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鐘二牛再回鄉(xiāng)(一)
開學后,鐘慧升了四年級。這幾年鐘慧的學習成績一直很不錯,在班里總是能保持在前三名。
這天,上學的路上,鐘慧正蔫蔫的走著,就聽王晶晶說道:“慧慧,你知道嗎?聽說東村這兩天又有打耳洞的,還有打手鐲、耳環(huán)的。要不咱中午放學去看看打耳洞的吧?”
鐘慧皺眉道:“我就不去了,我不想打耳洞,太疼。”
王晶晶道:“哎呀,慧慧,你可真沒個女孩兒樣。這張臉長你身上都虧的慌兒。你不去我可去了,那你中午就先回吧,我和張家蕊她們?nèi)タ纯?。?p> “好吧”。鐘慧回道。
王晶晶一邊走一邊看著鐘慧側(cè)臉,再過了年她們就都快十二歲了,這幾年她也長高不少,可是現(xiàn)在鐘慧還是比她要高出半個頭。
也不知道這慧慧天天咋長的,按理說鐘慧平時吃的肯定沒她好呀。
再說鐘慧這皮膚,底子本來就挺好的,現(xiàn)在越大皮膚越白了,這兩年鐘慧衣服、頭發(fā)啥的都洗的干干凈凈的,自己也懂得把自己捯飭的挺利落了。
王晶晶一邊走,一邊撇嘴想著,小的時候真沒看出來,這慧慧長的還真不賴,現(xiàn)在每次和慧慧在村里一塊玩,誰見了都得說一句:“慧慧這小丫頭咋越長越俊哪…”。
王晶晶聽了總得在心里暗自腹誹幾句:“問誰哪,我還想知道呢,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的…!”
王晶晶往上扒了扒自己的眼皮,哎,自己這眼咋就這么小呢,不行,中午就得去把這耳洞打了,再讓她媽從城里買幾副好看的耳環(huán),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分人才七分打扮,自己要是一戴耳環(huán)保準兒能好看不少......。
鐘慧可不知道王晶晶的想法,不過晶晶說這個事兒,鐘慧倒是知道,她那天還看到張家蕊拿了一個舊舊的、有些發(fā)黑的銀簪子,說是要去打一對耳環(huán)和一個戒指。
去年好像這些小販也來過,還去過她們平定村呢,村里人拿著銅錢、舊的銅首飾等,讓小販們重新加工成銅鐲子、銅勺、銅盆,啥都有吧,銀的像一些老首飾、銀元這些都可以給你重新打成新的首飾。
其實鐘慧覺得新打出來的除了亮點還不如原來的好看呢,至少她看到張家蕊那個銀簪子就是黑了,花樣可真挺好看的。
像那銅錢,她想找?guī)讉€釘個踢的毽子都沒找到,那些人卻拿著都給融了,毀了,而且還得給人家小販兒手工錢。鐘慧嘆口氣,唉,想想都堵心。
再說那打耳洞兒,聽說就是用個像槍一樣的東西,“砰、砰”兩聲給你耳朵上打兩個洞,然后就收你兩塊錢,他哥一天才能賺多少錢呀。
要是真想要有個耳洞,在家用那小米粒碾一碾,用針一扎不就完了,還花那冤枉錢。
唉,鐘慧想不明白。真不知道晶晶她們興奮個啥勁?
中午放了學,王晶晶她們著急忙慌的就先走了。鐘慧正在那兒不緊不慢地把書本啥的往桌堂里放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喊:“慧慧,慧慧?!?p> 鐘慧轉(zhuǎn)身回頭一看,是鐘大妮兒,忙把剩下的往里一扔,朝教室門口走去,想著昨天才去她大姑家吃的飯呀,今天就又有好吃的了?
