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曲水流觴

　　晚上，家人都睡了，舒雨獲站在主臥室的小陽臺上，依舊點了一支煙，手邊的手機里積壓了一大堆信息和電話，她并不急著回復，趙莫為他們?nèi)齻€人果然去了基地，詢問了一大堆舒雨獲的情況，又在基地四處轉(zhuǎn)了半天，直到下午快下班時才離開。

　　舒雨獲分析著微信的內(nèi)容，判斷出趙莫為他們應(yīng)該沒有爬上后山，也難怪，誰會閑得沒事，連爬幾個山頭，翻山越嶺地走到小鎮(zhèn)，畢竟現(xiàn)在村村通十幾分鐘的路程，就算他們?nèi)バ℃?zhèn)也不怕，國道上那個幾個可憐的攝像頭根本拍不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更何況自己走的鄉(xiāng)村小路？

　　跟這些相比，有件事更需要加快進度才是，那就是與藍豐資本的風投協(xié)議，自己上次說得過激了，過兩天的會談要收縮一些才好，不然，可能會欲速則不達，還會讓人得寸進尺。

　　麻煩的是自己目前肯定已經(jīng)被趙莫為監(jiān)控了，移民手續(xù)的辦理是個問題，找個什么托詞才好呢？

　　對，俞貴妃！那個女人，比蔣溫瑋還要貪婪的女人，一旦知道了她目前的經(jīng)濟狀況，一定會眼紅，再然后就可想而之了，她一定會滿世界地宣揚自己苦命原配的身世，影射自己偷竊了她家多少的錢財，恐怕就連這個她聽都沒聽說過的食家，也會變成她家的產(chǎn)業(yè)，只是被自己偷竊了。

　　因為這個顧慮，自己移民就有據(jù)可依了，畢竟誰也不愿意沾上這種麻煩。

　　想到這時，手指被燙了一下，低頭看時，煙已燒完，雖然自己只吸了一口而已。

　　舒雨獲將煙頭丟進煙灰缸內(nèi)，轉(zhuǎn)身回了臥室，用漱口水清洗了一下口腔，直到嘴里再也聞不到煙味，才脫了外套，躺在床上，放了一首催眠音樂，希望自己能盡快入睡。

　　其實她也想過睡前喝上一杯紅酒助眠，但是酒能亂性，煙能醒神，所以雖然她并不喜歡吸煙，卻還是選擇這種方式排遣心里的郁悶。

　　同一時間，趙莫為他們?nèi)齻€人依然在基地附近轉(zhuǎn)悠著，陳默按照趙莫為的想法分析著舒雨獲如果17號在陽光城的話，應(yīng)該會選擇何種方式出基地，可惜無論根據(jù)基地員工的說法，還是附近老百姓的說法，走路都無法短時間內(nèi)走到市內(nèi)，小鎮(zhèn)到了晚間除了國道，其他地方路燈都亮得少，除了自己有車，根本沒法去到市內(nèi)，可是舒雨獲的車一直停在基地內(nèi)，根本沒有移動過。

　　趙莫為說：“我還是傾向于她另外有一輛車，她可以停在附近，到時候走出來，再開車回到沙市?！?p>　　安比珀卻說：“可是監(jiān)控顯示她沒有出過基地。”

　　趙莫為說：“會不會她知道基地的監(jiān)控盲區(qū)，有意的避開了?！?p>　　陳默說：“這附近沒有可以隱蔽停車的地方，路都是單行道，匯車都要費好大的勁，根據(jù)我們的走訪，一輛車長時間停在這附近，又不被別人看到根本不太可能?！?p>　　趙莫為想了想說道：“藏在山里呢？她可以爬上后山，然后開車出來?！?p>　　安比珀卻說：“那山上不是沒通車嗎？村民說摩托車騎上去都費勁。”

