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皇后如何暗示明示,江城誤診背后是華妃指使,皇帝都不為所動。
皇后也知道,如今西北戰(zhàn)事焦灼,皇帝不可能因為后宮之事嚴懲華妃。
但她過來也只是想要探探口風,好將宮權收回到自己手中。
可皇上卻沒有給她這個信號,還說‘底下的人居心叵測,世蘭年輕難免有所疏漏,好在沒有造成大錯?!?p> 皇后走出養(yǎng)心殿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額角隱隱作痛,平時多在陰雨天氣才發(fā)作的頭風似乎要犯了。
回景仁宮的路上,皇后坐著攆轎,臉色越發(fā)蒼白。
等攆轎抬到景仁宮門口的時候,皇后已經滿頭虛汗。
剪秋扶著皇后下轎時,只覺得臂上一沉,皇后整個人已經虛浮無力了。
“娘娘可是頭風發(fā)作了,奴婢去請?zhí)t(yī)?”
皇后虛弱的搖了搖頭,強撐著走回內室,整個人便癱軟了下去,嚇得剪秋和迎出來的繪春等人驚慌不已。
等皇后安置到榻上,繪春正準備跑出去請?zhí)t(yī)。
皇后卻依舊咬著牙制止,并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
“不許去!不可...驚動...皇上,去...取...兩丸...藥來......嗯啊......”
忽然一陣猛烈的劇痛傳來,皇后忍不住痛呼出聲,繪春喊著要去請?zhí)t(yī)。
剪秋卻更明白皇后的想法,皇后剛從養(yǎng)心殿回來,如果就傳出請?zhí)t(yī)的話來,難免會讓皇上覺得皇后是在對他不滿。
皇后一向看重皇帝對自己的看法,自然不肯被皇上誤會。
“聽娘娘的,繪春,你去把先前章太醫(yī)給娘娘配的治透風的藥丸子取兩丸來。”
“是。”
繪春很快拿了藥來喂皇后服下,但皇后這次的頭疼根本不是因為她的舊疾,自然那藥也是毫無效果的。
很快皇后從壓抑的悶哼聲變成了抑制不住的哀嚎,沒多久,竟活生生的疼暈了過去。
剪秋大駭,也顧不得皇后對皇上的心思了,連忙大喊著:“叫太醫(yī),快去叫太醫(yī)!娘娘頭風發(fā)作,疼暈過去了!快!”
景仁宮請了太醫(yī)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養(yǎng)心殿。
皇帝聽了蘇培盛的回稟,搖了搖頭,心中暗嘆,‘皇后氣量狹小眼界不高,果然不如菀菀多矣,無法與朕心意相通。不過是沒有如她的意,處置華妃,竟做出這般不知輕重的事情來?!?p> 但到底是皇后,消息已經遞到自己這里來了,皇帝也不好無視。
原本準備批完折子后去永壽宮看看有孕的安陵容,好好安撫安撫。
現(xiàn)在就只能先去景仁宮看看皇后了。
等皇帝到了景仁宮,才發(fā)現(xiàn)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一樣。
景仁宮里亂糟糟的,宮人慌慌張張的跪了一地,殿內七八個太醫(yī),原本都在三三兩兩的低聲交談著,斟酌著方子,又搖頭否決,見了皇帝忙上前請安。
“免了,皇后到底怎么樣了?”
