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辯堂臺上辯高低
木云云當(dāng)沒有聽到龍心瑤的話，往男子書院的大講堂去了。
原來昊天書院有兩個大講堂，女子分院的屋子算一個，常用來開詩會；如今只剩一個在木樁場后頭，又叫辯堂。
書生們有什么意見不合的地方可以約上兩邊人馬到辯堂來爭一場，再請夫子作評判。
辯堂剛成立時，夫子們每天都能接到辯題，內(nèi)容越來越離譜，連城門口的流浪狗是公的還是母的學(xué)子們也要說上兩句，違背了辯堂明辨篤思的原意。
最后院長發(fā)話，非大事不得啟用辯堂。事大事小由夫子們先行判定，另，入辯堂者先交一文錢。
一文錢震懾的意味多于懲罰，是以大家提交辯題前都有加以思考，離譜的想法沒有再出現(xiàn)，但這并不影響好學(xué)上進的學(xué)子進來討論學(xué)問，尤其是開詩會的地方?jīng)]了之后。
地字班的爭吵往大了說已經(jīng)算是整個書院的事，所以當(dāng)人越來越多時，便有人提議到辯堂來。
唯一肉疼一文錢進場費的大概只有木云云。
地字班跟阿水等人對質(zhì)的領(lǐng)頭人是縣里梁家米鋪掌柜的兒子，名梁勝。阿寶跟在木云云身后又給她介紹了幾個主要有影響力的人。
阿水幫吃虧在書讀得少，跟這些人根本就爭不過，說出幾個牛頭不對馬嘴的詞還惹人笑話，于是一個個憋紅了臉不再說話。
木云云進去就聽一公鴨嗓在嚷嚷：“怎么樣怎么樣，沒話說了吧？要我說，你們黃字班跟女子分院一樣都沒必要開設(shè)，平白浪費我們書院資源。”
元寶鼓著臉繼續(xù)給木云云介紹，“這個是小譚村村長的兒子譚永駿，阿水就是聽了這個家伙的話才跟他們吵起來的。”
木云云還沒有說什么，跟著一起來的姑娘們就不樂意了，招娣的嗓門大，一喊就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帶過來。
“你們不也是從黃字班升上去的嗎，只不過是多讀了幾年書，看不起誰呢??！”
地字班的書生們并沒有因為對面是姑娘而有所讓步，“古人誠不欺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枉你們上了多日的學(xué)堂，進來還不懂規(guī)矩，上臺來辯??！”
木云云覺得，一定是因為村里的姑娘們都不夠漂亮，這群人才不懂得憐香惜玉。
唉，為什么就不讓她穿成五皇子那樣的。
想歸想，看到高臺上分成紅藍兩邊的墊子，木云云讓阿水幾個下來，她拉著小張淑坐到紅墊子上去。
“淑兒，把我給你講過的道理給師兄們分享一下?！?p> 她的聲線細，不夠氣勢，招娣又記不住那些個大道理，讓身高和音量都合適的淑兒來最好。
梁勝看著兩人，不客氣地冷笑，“小妹妹，學(xué)問場上只有學(xué)問，待會兒說不出話可別哭鼻子?！?p> 張淑本來還有點怯場，被他這一激，立馬昂頭挺胸。她爹爹可是秀才，一點陳詞的能力還是有的。
“師兄們聽好了！小女子不才，這些時日最熟悉的便是論語第一句。
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孔夫子勸導(dǎo)我們要勤勉溫習(xí)功課，誠心悅納友人，學(xué)會理解與自己意見不同的人。
師兄們把寶貴的時間花在口舌之爭，忘卻勤勉之訓(xùn)，此其一；再有入得書院者皆為同窗，師兄們卻對我們處處排斥，妄顧悅納之意，此其二；最后，男女本就生而有異，你們無半點容人之量，理解之情，非君子所為也。
口口聲聲說讀圣賢之書，行為處處卻皆違背書中所言，我倒是想問問師兄們，讀的是哪門子書，辯的是哪門子學(xué)問？”
小姑娘一口一個師兄們，神情倨傲得沒有半分敬意，直把場外來看熱鬧的其余書生也說得羞愧低頭。
整個男子書院除了阿水幫和幾個家中有妹妹在讀書的，其余哪個沒看低過姑娘們。這么說，確實是他們心胸不夠開闊，不如臺上那小姑娘通透。
當(dāng)然，也不是誰都有覺悟承認自己不如人的。
梁勝等人一時找不出詞反駁，譚永駿更是梗著脖子道：“你們女子不如人就是事實，讀了這么多日便只會拿論語第一句做文章！”
木云云溫和地補充：“不是只會第一句，而是第一句應(yīng)對你們足矣。若是條條掰扯下去，怕師兄們會喪失讀書信心。”
不是她脾氣好，實在是這人小聲音小的，喊起話來也不霸氣，不如溫和些顯得淡定。
兩邊墊子的最前方，兩個負責(zé)評判的夫子也看不下去，對視一眼，便準備宣布勝方。
辯題本無對錯，勝負以勢分之，誰壓得對面說不出話，誰就是勝方。
說實話，昊天書院的夫子本來也都對女子分院有意見，在木云云來之前，已經(jīng)準備好判梁勝等人贏，沒想到上來兩個姑娘，擲地有聲地改變了眾人對女子無才的固有印象。
“好了，今日辯題，紅方勝?！?p> 臺下的姑娘們一聲驚呼，激動地和自己的小姐妹擁抱起來。
張淑也激動地搖著木云云的手臂，“啊啊啊，我們贏了！云云，你真厲害！”
梁勝還不服輸，“剛剛不算，你們上來便胡說一通，連題都沒有點。敢不敢再比一場？”
地字班不少人暗暗搖頭，更有人掩面而去。輸不起什么的，比輸了還丟人。
木云云想到這群家伙害自己的兄弟們在臺上丟臉，微微掀起唇角。正好，她還不想下臺。
“比是可以比的，只是師兄們比我們早上學(xué)堂許多年，若是比四書五經(jīng)，就算贏了我們也是勝之不武。不如，這比賽的內(nèi)容由我來定？”
梁勝等人想著她一個黃毛丫頭能出多難的題目，便點頭應(yīng)了。
“你想怎么比？”
“嘻嘻，那就有勞夫子繼續(xù)做個見證，我們兩邊各出一人玩詞語接龍吧。”
木云云的語氣十分友善，簡單地給他們說明了一下規(guī)則。諧音也可以接，但就是不能接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詞。
這有點像行酒令，書生們很快就理解了，覺得無甚難度。
譚永駿還多加了一個條件，“游戲規(guī)則你們定了，由誰對戰(zhàn)我們來定，沒有意見吧?！?p> “沒有意見，本應(yīng)如此?！?p> 然后他們就剔除方才發(fā)言犀利的張淑，選了木云云對譚永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