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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塵緣

第四十九章 以致毒發(fā)

碧落塵緣 煙染薔薇 4753 2022-01-16 18:00:43

  寧靜的東海海底,燁塵走了許久也走不到盡頭,只隱隱地感覺到體內(nèi)的情毒在一寸寸的侵蝕著他的心脈,疼的四分五裂。直到支撐不住,昏倒在海底的某一個角落。

  與此同時,瞳莞游上了岸,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般漫無目的的在岸上游走著,亦像個游魂,無處皈依。累了,便倒地睡在了岸邊。

  星痕尋她而來,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她,待她醒來,欣喜道:“莞兒,你醒了!”

  “星痕!”瞳莞再次見到他情緒略顯激動,可突然又想到他已經(jīng)追隨了魔尊,頃刻間,神情淡漠,語氣也冷了下來,“你來做什么?”

  此刻,星痕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莞兒,你為何對我如此冷漠?自玄冥宮一別后,我們這一面,隔了好久?!?p>  瞳莞起身,背過去,仍冷漠道:“我們既然各有各的選擇,又何必再見面呢?”

  “你在說什么?”星痕詫異,神情忽然恍惚,“我們……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

  瞳莞轉(zhuǎn)身,嘆息道:“你和琉瑩,泠汐,我們四人從小一起長大,親同手足,我一直視你為家人。如今,泠汐和琉瑩慘死,你站在了我的對立面,我也想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我們變得物是人非?!?p>  “我何時與你站在了對立面?”星痕聽不明白,忽而想起她所指,“你是在怪我跟隨了魔尊?那只是權(quán)宜之計!我若不是為了去求蝕骨之毒的解藥,是斷然不會背叛你再回到玄冥宮的!”

  “這么說,你都是因為我?”瞳莞抬眼望著他,仍是怪責,“是我害你走上了這條不歸路?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

  “莞兒,你究竟是怎么了?”星痕看到她如今這般與他生分的樣子,心寒至極,仍在不停地解釋,“即便我跟隨了魔尊,他也不可能像信任林染那般真正的信任我,就連他都清楚我從不曾背叛過你對我處處提防。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呢?難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數(shù)十年的情分換不來你一點點的信任嗎?”

  “對不起……”瞳莞聽到他這些解釋,似乎有他的苦衷,不禁眼眶泛紅,略顯疲憊和無助,“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現(xiàn)在真的沒有精力去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說的任何一句話了。我所尊敬的尉遲長老竟然是害死我父親的真兇,我所視為家人的泠汐竟然是尉遲長老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與我情同手足的琉瑩為救我而死,洛瑤也下落不明,就連你,我最信任最親的人,都被傳言背叛我追隨了我的殺父仇人!你讓我還能相信誰?”

  星痕看著曾經(jīng)那個高傲到不可一世的魔族公主,如今變成這般自嘲的模樣,心疼,自責不已:“莞兒,是我不好。是我無能為力,保不住玄冥宮,護不了你周全。但我更不可能去追隨害死魔尊的卑鄙之徒!我一心只想為你拿到解藥徹底根治你的蝕骨之毒,想為你守住玄冥宮不落入他人之手。”

  瞳莞現(xiàn)在已然分不清他說的話是否出于真心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親人,沒有家了,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我當然可以相信我?!毙呛塾脠远ǖ难凵裢?,承諾道,“因為我永遠都是那個照顧你,保護你的家人,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p>  “可我如今連個安身立命之所都沒有?!蓖钙v的閉上雙眼,不愿意去面對。

  “那就跟我走。”星痕拉起她的手,去尋她的棲身之所。

  林染完成任務(wù)立刻回到玄冥宮復(fù)命:“魔尊!”

  “回來了?”魔尊冷聲道。

  林染將拿到的龍珠雙手奉上,稟報道:“龍珠已經(jīng)得手,恭喜魔尊!”

