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恐怖角

　　在羅喬的記憶當中，唯一一個人夸她生得好看的，是高中時期暗戀的一個男生江凱。

　　江凱長得好，也是一個學(xué)霸。

　　不曉得別人在學(xué)生時期喜歡的男生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但羅喬喜歡的男生必須具備這兩點。

　　長得能下飯，學(xué)習也必須得好。

　　江凱這個男生吧，雖然具備了前兩點必要的要素，但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傻里傻氣的，心有點大，不是點把點的大。

　　高中時期羅喬喜歡了他兩年半，他愣是沒有發(fā)現(xiàn)。

　　既然致力于將他發(fā)展成為戀人的希望有點渺茫，那她只好與他發(fā)展成了哥們兒，就是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哥們。

　　上學(xué)期間江凱一直誤會羅喬喜歡隔壁班的班草，而隔壁班的班草據(jù)說非常喜歡劉美美。

　　他說：“羅喬，其實你真沒必要自卑，你和劉美美比起來，你沒有輸在長相上，而是輸在氣質(zhì)上，氣質(zhì)這個東西你懂吧？是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讓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懂。直白一點的說法就是，你不懂得如何打扮自己，成天將自己弄得跟個小子似的，除非你的男神取向有問題，不然他是不會喜歡上你的?！?p>　　羅喬趁機問他：“那你喜不喜歡我這個樣式的姑娘？”

　　江凱也直接地回答：“我不喜歡男人。”

　　從此，羅喬將江凱拉入了黑名單，踢出了群聊。

　　上大學(xué)之后，偶聽得班上的八卦男大河八卦，說江凱和劉美美在大學(xué)時期處過對象，這段戀情無疾而終，是因為敗給了距離。

　　又說劉美美之所以對江凱有意思，純粹只是聽說羅喬對江凱有意思。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但學(xué)生時代的戀情一般都是無疾而終，所以羅喬也只當聽一聽的。

　　彼時羅喬對江凱已經(jīng)完全沒得意思了，她已經(jīng)轉(zhuǎn)移陣地，暗戀上了教她們哲學(xué)的那位才貌雙全的秦教授。

　　…………

　　這一個夏天的早上，當羅喬看到劉美美面目全非地躺在那里的時候，她在內(nèi)心用四個字總結(jié)出了她與劉美美之間的糾葛——相愛相殺。

　　又用四個字總結(jié)出了劉美美短暫的一生——紅顏薄命。

　　回到家里之后，她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躺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劉海燕很久沒回家，不用說，她向來是一位熱心的群眾，此刻她應(yīng)該在劉美美家。

　　渾渾噩噩半天，快黃昏的時候，劉海燕回來了一趟，她沒敲門直接進了羅喬的屋，看她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嘆了一口氣。

　　“喬喬，我還得去美美家看看你李阿姨。晚飯你自己解決，叫外賣或者泡面都行?！?p>　　見羅喬沒應(yīng)聲，劉海燕又抱怨了一句。

　　“空調(diào)溫度開這么低，你不怕感冒啊。”

　　劉海燕走后不久，羅大春回來了。

　　羅喬聽見開門的聲音響起之后半天沒有動靜。

　　挪出房間的時候，客廳只開著壁燈，昏暗一片，羅大春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自成一體的蕭瑟。

　　他回過頭來看羅喬，聲音沙啞。

　　“喬喬？原來你在家啊?！?p>　　她靠在門邊。

　　“那個，美美的案子怎么樣？”

　　老爹嘆了一口氣。

　　“唉，造孽，真是造孽啊！”

　　她走過去，挨著老爹坐了下來。大夏天的，屋子里的溫度似乎一點一點地在變冷。

　　老爹又說：“美美這孩子可惜了，我可是看著她長大的……”

　　在羅喬的印象當中，老爹一向是一位威嚴與慈祥并存的人民警察，從來沒有看到他像今天這樣難過的樣子。

　　她抓了老爹的手臂，開口竟是號啕大哭。

　　“老爹，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傻孩子，你有什么錯？錯的是那個惡魔，等老子逮到了，我，我會將他給……”

　　羅喬繼續(xù)抽抽答答：“老爹，將他五馬分尸都不能解恨?！?p>　　看著老爹咬牙切齒的樣子，還以為他要放什么大招。

　　結(jié)果老爹又嘆了一口氣。

　　“法制社會，我能拿他咋個辦？作為一名警察，我的職責就是將犯罪分子繩之于法?！?p>　　這腦神經(jīng)轉(zhuǎn)了一圈，接下來羅喬又說了一嘴。

　　“老爹，其實昨天晚上美美有機會獲救的，都是我的錯，我就是那個殺死美美的幫兇。”

　　羅大春拿手摸了摸羅喬的額頭。

　　“沒發(fā)燒啊，大晚上的說胡話？”

　　“老爹，嗚，是，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回來的時候，在陽光小區(qū)門口的分叉口好像聽到女人在哭。我本來是打算往垃圾桶后面去看一看的，誰個曉得那個時候突然竄出一只貓。老爹，我以為是貓在叫，你知道，野貓有的時候叫起來就跟小孩在哭一樣。我，我要是早知道美美……我……?！?p>　　羅大春看著羅喬，雖然女兒從小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畢竟年青，沒有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的痛苦，所以會有這一種反應(yīng)也在情理之中。

　　他攬住了女兒的肩膀，張口其實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心里活動這個時候七上八下挺矛盾的。

　　一方面，在聽完羅喬的話之后，一顆不太年青的心臟差點漏跳了一拍。如果昨天晚上，自己家愛管閑事的寶貝女兒真的路見不平一聲吼，結(jié)果會是怎樣？

　　那個變態(tài)兇手畢竟手段殘忍，兩個花季女孩是他的對手嗎？

　　如果不是對手，那么今天一早躺在那里的人就不僅僅是美美一個人，他不敢想像，自己能承受得住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痛嗎？

　　另一方面，美美，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么沒了，內(nèi)心難免唏噓沉重。

　　這個時候，他能說些什么呢？

　　“老爹，真的，我真的不知道美美她在那里，我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那里有人，說死也不會讓那個變態(tài)得逞的?！?p>　　在羅喬眼里，父親羅大春是大山一樣存在的人物。

　　這一天，面對著劉美美美好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如曇花一現(xiàn)的命運，羅喬內(nèi)心所有的不安和自責，在羅大春回到家里之后，終于釋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