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懶洋洋地亮著,整個城市的燈影霓彩,融為一體,連成一片。仿佛所有光影的距離越來越近,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如同一個萬花筒,霓彩萬千。
姬存路開著車,車窗大開,夜晚的風(fēng)雖然有些悶,吹在臉上,姬存路依然覺得很是舒服。
他買了些東西,開車來到建設(shè)路小橋。
此時的小橋已經(jīng)異常安靜,他將車停在路邊,走到橋頭,小河里的水在微風(fēng)中波光粼粼,風(fēng)拂過水面,居然有一絲清涼。
這是個小路,這是個小橋,昏黃的路燈映照著河邊的垂柳,倒影覆蓋著他。
姬存路坐在地上,在軟土里插上了一炷香,然后擺上了一盤燒雞,一打啤酒,將提前準(zhǔn)備好的紙錢點燃。
你說你,唉,先敬你一杯。
姬存路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又撒了一些在地上,
你說你怎么這么命薄。
你有這么漂亮的老婆,這么可愛的孩子!可是你卻走的那么早。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被我撞下去的,我是真的醉了,可是你怎么連一聲救命也沒喊呢?
你應(yīng)該過得很幸福吧,好羨慕你啊,要是我能有這么個媳婦,那可真是,讓我死我都愿意。
姬存路又喝了一口,又灑在地上一些,又點燃了一些紙錢,又掰下一個雞腿丟在地上。
你老婆那是真漂亮啊,要是我能……啊,呸!對不起,大哥,對不起!我自罰一杯!
姬存路輕輕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又大喝了一口。
大哥,你看,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對不對。你看你多么好,多么幸福,雖然我沒見過你。你啊,就在那邊好好過,我給你燒多點錢。
大哥,如果是我把你撞下去的,兄弟我先給你賠個不是……
咕噸,咕噸……
兄弟,別管怎么說,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以后我肯定會多幫助你家里一些,盡我所能吧,我也不是什么有錢人。
咕噸,咕噸,吃雞。
才剛剛喝了三瓶多,姬存路仿佛有點醉了,卻是有點意外,一會兒大哥,一會兒兄弟的。
你說,這人吶,怎么就這么脆弱,車一撞,水一淹,火一燒,就沒了……
姬存路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也不忘撒地上點,紙錢燒的有點多,遠遠看去,竟也濃煙滾滾了。
你干啥呢!
??!
突然一個聲音,嚇了姬存路一跳,渾身打了個哆嗦,噗通,噗通,心跳加速。
你干啥呢這是?
姬存路轉(zhuǎn)著頭,定睛一看,原來是王守發(fā),從遠處走過來,滿臉的憤怒。
來喝點?
姬存路搖晃著手里的酒瓶。
喝你妹!
王守發(fā)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他猝不及防,摔了個仰八叉,四腳朝天。
你干啥?
姬存路站起來,拍打著身上的泥土和紙灰。
我見你這么晚了還沒回去,一猜就知道你來了這里!這里剛死過人,你他媽的就在這里燒紙!你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那人是你撞死河里的?你是不是傻X??!
我……
你什么你,趕緊收拾東西回家!你別忘了,車上還有我和小迪呢!你想我們陪你一起坐牢嗎?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好歹給這人送點紙錢,黃泉路上也走的順當(dāng)點!
順當(dāng)什么順當(dāng)!
王守發(fā)一腳將地上的盤子和吃的亂糟糟的燒雞踢飛到河里,然后揮扇著紙灰。
趕緊走,一刻也別多待!你還喝這么多酒!趕緊上車,我來開車。
姬存路被王守發(fā)生拉硬拽進了車里,此時的姬存路已經(jīng)是有點暈暈乎乎的了。不過他明白王守發(fā)為何這么生氣。王守發(fā)本就是個急脾氣,他又做這般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事情。
守發(fā),我知道你生氣,我就是想讓自己心里好受些。
你他媽心里好受了,我心里害怕了!
你看你,至于生這么大氣么?
你能不能閉嘴!別跟我耍酒瘋啊,我很生氣!
王守發(fā)有些煩了,呵斥著姬存路。
好吧,好吧。
夜深了許多,風(fēng)中帶了一絲涼意,吹得姬存路心頭開了花,他有些昏昏欲睡,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那個女人的臉龐,她是那么的好看且脆弱,普通一碰就會碎的水晶花一般。
姬存路使勁甩著腦袋,可是她的樣子仿佛越甩越近。
臥槽,完了!
姬存路心里想著。
如果我能早幾年遇到她,那該有多好,她還未嫁,我肯定會為她做一切事情??上?,唉!
一聲雞鳴,天空開始漸漸亮了起來。城市車水馬龍,雞倒是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城中村誰家養(yǎng)的雞,聲音嘹亮,仰首啼晨。
城市的人們陸續(xù)醒來,行色匆匆。有這么一家,兩個房間的人在睡大覺。
一個是習(xí)慣睡懶覺的趙小迪,一個人昨晚喝醉了,還沒醒酒的姬存路。三個人呼呼大睡,看誰睡得更香。
姬存路醒來,已然是上午十點多,昨夜喝了酒,又吹了風(fēng),有些頭痛。他皺著眉起來,洗漱完畢,便驅(qū)車趕到了美麗的小區(qū)。
他將車停在他家對面的車位上,盯著那棟樓401的窗戶。
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已經(jīng)出去了?
不多時,一輛警車開了進來。
那個叫做建國的高個子警察走了下來,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
他怎么來了?
建國整了整衣服,走進樓道。
姬存路也從車上走上來,輕手輕腳地跟在身后。
建國啊,你來了。
美麗,王志的尸檢結(jié)果出來了。
原來死的那個人叫王志。姬存路心里小聲嘀咕著。
進來說。
好的。
姬存路躡手躡腳地走到四樓,在樓道里伸長了耳朵,聽著里面的對話。
王志血液里含有大量的酒精,估計在死亡之前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處于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了。建設(shè)路小橋是個小道,沒有普及道路監(jiān)控,不能知道他是怎么掉進河里的。王志身上沒有明顯的搏斗,反抗,掙扎的痕跡,僅有水泡的浮腫,未見明顯淤青。所以初步判定,應(yīng)該是在喝醉酒不省人事的時候失足掉入河水,嗆水窒息而死。
這么說,我兒就白死啦?我的兒啊,哇,你死得冤枉啊……
屋內(nèi)王志的母親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嬸子,不好意思,目前尸檢結(jié)果是這樣,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這個案子的,還請節(jié)哀。
建國啊,我們可就這么一個兒子啊,你說說,我們老兩口可怎么過?。?p> 嬸子,人死不能復(fù)生,您還有我,以后我就是您兒子。
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