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湯圓三
飯后的狼藉就歸叔倆收拾了，馬老六卷起襖袖，開始在鍋上洗洗刷刷。
如瀾見收拾的差不多了，又回了自己家拎東西過來，手里還夾帶了一個干凈的陶罐子過來。
鍋屋收拾清整完，馬老六來到堂屋坐在火堆邊烤火。
六叔你把這些枯藤子剁碎搗成粉末，如瀾把筐里的藤子遞給馬老六。
她自己在手上裹了一層布搓辣籽，實在是辣怕了。
這不是金銀花的老藤子嗎？馬老六抓出來看覺得奇怪。
現(xiàn)在是臘月天沒辦法，像金銀花藤子和辣廖草都要用頭子青藤，季節(jié)趕的不對，我們就將就用辣廖籽和老藤子做酒曲子，等春夏來了我們老早采集備用。
酒曲子？那不是釀酒用的秘方嗎？馬老六震驚的問如瀾。
是呀！但凡釀酒的人家手里都有老曲子，而且每家配的東西也不一樣，少的就像我們這種兩三味配方，釀酒大家手里都有十幾味配方呢！就這兩三味配方也夠我們吃一輩子了。
馬老六剁藤子的手微微顫抖，你不怕被人惦記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會的，我們這酒曲子上不得臺面，只是好多人不知道辣廖草可以做甜酒罷了，這樣的酒也就是有錢人家喝著玩，我們分散賣，明面上也就養(yǎng)家度口，不會被人惦記上的。
聽了如瀾的解釋，馬老六心里踏實了很多，因此倒藤子手更賣力了。
如瀾用篩子過濾籽子出來，多出來的穢物倒在旁邊。
六叔你那藤子搗好把這一堆籽也壓成粉末。
放在邊上，我把藤子倒出來就壓籽。
如瀾去鍋屋端來一盆洗干凈的竹葉子放在馬老六跟前，她坐的地方放了小半盆泡好風(fēng)干的米。
這竹葉子做啥用？
竹葉剁碎搗成汁過濾出來，我現(xiàn)在搗碎米粉出來，如瀾說完拿起木棒開始壓泡透的米。
泡了四天的米手指稍微碾壓一下就碎了，把水逼干凈釀干用木棒一搗全碎完。
可等著用？馬老六看如瀾的盆里沒多會功夫，米粉都出來了。
三樣都等著用呢，如瀾接過她六叔遞來的老藤粉倒進(jìn)米粉里。
等著我加勁搗給你，馬老六雖然在說話，手上搗杵可是沒有停的，罐子里辣籽粗略的都成了碎片還需要細(xì)細(xì)研磨。
如瀾拿了一個沒有架子的筐放在地上，筐里鋪上棉蓋子用手按了按。
粉籽子給你。
如瀾把粉籽末倒入米粉里，小手抓拌均勻。
馬老六一邊拿刀剁葉子，一邊用木杵碾壓，漸漸的青葉子變成漿糊，青色的草糊汁迸濺了少許出來。
六叔把漿子倒進(jìn)濾布上，把綠汁擠倒米粉里來。
馬老六擠葉汁，如瀾拌米粉，手放進(jìn)旁邊的水盆里試水溫，感覺水溫剛剛好，拿碗舀水兌進(jìn)粉盆里。
兌多少水？馬老六看著水盆問道。
這個要根據(jù)盆里有多少料子，這要半盆米粉呢，就放八到九碗水就差不多了，不能太稀了，像這樣能團(tuán)成丸子拍扁，成品就放在這鋪好的稻草上，放稀一點別太密了，放好了在壓一層稻草，每放滿一格餅子就得放一層稻草。
我曉得了就是盡量少放水，慢慢放，要是感覺不夠了可以一點點的加。
我六叔真是吃這碗飯的，我一講你就明白了。
機(jī)靈鬼就會捧你六叔，馬老六聞言也笑起來了。
做曲子要靈活點，不能生搬硬套，非要按配方做如果把握的不準(zhǔn)就會做壞掉。
叔倆個拍著酒餅拉著呱。
我們今晚吃的甜酒就是這曲子做的？
六叔喝的感覺咋樣？
甜綿綿的看不出來還能吃醉人呢！馬老六感慨不已。
這酒餅子做成什么樣才算好？
這拍好了放進(jìn)屋里，等餅子長滿白毛就可以拿出來炕干用了。
直接用呀？這簡單，我一天能做好幾百出來。
哪能直接用，長白毛了只是第一步，要把餅子放稻糠上吸上七八天水份才能算徹底可以，這就是功夫東西。
這么算下來要十來天呢！馬老六掐著手指算日子。
這是我做好的給你看看六叔，如瀾從罐子里掏了一塊她做好的出來。
馬老六接過曲子放鼻子底下聞了聞，草香里還帶著淡淡的酒香。
成品沒有酒香，是我撒的酒在上面好方便保存慢慢用。
你啥時候做了一罐子呢？馬老六拿過陶罐看了一眼。
我的意思是我們自家都喝過了，明天再做一缸糯米酒，發(fā)酵兩三天剛好趕在正月里賣。如瀾征求馬老六的意見。
這個主意好，你那甜酒應(yīng)該早拿出來喝，趕在今天過年還能賣一波。
如瀾聽完笑笑不言語，六叔這筐放在鍋屋灶洞里角，那里溫度剛剛好適合放，這餅子有溫度要求的。
好我來放，馬老六端著籃子就去了鍋屋。
如瀾升起火爐，舀了三勺酒糟放瓦罐里兌點開水燒，水里撈出來的糯米面搓成葡萄大，放進(jìn)翻滾的酒糟里。
木勺子在瓦鍋里不停的攪，一股香甜的味道散開。
這叔倆做什么好吃的呢？馬老太披著棉襖走過來。
娘你咋醒了？有沒有不舒服？
嘴里干想喝水，沒覺得不舒服。
奶奶起來的剛好，快嘗嘗酒糟湯圓暖胃的，如瀾拿碗給馬老太盛了大半碗過來。
我剛好有點渴了，馬老太接過碗也顧不得燙，吸溜著一碗酒糟湯圓下肚。
哎呦這米香味這么濃呢！燒開的跟冷喝完全不是一個口感！瀾子在給我舀一碗。
六叔你也吃一碗，守歲的時間也到了，咱們吃完都暖暖身子去睡覺，干坐著怪冷的。
瀾子你先吃，吃完讓你六叔送你回去睡覺，小孩子家不經(jīng)凍。
如瀾吃完放下碗準(zhǔn)備回去睡覺，走前最重要的儀式要做了。
奶奶，六叔，如瀾給你們辭歲了，說完笑嘻嘻的跪下磕了個頭。
快起來地上涼，當(dāng)心涼到膝蓋骨了，老太太慈愛的拉著如瀾的手，馬老六瞇著眼給了如瀾一個紅封，里面雖然只有六文錢，但是這是有寓意的好彩頭，多少都搶著要。
謝六叔，奶奶，我去睡覺了。如瀾高興的收下了紅包。
我送你回去，馬老六放下手里的碗筷。
有雪的夜晚天空并不黑，如瀾漫無目的的走在雪地上，過完年她又長了一歲，人生依然處于茫然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