鐘慧問道:“大姑,你咋來了?”。
鐘大妮兒從兜里拿出封信,遞給鐘慧,回道:“你爹來信了,來了兩封,說是要回來了,這封是給你奶和你們的,拿回去給你奶念念啊。”
鐘慧回了句:“哦。知道了?!?p> 鐘慧和鐘超,從這兩年開始,兩個人誰都沒在對方面前提起過鐘二牛。只有鐘奶奶總是時不時的念叨,尤其每次收到鐘二牛的信以后,不過這種時候兄妹倆個誰也沒有接過鐘奶奶的話。
從學校里出來,鐘慧插著褲兜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邊走一邊哼起了歌,這是前陣子聽劉青總哼唱的幾句歌:“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歲月經(jīng)不起長久的等待……”
唱了幾句后,鐘慧仰起頭,任淚水溢過眼角無聲地、肆意地流著。過了一會兒,鐘慧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擦了擦臉,加快了腳步。
鐘慧到家的時候,鐘超也是剛進門沒多久。
鐘超這一年,還真沒讓自個閑下來過,農(nóng)忙的時候就忙地里的活,稍微一閑下來,夏天就賣冰棍、雪糕,冬天則自己做糖葫蘆賣…
今年這天氣又漸漸地變涼了,鐘超最近開始從城里進了些雜貨賣,別看現(xiàn)在鐘超的買賣不大,他這陣經(jīng)營的貨物種類還挺多的,有的時候進些花椒、大料啥的調(diào)味料,有的時候還要賣麻花、散裝方便面等吃食兒,甚至有的時候還賣人們納鞋墊的線。反正鐘超每天是不讓自己閑著的。
鐘奶奶看鐘超真能吃的了這個苦,也懶得嘮叨他了,前一陣兒還又給他拿了點本錢。老太太想著總不能讓個大小伙子成天在家里閑著不是。
鐘慧把信拿出來給了鐘奶奶,就去擺碗筷準備吃飯。鐘奶奶一看是兒子來的信,忙遞給鐘超,讓趕緊給她念念,鐘超沒接,道:“奶,先吃飯吧,吃了飯再念,一會兒慧慧別上學遲到了。再說我都餓了?!?p> 鐘奶奶一想,也是,大孫子這一上午走街串巷的,還是先吃飯吧。
鐘二牛是在半個月以后回來的,當天中午,鐘超吃過飯,就騎著自行車去了火車站。
到火車站的時候,剛好兩點多一點兒。問了一下車站的工作人員,今天火車應該是沒有晚點。鐘超就直接到了出站口。此時的出站口已經(jīng)又有十來個摩的司機了。
兩點半的時候,火車到站了。鐘超盯著出站口,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地往外走,等了好一會兒,感覺下車的人都已經(jīng)出來的差不多了,才看到他爹提著個發(fā)舊的黑色大旅行包出來,只見鐘二牛上身穿著深藍色的厚牛仔外套,下身黑色的褲子,坐了兩天兩夜的車看著倒也不顯疲態(tài)。
其實這會兒,出站口這兒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鐘二牛一出來就看到了鐘超,提著包走過來。
鐘超也推著車上前,“爹,累了吧,把包擱車后架上吧,一會兒出了這塊,咱們再騎。”
“行”,鐘二牛把包擱到了自行車后架上。兩人就一塊往外走。
鐘二牛看著身邊的鐘超,心想:“這時間過的真快呀,小超都長這么大了,連自行車都會騎了,也能一個人來接他,大小伙兒了”。
鐘超推著自行車,暗自琢磨,是不是他這樣不說話也不太對,感覺他應該找點話兒,和他爹說點啥,但一時還真的是想不起來該說啥。
父子兩人就這么沉默地走著。到了大路上,鐘超騎上自行車,讓鐘二牛提著包坐到車后架,就直奔平定村。
到了家,鐘奶奶和鐘大妮兒兩口子都等著呢,趕緊就張羅飯。鐘奶奶還準備了一瓶白酒,讓劉衛(wèi)國和鐘二牛邊吃、邊聊、邊喝。
其實這鐘二牛和劉衛(wèi)國以前也說不到一塊去,兩人都沒咋單獨的喝過酒。
兩人碰了個杯,劉衛(wèi)國問道:“二牛,這幾年在外面都干啥呢?能賺著錢嗎?”,鐘二牛笑道:“姐夫,能干啥呀,工廠里面當工人,做保安,還在豬廠里面喂過豬。反正,有多就賺個多的,沒多咱就掙個少的?!?.....