  魔尊接過龍珠,在手里細看,只見那龍珠熠熠生輝,欣喜道:“這回是真正的龍珠了,看來本座實現(xiàn)一統(tǒng)三界的夢,已經(jīng)為時不遠了?!?p>  殿內(nèi)眾人紛紛下跪:“恭喜魔尊!”

  “對了,星痕呢?”魔尊側(cè)首問。

  林染如實稟報:“果然不出魔尊所料,他大鬧了一場天宮,利用燁塵破壞了公主的婚禮,想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她見面了。”

  “罷了,隨他去吧?!蹦ё鸱餍滢D(zhuǎn)身,不屑道,“眼下龍珠已經(jīng)到手了,星痕這枚棋子也沒用了?!?p>  當燁塵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躺在碧晨宮的寢殿中了,此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抽走了記憶般什么也想不起來了。雖覺渾身無力,卻沒那么痛苦了。

  “塵兒!”天后走進他的寢殿,見他醒了,欣喜萬分。

  “母后……“燁塵恍惚,“我怎么會在這……”

  天后在他的床邊坐下,伸手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淚,擔心道:“若不是晏清帶天兵將你尋回,你怕是兇多吉少了。塵兒,你為什么就是不肯聽母后的話,偏要去找那個妖女呢?她害得你還不夠嗎?你非要為她送了命才甘心嗎?”

  燁塵仍固執(zhí)道:“她是兒臣最為珍視的人,我拼盡全力,不惜性命也要護她周全?!币幌氲酵?,情毒再次發(fā)作,突然吐血昏厥。

  “塵兒!”天后驚恐,命令道,“醫(yī)仙!”

  醫(yī)仙立刻為其診斷,支吾其詞道:“殿下身中情毒,且為毒王谷特制,恐怕……”

  “什么恐怕!”天后震怒,“無論他身中何毒,都要給他找到解藥!太子殿下若有閃失!你這個醫(yī)仙便不用做了!”

  醫(yī)仙惶恐回話:“小神自當盡力!”

  燁塵昏迷中聽到天后怒斥醫(yī)仙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似乎認命般,道:“母后,醫(yī)仙前輩已經(jīng)為兒臣費盡了心力,若他都為難的話,看來兒臣是沒救了?!?p>  “塵兒!不許說這樣的話!”天后聽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你是天族的太子,未來的儲君,母后的指望,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責任!不可以就這樣輕易放棄自己!”

  醫(yī)仙靈光一閃,稟報道:“小神有一法子,或許可解情毒。”

  天后忙問:“什么辦法?”

  醫(yī)仙答:“此毒因情而起,倘若殿下忘記那個使他痛苦的人,此毒亦可解?!?p>  “忘記她?”燁塵無奈苦笑道,“除非我死了……”

  “塵兒!”

  醫(yī)仙嘆息道:“有時候,忘記一個人,并非只有結(jié)束自己,藥物也可做到?!?p>  “你想靠藥物逼迫我忘了她嗎?”燁塵仍然固執(zhí),“我說了,除非我死,否則絕無可能?!毕氲酵福瑹顗m再次毒發(fā)昏迷。

  “塵兒!”天后不忍他如此反復(fù)的痛苦下去,命令醫(yī)仙,“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定要讓他忘了那個妖女!”

  “小神遵旨!”醫(yī)仙退下,走出碧晨宮的大門,回望了一眼,搖頭嘆息了一聲,輕道,“既然緣淺,何必深情?”

  忘川河畔,星痕帶瞳莞來到他曾在這里為她打造的一間小木屋前。瞳莞停下腳步,神情漠然:“為何要帶我來這?”

