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無仔細打量著這個不到八十平的空間,北歐原木的簡單裝修,米色瓷磚,溫暖的木地板,沒有豪華的家具電器,卻每一樣都透著精致,竹制的燈具散發(fā)出緩和的暖黃光芒,將室內(nèi)襯托得溫馨舒適,兩間不大的臥室,卻獨有一個二十來平的露臺,種著滿滿的繡球和薔薇花,這是阿無心里向往的樣子,而剛才見到白正在做的就是給生活陽臺上的向日葵澆水。
門口的衣帽架上整齊的掛著兩串鑰匙,茶水柜上還有一對郁金香圖案的玻璃杯,甚至洗手池上都還整齊的擺著黑白兩只牙刷,漱口的玻璃杯擦得發(fā)亮,一切就好像它的女主人從沒有離開過一樣,鋪著姜黃色毛巾毯的沙發(fā),騰然出現(xiàn)的畫面令阿無趕忙捂住嘴,這里不正是留在書桌下那張照片的拍攝場景嗎?身著家居服頭發(fā)隨意挽起的自己也曾露出那樣幸福的笑容。還有主臥里一米八的雙人床,她仿佛聽到遙遠的從前白的嗔怪,“挑這么大的床做什么,再大的床我們也就睡不到一米二的位置?!蹦樕下冻隹梢傻募t暈,阿無輕輕打開房門緊閉的次臥,那是一個藍色的小太空,柔和的實木家具,墻上裝飾著樹脂太空人和許多小小星球,窗簾是可愛的深藍色夜空,純白的斗柜抽屜用標簽認真的做上記號,50~60cm,70~80cm,90~100cm,襪子,鞋子,帽子,阿無拉開最上面的抽屜,整齊的碼著小小的衣服,她伸手輕撫最上面的一套粉藍色風琴花邊連體衣,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起它穿在肉乎乎的小家伙身上可愛的模樣,“葉長大一定是個大帥哥呢”阿無跟著回憶里的自己喃喃念出了聲。房間里最吸睛的是中間擺放著的白色實木嬰兒床,阿無曾在隱婆的幻境中見過它,充滿童趣的設計風格,一頭是大象的圖案一頭是兔子的形狀,床頭懸掛著玩偶音樂床鈴,窗臺上的企鵝不倒翁隨著風輕輕搖擺發(fā)出悅耳的鈴鐺聲,從這里可以看到露臺大片大片粉白相間的繡球花,花開正茂,賞花的人卻已不再,阿無看到自己的幻影蜷縮在窗下的角落,抱著粉藍的海馬玩偶臉頰深陷,雙眼紅腫卻是再也哭不出一滴淚,但是嘶啞著嗓子還是嗚咽著,像舔舐傷口的獸,警惕著看向試圖接近自己的親人、朋友,她看見父親偷偷的轉過頭去老淚縱橫,看見露露哭著喊她吃一口粥,看見唯唯為了逗她開心穿上滑稽的玩偶服,可是她眼里什么都沒有,她的心死了,只剩下滿腔的懊悔和對自己深深的折磨,阿無從無聲的唇語讀出話的意思,自己一直不斷重復著,“對不起,媽媽沒有照顧好你,都是媽媽的錯”幻影中白走過來將她攬入懷中,同樣是胡子拉碴憔悴的一番模樣,卻還要挺身支撐另一個人,這個總是和顏悅色的男人哭得很悲切,他喊著她的名字,不斷重復著,“魚魚,不是你的錯”,可是懷里的人兒失了生的希望,呆滯表情毫無變化,她似乎將心靈封閉,不再關心外界的一切,阿無知道,有一種黑暗叫做抑郁。
當白端著熱茶找到阿無的時候,她已經(jīng)跪坐在嬰兒床前泣不成聲,阿無抬起頭喚了一聲白,熱茶獨自在窗臺冒著熱氣,阿無撲入那個令人心安而熟悉的懷抱。
兩人的影子在陽光和花香中越拉越長,封存已久的房間逐漸溫暖起來,阿無緊緊依偎著白堅實的胸膛,她好好的,而他瘦了好多。
白此刻的心情是復雜的,他將姿勢調(diào)整到能令懷里柔軟的人兒感到舒適的角度,用他倆才能聽到的溫柔細語道,“為什么要想起來呢?忘了不是很好嗎,看著你變成那樣的一刻我就在想,再讓我選一次我寧愿從未與你相遇,這樣所有的一切就不會發(fā)生了,就不會有大學時偷偷喜歡上你,偷吻顏你的睡顏害你被趙紫龍誤會,若你成了他的妻無憂無慮也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了?!?p> “但是我將會得到你給我的平凡愛情,就好像你送我代表歉意的黃玫瑰,知道我生病放在門口的感冒藥,唯唯家樓下守到凌晨的身影,舍不得我受皮肉之苦偷偷代替我去擋災,默默在身后保護我甚至為了我豁出性命,這樣的幸福才是我想要的,謝謝你,白,一直守著我們兩個人的家?!?p> 阿無恍然想起母親去世那夜自己做的夢,母親手里抱著的男嬰不正是葉嗎,原來母親早就想要告訴自己,所有的命運已然注定,自己不過按著軌跡前進,蒙在心上的紗簾忽然開闊,眼前深愛自己的男人,溫馨美好的家,自己看起來也并不是一無所有,她展露笑顏轉身捧起白的臉,看著他的眼眸溫情道,“過去的我以為葉帶走了所有的一切,不肯睜開眼看看身邊的人,如今我?guī)捉?jīng)輾轉回到你身邊才悟出這個道理,假如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那么現(xiàn)在的我們就是最好的安排,是因為你,我才能被保護得這么好,現(xiàn)在換我來守護你,好不好?”
阿無見白不答,繼續(xù)道,“記憶丟失后我做了個夢,”阿無將那個怨嬰夢的經(jīng)過說給白聽,“他許是,已經(jīng)投胎了吧!”阿無有些哽咽。
“那個夢···我們一樣”沉默著聽阿無述說的白突然開口,他與她直視,如同夢里一樣的語氣,“我們所能為他做的就是好好送他”
阿無詫異在夢里一家人得以團聚片刻,白淺色瞳色覆蓋了濃密的水汽,兩人相擁而泣,而溫暖卻在心中蔓延,阿無慶幸兩人還能相聚釋然,幸虧白從沒放棄自己。白卻說,“你們是我全部的力量,看似我保護你,其實你才是我的支柱?!?p> 阿無笑,“所以你保證,即使有一天我再遺忘,你也絕不會放開我的手!”白輕吻她的唇,看著她明亮的眸子正色道,“我保證!”
輕紗下帳,紅鸞點點,柔軟的大床上,阿無紅唇微張,任由白印下朵朵桃花,她的手在他微涼的身上探索,指尖停留在右腿斑駁的傷疤上,那是手術留下的疤痕,他體內(nèi)留下了一根鋼釘,她心疼不已。
白握起她的手,兩人十指交纏,他微笑著在她耳邊婆娑,“魚魚,這是我再也不能走遠的咒語,你這一輩子都甩不掉我了?!?p> 阿無用力一推將他壓在身下,水眸漣漣含情脈脈,“一輩子不夠,要永遠在一起”
“魚魚,我愛你”
“嗯,我也是”
久別的鴛鴦窮戲水,攪得一池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