劉衛(wèi)國嘆道:“哎,都不容易啊,要姐夫看,在外面不行就回來吧。在家咋也是守家在地的。”
鐘二牛也嘆道:“我也想啊,姐夫,可你說咱要錢沒錢,要啥沒啥,我現(xiàn)在那口子人啥也沒嫌過咱,就跟了咱,咱不能說扔下,就扔下她不管吧。不能干那缺德事呀,你說,是吧,姐夫?”
劉衛(wèi)國沒說話。
鐘大妮兒旁邊正聽著呢,一看這情形,就知道劉衛(wèi)國又抽上筋了,忙問二牛在那邊的媳婦兒咋樣呀?
二牛這下可打開話匣子了。
喝了一頓悶酒,當晚劉衛(wèi)國回了家,和鐘大妮兒說道:“你看看你弟,一天天的估計連自己姓啥都忘了,兒子閨女老娘,老的老,小的小,他倒忍的下心,哦,對別人家孩子忍不下心了,怕人家吃不上飯了。......?!?p> 鐘大妮兒沒好氣道:“說兩句就得了啊,別沒完沒了。我看你才是又喝了兩口貓尿,不知道自個姓啥了?!?p> ……
其實劉衛(wèi)國一直也看不上這鐘二牛,年輕的時候扔下老娘說要出去闖闖,跑了個大老遠打工去了。不過還挺好,出去一趟總是領(lǐng)了個媳婦兒回來,也算是自個成了個家。
但你娶媳婦得經(jīng)過人父母同意不是,就他那樣,和人媳婦兒父母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讓人大老遠跑回來了,這是正常人能辦出來的事嗎,他這事辦的也太不地道。要是誰把他家劉青這么拐跑了,那就是他劉衛(wèi)國一輩子的仇人。
再說你把人大老遠的領(lǐng)回來了,你倒是好好對人家呀,那幾年二牛媳婦兒跟著他可真是沒少遭罪。
不說別的,當時鐘家院子里還沒打那口水井,鐘二牛一大老爺們兒不去擔水,每次還得她媳婦兒天天的進別人家院子里擔這點水。
這個擔過水的人都知道,你進了人家院子,那自己就感覺比人矮三分,至少進去了沒話說你也得找個話說兩句吧。
更甭提到了冬天了,大部份家里的水井都會被凍,所以你擔水的時候還得打聽著人家啥時候把水井消開了,瞅準了趕緊擔幾擔水。有的時候這一擔水說不定還得串好幾個門才能擔到。
為這事,劉衛(wèi)國就勸過鐘二牛好幾回,還記得鐘二牛當時聽了,笑著和他說:“沒事兒,姐夫,我這不還有地里的活兒嗎,再說秀蘭兒不是那小雞肚腸的人,放心吧,等有錢了我肯定得先打井?!?p> 這一等,時間可不短,到他媳婦兒走之前三、四年,鐘家才打了現(xiàn)在院子里那口井。
哎,劉衛(wèi)國想起二牛媳婦兒剛來那前六,七年,去的稍微遠些只要不是和鐘二牛一塊兒,那不是老太太跟著,就是大妮兒姐妹陪著。就是下個城都沒單獨去過。
為這事兒他沒少勸過大妮兒,沒必要像防賊一樣,一個家里過日子,你們鐘家得好好對待人家媳婦兒,以心換心,這樣過日子才能長久。
他和老太太也說過這話,但是也沒人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