,跑到路邊拾起塊石頭回來,爬進車廂,幾下就把箱子上的鎖砸落,掀起箱蓋,只見箱子里除了衣物就是書。
其實不用打開箱子也能看到,那種體積的箱子根本藏不下大活人,除非是練過縮骨功的傳說中的高手。
推車大漢回身,一把揪住車把式的脖領厲聲問:
“說,車上的人哪?”
車把式早被抵著自己脖子的匕首嚇得渾身直抖,聽問忙道:
“爺……這位大爺,俺們不是拉的客人,俺們就是接的拉行禮的活?!?p> “胡……胡說,俺看著你車上了人,就……就那穿長袍的后生,說,他們去哪了?”
一旁那個年輕漢子搶著話喝問道:
“沒有,沒有人,你說的那個長袍就是貨主,他就上車看了看自己的行禮,他說自己給箱子上鎖,俺們車走了功夫不大他就下去了。真的!”
“下車了,下車去哪了?!?p> “不知道呢;聽他說了一嘴,好像是回江灣鎮(zhèn)了,說是回江灣鎮(zhèn)等人,讓俺們把行禮先送到蒼城?!?p> 領頭的漢子聽了車把式的話,楞了會,示意先把車把式和伙計看好,自己轉身走入密林。
密林不遠處站著兩個身穿墨藍長袍,頭戴遮面斗笠的男人,領頭的漢子來到兩人身邊,恭敬地道:
“二位干辦大人,正主不在車上,二位大人看這事咋辦?”
這倆遮面人顯然已經(jīng)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沉吟道:
“正主果然不簡單,虛了這么一手,這是早有防備了。算了,既然他有了提防,再找也難。這里離蒼城幾步路的事,沒等我們找到,估計他都到地界了?!?p> 領頭漢子接話道:
“那……那這車把式……?”
“放了吧。一個車把式不算啥,可車行那邊是地方上有頭面的,也不需多惹事!”
想了想這位說話的遮面人又道:
“二彪兄弟,這次的事告訴你弟兄們,都別再提;回頭該有的賞錢自會給你們?!?p> ……
這倆遮面人是京城偵密司的外勤干辦,也是趙興義在偵密司培養(yǎng)的心腹打手。
為了平息顯寧侯田榮案和太學生跪門上書的影響,趙興義只得按尹太后的意思,高高舉起的案子,輕輕地放下了。
可暗地里趙興義對那位敢直接挑戰(zhàn)自己的太學生夏澤確惱恨在心。
雖然明著只是給了夏澤一個自行流配的懲戒,可這個自行流配背后卻藏了隱隱殺機。
既然是自行流配,沒有官差押解,那路上出了什么事,或者說于流配路上被人劫財害命都是有的。
于是,他安排了這兩位平時就給他干臟活的心腹找機會在路上做掉夏澤,好去自己心中的惡氣。
由于是要暗殺,夏澤一路絕大部分都是跟商隊一起行走,沒有機會下手。
摸清商隊的行走路線不難;
這二人知道,夏澤和商隊會在江灣鎮(zhèn)這附近分手;
余下到蒼城的百余里路,夏澤需單獨行走;
所以他二人早早地趕到江灣鎮(zhèn),找到當?shù)氐倪@位叫二彪的江湖人,計劃在野豬嶺伏擊夏澤。
可沒成想,伏擊到了目標車輛,可車里沒有要殺的目標,兩個偵密司外勤干辦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jīng)無法達成。
因為是秘密暗殺,就是見不得光,接下來等夏澤到了蒼城,在大學士蔡博的庇佑下,更是沒動手的機會;
二人只好決定收手,回去向趙興義交差。
放了這二位外差干辦和一般殺手不說,回頭再說夏澤。
……
昨日夏澤和書童從安泰宗壇口回來,打聽著找到自己要住的那家客店。
就在他進到客店門的時候,就見到柜臺處一個年輕漢子在和柜臺后的掌柜說話。
不知前邊年輕漢子問了什么,只是掌柜的回答飄入了夏澤的耳朵。
只聽那掌柜道:
“是住了個京城來的商隊,可沒見到有個什么公子樣的……”
掌柜還沒說完,就看見走進來的夏澤;
看穿戴,掌柜意識到這不就是位公子嘛,于是閉了嘴。
那年輕漢子也看了夏澤一眼,竟自顧自的轉身走出了客店。
夏澤立時心中就是一警。
他本就是心思縝密,玲瓏剔透的人物;
加上畢竟自己是流配的身份,而且還是得罪的有能力要人命的家伙,在此處有人關注一位京城來的公子,不用問,只有危險沒有好事。
晚上,商隊領隊和夏澤說已經(jīng)給他雇好了馬車,夏澤靈機一動,就把自己的行程重新做了安排。
第二天,他先把自己的幾箱行禮搬了兩箱到雇來的馬車上,對車把式說好這次活只是送行禮去蒼城,給了老師蔡博在蒼城的地址。
等到了岔路口,夏澤帶著書童上了馬車,對車把式說是要再整理一下箱子里的物品,同時讓車把式先趕車走。
車走了差不多兩里路,夏澤帶著書童下車,有意無意地和書童說了句:
回江灣鎮(zhèn)等人
就回身去追商隊。
夏澤并不知道在岔路口那里是否有人監(jiān)視,他估計會有,做這出戲不算多余。
果然,夏澤的移花接木計騙過了在江灣鎮(zhèn)開始就尾隨監(jiān)視的那個年輕漢子。
……
躲過了一劫的夏澤,又追上商隊,跟商隊繞了段路,到了洪山城。
在洪山城住了一晚;
第二天和商隊分手,從洪山城一路安全到達自己選的流配地——蒼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