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葉，射得李婷張不開眼。李婷探手遮擋陽光，見吳良悠悠轉(zhuǎn)醒。李婷罵道：“你怎么才醒？時間來不及了?！眳橇悸湎?，朝書院疾行。李婷罵一句，緊跟著奔向書院。
距離半拍時間，吳良、李婷先后闖入書院。吳良研磨，提筆書就，速度極快，顯然早已打好腹稿。李婷瞥眼，氣憤未消，擔心李薇樂院長瞧見，忙努力撫平胸中怒氣。
李薇樂及早到來，停在吳良面前，吳良面色不改，依然疾書。李婷掃眼吳良筆跡，暗暗希望吳良過關。
“浮淺！”李薇樂掃眼，冷冷評價，“治學為傳后世，不是歌功頌德?！眳橇贾棺」P，作揖：“受教了?！?p> 李薇樂命令道：“站著聽課！”李婷為自己那段開篇抱歉，畢竟開篇滿是歌功頌德之言。吳良趁李薇樂轉(zhuǎn)身走向講臺之際，遞給李婷一個安心的眼色。李婷回個眼色，正視前方。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止口頭空談，需要扎實腳跟，努力實現(xiàn)。君子聞道，事艱不畏；小人聞道，事易不為。”李薇樂看向吳良，“熟讀儒家經(jīng)典，了悟圣賢精神再提筆開篇。你的心性不純熟，道理不明，如何書《儒家》？看來諸位之中唯有薛禮可稱儒士?！?p> 李婷不忿，站起，坦誠道：“那段開篇是李婷我提議的，不怪吳良。先生收回剛才的話?！?p> “先生說的對，我確實如先生所說，我慚愧，不配書《儒家》?！眳橇祭⒕蔚?。
“你們站著聽課?！崩钷睒贩础墩撜Z》，翻至《論語-述而篇》，念道：“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笨聪蜓ΧY，“薛禮，你來解釋一下?！?p> 薛禮作揖：“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一句講的是仁德距離我們很遠嗎？我想要仁，仁自然來到?！?p> 李薇樂示意薛禮坐下，看過一圈眾人，“仁，親也。無仁，非儒學，非儒士。今日的課業(yè)便是認識‘仁’。對良善弱者常懷惻隱之心，便是仁的體現(xiàn)。極力推廣仁愛王道，澤廣普及便是大仁?？资閭魅蕦W，數(shù)度困于交兵之野，依然不懼，游說諸侯。此大勇大愛，非常人可比。”
話音落處，擲地有聲。
“明日我要見到你們的‘仁’，下課！”
李薇樂離開。李婷偷瞥吳良一眼，滿眼的抱歉。吳良折疊好竹簡，放入懷里，朝出口行去，李婷慢慢跟著。吳良扭頭，“你我同窗，僅此而已?！崩铈貌环旁谛纳?，追上吳良，神態(tài)莊重幾分，“你我互相增進，做朋友好了?！?p> 吳良點頭，并肩朝醫(yī)理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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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理科
“今日的醫(yī)理考較問診，場中便有一名病患，你們一一上前一試，書畢病因及治療方法。”裘春回指著眼珠昏黃、氣色衰竭的農(nóng)夫。
李婷望吳良一眼，吳良蹙眉，輪到李婷時，李婷望聞問切，那農(nóng)夫有氣無力的，眼見出氣多，呼氣少，說不得幾句便氣喘。李婷低頭沉思著回來坐下，仔細琢磨，不急于提筆。
吳良把脈問病，觀氣血、病色、眼白、舌苔，問何處不適，都有哪些習慣。農(nóng)夫回答如前，并未多吐露什么。吳良回身落座，提筆書來。
玉面公子如是操作，卻自懷里掏出銀針來，扎在農(nóng)夫腦袋幾處穴道。片刻，農(nóng)夫恢復幾分神智，問答順暢幾分。薛禮問明情由，提筆疾書。
眾人見了，皆心道：“吃不會針灸的暗虧。”想來問診一課，算是難以及玉面公子相背。
裘春回未觀眾人答案，冷淡道：“你們知道該做什么，醫(yī)道精深微妙，但凡治病救人，不管針灸或是施藥。自然，當救則救。不當救，千金不治。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低頭。”掃眼全場，“放假三日，好好整理課業(yè)。來日老夫要考較功底，若是不濟，及早回家，另謀出路?！?p> 裘春回走開，眾人緩口氣，吳良、李婷未多待，同行尋劍道院。
劍道科
剛踏入劍道院，戴秋白未在，龐白持劍站在院中。李婷、吳良安靜站著，李婷不時扭頭，趙蓮，齊襄，秦惠蘭三人先后來到。龐白見人到齊，方開口道：“師父會客，不知何時回來。師父臨走前交代，命新進弟子不要懈怠，回來考較功底是否進益?！饼嫲渍f完，急匆匆離開。
場中的五人不知所措，互望一眼，生怕此乃戴秋白的計策。李婷掃眼眾人，拔劍便開始一場混戰(zhàn)。五人互相為戰(zhàn)，或結(jié)盟對抗或單獨力戰(zhàn)?；蛩娜硕穮橇?，或李婷、吳良結(jié)盟對抗其余三人?；蛑赜指髯曰鞈?zhàn)。