章彌作為太醫(yī)院院首,又是常年給皇后診脈調養(yǎng)身子的人,最是清楚皇后往日的脈案,這種情況下,自然該他上前回話。
但此刻章彌也很是麻爪。
一開始章彌也懷疑皇后是借故裝病,畢竟皇后的頭風他再清楚不過了,現(xiàn)在還不是她發(fā)病的時候,即便是一時發(fā)病也不會太過嚴重,有他留的藥丸足夠應對。
宮中的這些手段,章彌這些年也是見的多了,娘娘們請?zhí)t(yī)有時候并不是病了,而是給人一個病了的信號。
原想著照舊開些太平方子糊弄過去也就是了。
可一搭脈他才發(fā)現(xiàn),皇后竟是真的疼昏過去了,明明按著皇后一貫的病癥,就算發(fā)病也不至于這般嚴重才是。
章彌百思不得其解,又讓剪秋去太醫(yī)院找了其他太醫(yī)來會診。
可所有人診脈過后,都困惑了。
皇后頭風發(fā)作沒錯,皇后暈過去了也不假,但以皇后的身體素質和脈象上表現(xiàn)出來的病癥來看,卻又不止于此。
章彌記得皇后陰雨天頭風發(fā)作時的脈象,比現(xiàn)在看起來嚴重兇險的多,但皇后卻是能憑著自己的意志力硬抗下來,連儀態(tài)都不曾有失過的。
章彌此刻自己都不知道皇后到底是什么情況,但皇帝的問話不能不答,于是只能按著脈象如實回答。
“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外感風邪,風邪隨風氣上擾清竅,導致氣血不暢,以致疼痛。
這是娘娘素來便有的舊疾,只是這次發(fā)作格外嚴重,從脈象上看娘娘現(xiàn)在是疼痛難忍以致昏厥?!?p> 皇帝蹙眉,“怎么這么嚴重?可有方子了?”
“所謂望聞問切,現(xiàn)在娘娘表象與脈象不符,唯今之計,只有施針,先讓娘娘醒來,微臣細問娘娘切實感官,才能對癥下藥?!?p> 皇帝一個眼神掃過去,其他太醫(yī)也紛紛表示如章彌所說。
他們行醫(yī)多年,屬實是沒見過這種情況,一個不嚴重的病癥卻讓人疼痛昏厥。
他們自然想不到,芳若給皇后下的藥,是安陵容從無盡當鋪里用靈魂值換的‘頭疼難忍求死丸’,是仙家手段,凡間的大夫自然診不出端倪。
當初安陵容看見這個藥丸的名稱時,就覺得十分適合素有頭疾的皇后。
幾經猶豫,在同樣一顆價值一靈魂值的萬能保胎丸和這個‘頭疼難忍求死丸’之間,安陵容選擇了后者。
宮中孕育子嗣艱難,但其中九成的危險都來自于皇后。
安陵容有信心面對這剩下的一成風險,所以選擇扼殺那九成危機。
皇帝看著皇后即便昏厥都緊鎖的眉頭,走進喊了兩聲‘皇后’,見人始終毫無反應,就同意了章彌施針的法子。
剪秋繪春配合著撩開皇后衣襟,章彌和眾多太醫(yī)都背對著跪在外間,斟酌著一個個報出穴位,由專門的醫(yī)女下手施針。
不一會兒,屋內傳來皇后的哀嚎聲和皇帝略帶緊張的問詢。
“皇后?皇后你怎么樣?”
“皇上,皇上,臣妾的頭好疼??!啊啊啊啊??!”
“章彌,滾進來!快看看皇后到底怎么了?”
皇帝也是第一次見皇后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即便是當初弘暉雨夜病逝,皇后痛不欲生,也只是克制的低聲痛哭。
此后多年,皇后每每頭風發(fā)作,在他面前也只是扶額蹙眉略顯虛弱,哪里有過這般痛苦哀嚎的樣子?
不像是頭風發(fā)作,倒像是慎刑司里七十二道刑罰都在皇后身上用了一遍似的,不一會兒皇后便抱著頭渾身痙攣的在皇帝懷里打滾了。
章彌連滾帶爬的跑進來,見了皇后的樣子,一時也不知道該問什么了。
畢竟皇后此時實在不像是能準確回答他問題的樣子。
他只能先取了止痛的藥丸讓剪秋先給皇后服下。
然而好不容易把藥喂了下去,皇后卻再次疼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