　　趙莫為說道：“對！她可以騎摩托車，村里家家戶戶都有，最不顯眼?！?p>　　三個精神為之一振。

　　決定先回市區(qū)，明天再爬上后山看看能不能找到相關(guān)的痕跡。

　　食家在第二天中午，就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藍豐資本的副總，楊戨的頂頭上司張信淮。他并未通知舒雨獲，而是在楊戨的陪同下，單純地作為顧客來到了二樓的曲水流觴。

　　張信淮還準備在一樓瀏覽一下，卻被引導員堅定而不失禮貌的帶上了二樓的樓梯，楊戨悄悄地觀察了一下上司的臉色，見他好像并不介意剛才被攔，反而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旋轉(zhuǎn)樓梯上，樓梯燈光昏暗，卻并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扭曲著旋轉(zhuǎn)向上，眼前只看見一片竹林的上方，時而有輕風吹拂臉頰，抬頭能望見星空和明月，仿佛自己就站在夜晚的竹林頂端，頭頂星空明月，腳踩竹林，輕風拂面，還有一絲絲的花香飄來，沁人心脾。

　　張信淮說道：“不錯，頗有些李安的臥虎藏龍里的意境?！?p>　　楊戨說道：“我一直好奇這里的空氣清新系統(tǒng)是哪里的，效果奇佳。”

　　張信淮笑笑，繼續(xù)漫步向前。

　　通過一張卷簾，眼前一亮，整個二樓被一條小溪環(huán)繞，溪水清澈見底，里面養(yǎng)著小魚小蝦，水草野花，水聲潺潺，逼真的呈現(xiàn)了山野小溪的原貌。

　　小溪兩旁綠草掩映下，有一張張的小幾，錯落地排列著，星星點點，布滿了二樓。

　　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入坐，只看到顧客的上半身，張信淮坐下后，才發(fā)現(xiàn)雖然是蒲團卻并不是需要盤腿而坐，小幾下方可以放腳。

　　因為就餐時間快到，小溪里升起了淡淡的煙霧，卻并不是上升，只在小溪內(nèi)飄蕩，游走。

　　點菜員穿著清一色的寬袍廣袖，梳著流云髻，穿梭在小溪兩旁，根據(jù)顧客事先在網(wǎng)上點好的種類，將餐前小點和茶水送至小幾上。

　　這時旁邊的墻壁上亮了起來，是LED屏，屏幕上顯示是小溪邊的山景，點菜員輕輕地示意他們兩人，小幾側(cè)面有3D眼鏡。

　　兩個頗具興趣地帶上，果然是3D的影像，四面都是，環(huán)顧四周，仿佛置身于山野之中，帶上耳機，有鳥啾蟲鳴，風吹樹木的聲音傳來，足以讓人忽略掉周圍人說話的聲音。

　　楊戨輕聲對張信淮說道：“張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張小幾最多可以坐四個人。”

　　張信淮卻搖搖頭，說道：“人多就嘈雜，會破壞掉整個意境?！?p>　　這時有個小朋友大聲地叫著，負責的傳菜員馬上過去，小聲地對他說著，小朋友好奇地問著，兩個人交流了一會，小朋友安靜了下來。

　　小溪中的水突然漲了一些，流速也加快了，靠近廚房的位置開始有躁動的聲音傳來，不一會兒，張信淮他們小幾前飄過了一個砂鍋，下面有微火煨著，上面蓋著蓋，蓋子上寫著一個繁體的魚字。

　　楊戨看著張信淮，意思是端不端？

　　張信淮搖搖頭，示意再等等。

　　后面那桌倒是干脆得多，端了上來，砂鍋一離開，下面的火就熄了，看來安裝了觸發(fā)裝置。揭開蓋，聽到他們說道：“是紅燒魚塊。”過一會兒，又有人說道：“九制熏魚，58塊?！?p>　　盲猜是二樓曲水流觴的重頭戲，所有的菜品都會隨著溪水飄來，上面只會標注雞、鴨、魚、牛肉、豬、羊等等大類，做法卻是隨機的，這點顧客都是事先知道的。