  星痕道:“我想這個地方對你有著特殊的意義,所以便在這里為你尋了一處棲身之所?!?p>  望著眼前的忘川河,瞳莞想到的是和燁塵從初見走到?jīng)Q裂所有的場景,她只要一閉上眼,全是讓她心痛的畫面。

  “莞兒……”星痕欲言又止。

  瞳莞睜開眼睛,淚落了下來:“這里只有我不愿回首的過往?!?p>  星痕寬慰道:“既然一切都從這里開始,也從這里結(jié)束,就忘掉過去,過嶄新的生活吧?!?p>  “忘掉過去?”瞳莞又閉上眼睛,回憶再次涌上心頭,“怎么能忘得了呢?”

  “時間會撫平一切的。”星痕繼續(xù)道,“你只要記住,無論你失去什么,你還有我?!?p>  “你不回玄冥宮了嗎?”瞳莞側(cè)首望向他。

  星痕感嘆道:“這些日子我跟在魔尊身邊,他沒有一天不在監(jiān)視我,既然我去毒王谷找你的事已經(jīng)讓他們知道了,我又何必再去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繼續(xù)虛偽的為他賣命呢?”

  瞳莞突然問起:“那你找過洛瑤嗎?可知她去哪了?”

  星痕搖頭,驀然道:“我自從上次玄冥宮受傷之后,就一直在狐貍洞養(yǎng)傷,后來我為你求解藥回了玄冥宮,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她?!?p>  “洛瑤也為了幫我求得解藥,被陌璃利用將攝魂給了沐澤?!蓖赶氲酱颂?,很是擔心她的情況。

  星痕不解:“沐澤要攝魂做什么?”

  瞳莞將所知的事說與他聽:“早年我聽聞,他曾喜歡過一個天族女子,后為他殞命,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想辦法復(fù)活她。此法與洛瑤想復(fù)活她的朔郎同理,最終導(dǎo)致他心愛的女子魂飛魄散,之后洛瑤也便不知所蹤。”

  “也就是說,洛瑤是借此明白了她的朔郎復(fù)活無望了,心灰意冷之下才離開的?”星痕恍然間明白了一切緣由。

  “我也是如此猜測的?!蓖溉匀环判牟幌?,“一天找不到洛瑤,我這心便怎么也踏實不下來。”

  星痕點了點頭,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是為了救你,才使得自己多年的夢破碎的,她對你是真心真意的,我們該去尋她,至少要知道她安好?!?p>  “可她會去哪呢?”瞳莞焦急不已。

  星痕想了想道:“狐貍洞找過了嗎?”

  瞳莞搖頭,確信道:“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再回狐貍洞了。那是朔郎死后,她為自己找的暫居之所,她為了復(fù)活他,造了太多的殺戮,她既然一心想著他,便不會再回那個沾滿血腥的地方?!痹捯魟偮洌竿蝗婚W過一個想法:“我想到了!”

  星痕忙問:“想到了什么?”

  “她會不會回到初遇他的那個樹林里了?”瞳莞目前認為這個地方是她唯一有可能去的地方。

  “有這個可能?!毙呛塾行┐_信了,“她一定是變回了真身,回到與他相遇的地方做一只無憂無慮的小狐貍?cè)チ??!?p>  瞳莞說走便走:“我們快去找找她所說的樹林吧?!?p>  月璃宮偏殿內(nèi),陌璃正在研究沐澤給她的魂印的用法,她拉開衣袖,露出曾被瞳莞用紅蓮業(yè)火所傷的疤痕,心中閃過一個惡念。

  晚間,陌璃前往碧晨宮看望燁塵:“表哥……”

  “我誰也不見!”燁塵呵斥,“出去!”

  “連醫(yī)仙也不見嗎?”陌璃示意醫(yī)仙進來,醫(yī)仙手里端著一碗湯藥,遞到燁塵面前,無奈勸道,“喝了吧?!?p>  “這是什么藥?”燁塵突然提高了警覺,“我不喝!”

  “可解你身上的情毒。”醫(yī)仙苦口婆心道,“燁塵太子不要太任性了!”

