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的內(nèi)廳,就聽見茶盞落地的聲音,南宮羽神色越發(fā)的溫婉,屏退了兩旁的婢女,這才推門而入。
葉孤城面色鐵青,見南宮羽來了,也沒有緩和,但確是不再發(fā)脾氣了,穿著粗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想喝茶才發(fā)現(xiàn)把杯盞都讓自己砸了,方才作罷。
南宮羽揮了揮手,讓柴嬤嬤下去備茶,自己則坐在葉孤城身側,水蔥般的手指慢慢的撫著葉孤城的背道:“將軍這是怎么了,動了這么大的火氣?”
葉孤城一如反常的并沒有吃著一套,反倒側了側身子,似乎有點反感南宮羽的觸碰,南宮羽面容一頓,眉宇間隱隱有些怒意,但被她瞬時壓了下去。
隨即換上一副委屈的面容,眸子里也蓄了淚,端的是楚楚動人。
葉孤城見她這幅樣子,心里也軟了幾分,南宮羽見葉孤城神色緩和了些,便嘆息一聲道:“將軍可是和妾身離了心,如今只顧著自己生悶氣,也不管妾身心不心疼……”
她說的動人,語氣又輕軟,好似一個小手在葉孤城的心上輕輕的抓了一下,他不由得老臉一紅,清咳一聲道:“寧兒還在這里,夫人可莫要讓女兒看了笑話。”
葉清寧適時道:“父親和母親伉儷情深,一直以來都是京中美談,寧兒向來艷羨的。”
葉孤城最是喜歡葉清寧,只因為這個女兒知書達理,品貌出眾,頗有美名,葉孤城自然也偏愛些。
又想起現(xiàn)在在偏院的那個女兒,才壓下去的火氣又涌了上來道:“京中最近起了一股謠言,說是咱們府上薄待親眷,又說我少年成名,如今地位顯赫便不認舊日親戚了,如今連陛下也聽聞了此事,朝堂上提點了我?guī)拙?。?p> “那賢王殿下……”葉清寧試探性的問道。
葉孤城一向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心思的,便也直接道:“賢王殿下寬和有禮,道是寬慰了我?guī)拙??!?p> 葉清寧舒了一口氣,南宮羽道:“可是薄待親眷從何說起?難道……”
忽的她想起一人來,下意識的道:“葉長歌?”
葉孤城冷聲道“好在外面的人只說是親眷,若是知道咱們府上薄待孤女,怕是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了?!?p> 南宮羽臉色難看,道:“將軍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是妾身的錯不成?”
說著她嚶嚶啜泣起來,一旁的柴嬤嬤十分的有眼色道:“將軍怕是誤會夫人了,長歌小姐從進府就稱病,夫人請了大夫,又收拾了適合靜養(yǎng)的落雪軒出來給小姐住,哪里是薄待了小姐?!?p> 說著頓了一下,又憤憤的道:“有句話奴婢今日也抖著膽子說了,長歌小姐怕是并不喜歡夫人,心中而是時時念著前面那位夫人?!?p> 此話一出,南宮羽哭得越發(fā)的傷心了,葉清寧忙上前端茶扶背,蘇櫻是葉孤城的忌諱,這么多年來,從未有人提及,如今柴嬤嬤說出來,讓葉孤城也不由得愣了愣神。
柴嬤嬤跪在地上叩了幾個頭,哭道:“將軍不心疼我們夫人,奴婢心疼,這府上多少人面上恭敬,私下里都說主子的是非,我們夫人遠嫁天離,背井離鄉(xiāng),如今長歌小姐當著下人的面說自己有嫡親母親,不認夫人,將軍可要為我們夫人做主啊……”
南宮羽哽咽的斥道:“嬤嬤,不許亂說!”
葉孤城本還對南宮羽有點怨懟的,現(xiàn)在三言兩語一說,所有的怒氣都轉到了葉長歌那里,他豁然起身道:“放肆,來人,把那個孽障給我?guī)н^來。”
外面早就有人候著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葉長歌就被人待到了前廳。
葉孤城見道她的瞬間也有些恍惚,她和蘇櫻太像了。
這也是葉長歌第一次見道自己的父親,她深吸一氣,上前一步盈盈行禮,動作端正輕盈,肩頸筆直,十分得體。
“長歌見過父親,夫人……”她語氣清淡,聽不出絲毫的感情。
葉孤城本見她禮數(shù)周全,但她開口只稱呼自己為父親,想來那柴嬤嬤的話是真的了。
他用力狠狠的拍了下茶桌,怒道:“跪下!”
葉長歌不為所動,而是直直的盯著葉孤城,無懼無畏的道:“父親為何要我跪?”
葉孤城心中怒火更勝,指著葉長歌道:“難道這十年你外祖父就教你怎么目無尊長,狂悖無禮么?”
今日的事情,葉長歌早有準備,是她讓段娘假扮成被正房毒啞的姨娘,去接近那大夫的外室,那外室本就對正房夫人恨之入骨,現(xiàn)下有了可以說體己話的知己,自然十分的親近,一來二去,她便總在段娘面前說一些高門府邸里的齷齪的事情。
其中就有那日那大夫在將軍府看見的,這話也就傳出去了,現(xiàn)如今京都內(nèi)人人都說,將軍夫人看似溫婉賢淑,實則苛待女眷,但是為何葉長歌并沒有說自己的身份,自然還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她高昂著頭,看著葉孤城,冷笑著,以前的她總是冷靜自持的,她在法庭上也不是沒見過家人反目兄弟鬩墻的事情,但那都是局外人的角度,但這次,她隱隱的覺得心痛。
或許這就是骨血親情么?
“父親想知道我祖父都教了我什么么?蠻荒大澤父親不是沒去過吧,怎么,才短短十年,您就忘了那是什么樣的地方了么?”葉長歌一字一頓的道,語氣中滿是嘲弄。
葉孤城被葉長歌眼里的冷意驚了一下,他也是鐵血沙場上廝殺過來的,但是這個女兒的眼神讓他有一種恐懼感,感覺把自己的心扔在烈陽下暴曬,連內(nèi)心的最深處的陰暗都讓人看得清楚,這種感覺讓葉孤城惱羞成怒,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就是一巴掌。
葉長歌看清了他的動作,但是卻不躲閃,硬生生的受下了。
南宮羽幾乎是撲過來,擋在葉長歌面前,哭得氣結:“將軍這是做什么呀,長歌也只是個孩子,而且她才回府,慢慢教慢慢教……”
玉墨就站在葉長歌身后,握緊了拳頭,似乎只要葉長歌一聲令下,她就能隨時沖上去,將幾人的性命了結了一般。
“父親,你這是做什么?”一個俊朗的男聲傳了進來。
隨即門口玄色長衫一閃,葉連赫快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