　　小溪里陸續(xù)有菜品飄來，張信淮看到一個上面寫著牛肉，端了上來。

　　剛揭開蓋，這時小幾靠近小溪的桌面幾寸見方的屏幕上顯示了菜品和價格：古法秘制牛肉，價格88元，并自動計入了菜單中。

　　張信淮示意楊戨一起嘗嘗，兩人給出了這樣的評價：牛肉軟爛入味，香料的味道比較獨特，倒也可口。

　　楊戨說道：“聽說這里的菜品都是遵照古法制成，只采用原始的原料和配料，不用任何釀制和合成的調(diào)味品?！?p>　　張信淮說：“這道牛肉味道純正，并沒有嘗出味精等調(diào)味料的味道，我不善廚藝，只嘗出了大料的味道。”

　　張戨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時又飄來了一個菜品，上面寫著鴨，張信淮示意楊戨端上來，屏幕顯示的是：清蒸鴨腿，價格48元。揭開蓋子，盤子擺著兩個鴨腿，已經(jīng)被切成了四下，正好一口一塊。

　　張信淮說：“這里的菜品份量都不多，價格也可以接受，很適合小酌幾杯?！?p>　　楊戨說：“可惜酒水要事先點，不然倒是可以喝上一杯。”

　　張信淮說：“下午還有要事，不宜飲酒?！?p>　　楊戨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

　　張信淮嘗了一塊鴨腿肉，說：“事先腌制過，味道清爽卻有回味，看來這菜譜還是有點講究的?！?p>　　楊戨忙跟著點了點頭。

　　張信淮接著說道：“只是，如此有前途的一個公司，她為什么會突然改口愿意大門敞開，接受我們進來？”

　　楊戨也說道：“以前都是挺堅持的，就是前次突然改口，弄得我當時都不敢接話，會不會是表面看起來光鮮，里面有什么隱患？”

　　張信淮說：“所以要對食家進行全方位的了解，今天下午去突然襲擊一下，看能不能看出點門道來?！?p>　　楊戨點了點頭。

　　用餐時間過半，四面的屏幕一閃，換了畫面，一面是一位年青的古裝男子彈琴的畫面，對面卻是一位衣袂飄飄的女子獨舞的畫面，再一面是長發(fā)披肩的古裝男子吹簫的畫面，最后一面是古裝男子歌唱的畫面。

　　兩人下意識地帶上3D眼睛，環(huán)顧過去，畫面流轉(zhuǎn)間，仿佛自己正圍著四人走動，里面人物的發(fā)絲順著輕風在眼前拂過，伸手就可以摸到。

　　仔細一看，人是動畫的，并非真人，卻顯得更加美輪美奐，只要與四個人眼神對視，便覺得對方所歌所曲都是為了自己一人，餐廳里除了偶爾有小孩子說話的聲音，安靜了許多。

　　畢竟誰都希望現(xiàn)實中有一個如此出色的人對自己深情凝望，哪怕只是片刻。

　　畫面持續(xù)了十幾分鐘，閃了一下，又換回了山野的影像，仿佛剛才只是一場黃梁美夢。

　　張信淮放下眼鏡，慢慢地說道：“我現(xiàn)在對你嘴里的舒總越來越感興趣了?！?p>　　楊戨說道：“反正她給我的感覺是一眼望不到頭，談判的時候，根本猜不到她最感興趣的點在哪里？哪里又是她不喜歡的？”

　　張信淮說：“這家餐廳能火起來，是一種必然，她將大眾追新，獵奇的心理利用到了極致。其他地方開起來的話，也一定能火，畢竟現(xiàn)在肯花這種心力來做餐飲的人不多。”

　　楊戨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天除了點頭，想不到別的表達方式了。雖然這是自己第三次來曲水流觴，但第一次除了溪水和小幾一樣之外，菜品和布局都改了。第二次是舒雨獲陪他來的，菜品和布局又與前次不一樣了，所以他的心里感受比張信淮的要強烈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