斗至下課，五人作揖而回。
問策一科陳義先照例講戰(zhàn)役，下課，吳良、李婷尋至數(shù)科。
數(shù)科院長錢文金此次以錢幣卜卦，考較弟子。李婷不報希望，隨意覷眼吳良，見吳良穩(wěn)坐，暗道吳良已習慣抄錄，遂安心等待錢文金那句“抄錄十遍”的教訓。
“抄錄十遍《卜卦》?！辈怀隼铈盟?，李婷得到錢文金的懲罰。待錢文金檢查吳良的功課時，淡然放下，檢查下一弟子的功課去了。李婷霍的不滿，心道：“原來一起罰抄錄的，落下我一人，不夠意思?！?p> 吳良朝李婷眨巴眼，歡喜之色不言而喻。
李婷掃眼全場，數(shù)科近三成弟子過關，又羞又憤的，錢文金在場，不好發(fā)作，只好憋著一股氣，“好你個吳良，上進不帶上我。不對，吳良何時會卜卦的？”李婷好奇，目光自吳良身上移開，余光掃視薛禮后明白過來。
“看來以后要用心揣摩數(shù)科課業(yè)?！崩铈冒底宰鲋蛩?。
夜，燭火搖曳。李婷甩了甩酸脹的手，望眼天色，又掃眼身旁的座位。吳良合上儒家典籍，手持燈籠朝外行去。李婷忙尋吳良。
及至后山藥蒲，吳良坐在石上，借燭火夜讀。李婷悄悄靠近，蹲下來，掃眼典籍，“喂，吳良，你的名誰取的？吳良，無良，真有意思?！闭f完咯咯直笑。
吳良自典籍中抽回目光，冰冷的眸子毫無波瀾，讓人猜不透那雙眸子之下潛藏的何種心思，冷淡默然，“爹娘取的，不許你取笑?！?p> 李婷知曉碰了釘子，遂服軟道:“好好好，我不拿你的名字取笑總行了吧?！?p> 見吳良目光定在典籍上，翻動竹簡，帶著“挲挲”聲。
“吳良，你跟宋佳麗指腹為婚，是誰定的？是你爹還是你娘？”李婷換個話題，依舊碰個冷釘子，吳良絲毫未理會，依舊翻動竹簡。
“好好好，不問總行了吧?！崩铈脽o趣，“你爹娘許是惹什么解不了的麻煩，得罪什么人，才離家出走，許是避禍，不帶你走，免得你遭禍?！崩铈谜f話時注視吳良面部變化，吳良眼睛微紅，假裝不在意，持竹簡的手卻在瞬息間抖了幾分。
李婷看在眼里，起身低頭行三步，轉(zhuǎn)而看向吳良，似看透吳良的心思，笑道：“你的實力不行，在滄海院歷練，日后好尋找你爹娘。你不正做著此等打算么？”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你若無事，不妨一起讀儒家典籍，商量那篇《儒家》如何書就？”吳良恬靜，淡然回道。
“我不會對外說的?！崩铈帽ＷC道，掏出懷里的《雅樂》，擠在一處夜讀。吳良未反對，或無心思理會李婷。
月華如洗，皓月當空，藥蒲外，二人翻動竹簡聲聲。許是冷，李婷朝吳良處擠了擠，幾乎靠在吳良身上，吳良心思早已游離。當夜色漸暗，吳良回過神來時，李婷已躺在吳良懷里，進入夢鄉(xiāng)。
吳良望向夜空，若有所思。
天漸曉白，李婷自吳良懷里醒來，抬頭見吳良假寐，臉一紅，自吳良懷里離開，轉(zhuǎn)過身，理了理儀容，方轉(zhuǎn)身看向吳良。
“喂，快醒醒?！崩铈谜珕镜馈橇急犙?，“走吧，文科《儒家》?！崩铈孟沧套痰仵谀_跟著，喜道：“你想好《儒家》該如何寫么？”
“老師要的是流傳后世的《儒家》。我就是攻讀踐行儒家規(guī)范二十年，或許足夠資格書《儒家》?！眳橇己币姷卣J真，如那篇《儒家》如高不可攀地高峰，唯有嚴謹謙卑的姿態(tài)。
李婷見吳良如此鄭重嚴肅，不免認真，思量片刻，立即搖頭，提議道：“那就告訴老師，你書不了不就行嘍。”
吳良搖頭，“師命不可違?！贝蟛阶呋赝庠骸＠铈貌椒シ€(wěn)重幾分，似心思也穩(wěn)重幾分。
“那就書篇試試。或許過關也說不定?！崩铈貌⒓缍?，余光注視吳良的反應。
“只好如此?！眳橇汲谅暤?。李婷笑道：“那我不拖累你就是?！?p> “薛禮那篇文章頗顯儒士風范，讀之深覺風光霽月之感。”吳良贊道，“可見薛禮為人光明磊落，頗有儒俠的風范?！?p> “就他，儒俠？”李婷鄙夷道，“那夜薛禮見難不救，稱得上儒俠？”
“薛禮有疾，不要對外說?！眳橇級旱吐曇舻馈＠铈冒蛋迭c頭，“可那又怎樣？”
“薛兄或許不會武功，強行介入不得喪命?！眳橇继嫜ΧY解釋。李婷悶哼一聲，算是揭過。
“對了，你說薛禮有儒俠之風，那么薛禮真的不會武功么？”李婷急問。
“俠不俠的不看武功多高，在于心?！眳橇贾噶酥感目?。
李婷咯咯笑了，“不會武功，碰上歹人，難道要跟人大談儒家道理？”
“子路在孔圣面前舞劍，意欲為難孔圣，最終卻拜孔圣為師。儒家的氣度不是你可以妄加揣度的?！眳橇钾熾y李婷，李婷假意望向書院，輕“咦”一聲，似發(fā)現(xiàn)什么，朝前大步奔去。
吳良忍不住輕笑出聲，李婷扭頭望時，見吳良忙作嫻靜君子做派，李婷朝吳良招手，輕笑一聲，嗔道：“假正經(jīng)，快來，不然書院院長李薇樂要罰的。”
吳良未回應，腳步卻加快幾分，與李婷并肩前行。
灞州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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