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我們大老板帶隊查房,忽然病房入口處吵鬧起來。大老板一個眼神,某小弟屁顛屁顛地去了解情況了,老板繼續(xù)口若懸河地查房。
可是入口處的吵鬧聲并沒有平息,反而更加激烈,遠遠的能聽到有人大喊“我是XX大學的副教授!”之類的言語。
小弟很快灰溜溜地回來了,說是一個病人的親哥哥,非要早上來探望。大老板問道:你沒跟他說上午要查房不能探望?小弟說我跟他說了,但是那個人就是不聽。
說話間一個戴著眼鏡穿著寒酸的老人走了進來,看見一堆穿白大褂的就直愣愣地沖過來指著我們說:你們誰是主任?別人上午不能探望,我是你們上級大學的副教授(我們醫(yī)學院不久前并入了XX大學),也不能探望?都什么破規(guī)矩!XX大學的副教授,你們知道意味著什么嗎?(以下省略數(shù)百字關(guān)于XX大學副教授如何比我們醫(yī)學院這些草雞主任還牛逼的論證)。
大老板氣得說不出話,老臉通紅。主辱臣死,所以我很狗腿地先偷偷讓一個研究生去打保衛(wèi)處的電話,然后自己溜出去挨個病房問病人有沒有認識這個夯貨的。一個快出院的病人看到我沖我招手,說那是他的哥哥。我說你快點給家里人打電話,讓他們趕緊來把副教授領(lǐng)走。還好病人的老婆早上來送飯現(xiàn)在剛出醫(yī)院大門,接到電話回來好說歹說把副教授勸回去了。
下午副教授又來了,顯然上午的氣還沒消,又站在醫(yī)生辦公室門口教育了我們半小時,比如為何我們這些小年輕看到他不站起來,態(tài)度惡劣;比如當年他升副教授花了多少精力時間多么不易;比如XX大學副教授含金量多么高,到別的大學隨便做教授博導之類??次覀兌己翢o興趣的樣子,才悻悻然去看病人,5分鐘后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查房查到那個病人,他很不好意思地跟我們道歉,又說他哥哥其實也很可憐。XX大學在國內(nèi)地位的確很高,也由此很是自重身份,對內(nèi)部職稱晉升卡得很緊,他哥哥又沒啥路道關(guān)系,直到退休前才升的副高,整個人被職稱搞得有點魔怔了,讓我們不要和他計較。
結(jié)果第二天下午副教授又來了,繼續(xù)到醫(yī)生辦公室給我們上課,而且提出要給他上午參加查房的權(quán)力,好看看我們有沒有真才實學,順便指導我們一下。我沒辦法,只能再去找病人,還是病人老婆出面把人勸走了。
病人老婆也氣得不輕。回來后到辦公室又給我們道歉,說副教授差勁得很,又摳門,親弟弟生病這么久,快出院了才來看,而且每次都空手來,看不幾分鐘就走,還往死里得罪醫(yī)生。我們趕緊說沒事沒事,我們不會計較。
病人老婆估計對副教授不滿很久了,繼續(xù)說:你們知道吧?他為了這個破副教授的名頭,把自己兒子也逼瘋了!他評上副教授后自我膨脹,覺得自己一家不是普通人了,不知道哪根筋搭牢了,非要把自己兒子送到私立貴族高中。他一個大學老師工資不多,又沒什么搞外快的路子,付了學費就已經(jīng)打腫臉充胖子了,兒子在學校吃穿住行都和別人不好比,被人歧視排擠,慢慢心理出了問題。他又不肯讓兒子回公立高中,最后把兒子逼瘋了,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才回家。所以你們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心理也不大正常的。
我想這不是個現(xiàn)代版范進中舉的故事嗎?還真是又可憐又可嫌。
副教授后來每天下午都來過一下副教授的癮,還好兩天后病人出院了,我們才免受這等魔音貫腦之苦。
飛翔的墨顏
今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