  “表哥……”陌璃端起藥碗,走到燁塵面前,勸他喝下。

  “我說了不喝!”燁塵怒把藥碗打翻,驚到了陌璃:“你甘愿忍受情毒之苦,都不愿意忘了她嗎?”

  天后推門而入,神情凝固,斥責道:“塵兒!既然你不肯喝藥,也不肯忘了那個妖女!那就休怪母后了!”

  “母后您要做什么?”燁塵驚慌不已。

  天后將他一把拉起,欲帶離寢殿,陌璃急的追上去:“姨母!您要帶表哥去哪?。恳棠?!”

  天后命令不允許任何人跟著,她施法將燁塵帶到她常修煉的冰室中,怒將他扔在一塊千年寒冰床上。

  “母后……”燁塵忽感一陣涼意。

  待天后怒氣平復(fù)之后,語重心長道:“你不要怪母后心狠,只有在這里,才能讓你忘了她!”

  燁塵驚慌,連連后退:“不要……母后……”

  天后施法控制住他的心智,燁塵頓感一陣頭痛,腦海里不斷閃過幼時被天后封印的那段記憶,那些全是瞳莞的畫面。一瞬間,全都消失不見,大腦又是一片空白,像是記憶被抽離般,蕩然無存。

  凡塵間,一片幽深的密林里,一只小狐貍在林中奔跑,它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試圖去忘記所有痛苦的過去,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

  跑累了,它又變成人形,側(cè)臥在林中的石塊上飲酒作樂,口中還自言自語:“朔郎啊朔郎,你還記得我們初遇時的場景嗎?你還記得我們曾朝夕相處的每一天嗎?這些我都記得,我一刻也不曾忘過,我等了你千年都沒有等來你的輪回。是天意不讓我復(fù)活你,還是你在恨我,恨我殺了你的新娘?我為你尋找復(fù)活之法,就是想親口問問你,你后悔過嗎?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你娶的人是我,你可愿意?”

  瞳莞和星痕一路找過來,在樹林里四處叫著:“洛瑤!洛瑤!”

  “我怎么好像聽到了瞳莞的聲音?”洛瑤半醉半醒間,神情有些恍惚了,“就好像我時常在夢里聽到你的聲音一樣,我想我大概是醉了?!?p>  “洛瑤!”瞳莞仍在四處尋找,“洛瑤,你在哪兒?”

  “瞳莞!”洛瑤突然清醒,發(fā)覺這不是在做夢,“真的是瞳莞!”她站起身,向聲源處尋去,“瞳莞!”

  “洛瑤!”瞳莞欣喜地跑過來,“你真的在這?怎么喝這么多酒?”

  “朔郎……”洛瑤心里的苦一瞬間從心底翻涌上來,對瞳莞訴說,“我的朔郎再也回不來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瞳莞抱住她,輕撫著她的背,安慰道:“天意難違,你就放下吧?!?p>  “一千年,我等了他整整一千年!”洛瑤仍不甘心,“我怎么可能就這樣將他放下!你又能輕易的放下燁塵嗎?”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放下他了,可當這一刻,有人再提到他的名字時,她知道,她輸了。眼淚無聲地落下:“如今再放不下,也必須要放下了……”

  “瞳莞,發(fā)生什么事了?”洛瑤從未見過她如此委屈的樣子,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你怎么會來這找我?”

  瞳莞抹去眼淚,緩緩道:“自玄冥宮一別后,你就不知所蹤,我擔心你,便來你曾經(jīng)與他相遇的地方找你。洛瑤,跟我回去吧?!?p>  洛瑤嘆息一聲,轉(zhuǎn)過身去:“我已無處可去,只有這里,仿佛還能看到他的影子……”

  “洛瑤!”

  “算了,莞兒……”星痕撫著她的肩,寬慰道,“既然她不愿意離開,就別勉強她了,知道她平安就好,我們回去吧?!?p>  瞳莞心里雖有不舍,卻也勉強不得,就這樣望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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