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乍起
燭影搖曳，萬籟俱靜。
二更天已過，此時約莫夜里十一點左右。
江文泰喝的敞胸露懷，肚腹上好大一條巨蟒盤龍踞虎般隨著呼吸起起伏伏，眼眸發(fā)亮。
他是武者，平日里強(qiáng)身健體，胸肌健壯，六塊鋼板似得腹肌硬得能夾斷磚塊。
李仲恪已經(jīng)看見了不下三次周府的丫鬟們悄悄打量開懷暢飲的江文泰，便不做聲色的戳了戳他的后背，道：“快三更天了……”
“咦？”江文泰醉眼迷離，扭過頭來，道：“是么，怪不得人這么少。原來已是子時了么？
嘿，你們這群小丫頭，還在這磨磨蹭蹭干什么？”他眼眸一瞥院落里的下人，笑罵道：“爺們該做事了，走，鹿仁，咱哥倆今兒就好好陪周二爺走完這最后一程。”
他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卻一副壯漢做派，又引來佳人輕笑。
李仲恪卻沒有這么好的興致，他抬頭看了看烏漆墨黑的夜空，月兒不見蹤影，內(nèi)心不由得升起一個詞匯：‘殺人放火夜！’
‘卻不知，殺得是什么人，放得是什么火！’
一會兒功夫，寬敞至極的靈堂大廳里就只剩下了李仲恪與江文泰二人。
周府中的下人不知何時已消失無影，偌大的府邸上，連半個生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文泰，且多防備些?！崩钪巽∠肓讼耄瑳Q定先給江文泰提個醒。
“呵，鹿仁，你且安心罷了。我明白，這周府，有蹊蹺?！苯奶├湫σ宦?，瞳孔黑白分明，哪有半分醉態(tài)。
“你以為我一直在看熱鬧呢？實際上，從我跨進(jìn)這座宅子起時，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江文泰神色清明，警惕異常，道：“這周府當(dāng)初談的條件時可沒有規(guī)定了守靈之時不準(zhǔn)出靈堂這一條，到了地方之后，才改規(guī)矩？真把我當(dāng)成毛頭小子糊弄了？”
江文泰冷笑不已，道：“這世道妖邪、怪異層出不窮，出來江湖上行走的人，那個不是萬分警惕小心之人？只不過，眼下的情況是敵眾我寡，敵暗我明，卻是發(fā)作不得，只能暫且聽之任之。
剛才趁著喝酒之際，我已跟這周府下人打成一片，也知道了周老二根本不是像傳言那般在自己房中暴斃而亡的！”
言畢，江文泰打了個酒嗝，詫異的抬起臉盯著李仲恪道：“你怎么也看出來了這周府有詭？”
“我親眼見到了周老二詐尸?！崩钪巽〉恼f，追問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文泰臉色錯愕，訝然不已：“嚇？！那你不早說？！你可知，周老二的死因極度詭異！”
“人多嘴雜，而且既然你我已經(jīng)入了這局中，就算當(dāng)下反應(yīng)過來，也早就難以脫身了，就沒急著告訴你。”李仲恪答道，問：“怎么個詭異法？”
“他，是看一本書，活活看死的！”
江文泰壓低嗓音，話語中透著一股驚恐，小心翼翼的在李仲恪耳畔說道。
恰在此時，忽而天空滾雷閃電霹靂而過，狂風(fēng)大作！
“呼……呼……”
陰冷的風(fēng)打著旋裹進(jìn)屋內(nèi)，將慘白的蠟燭吹滅，李仲恪眼前頓時昏暗下來！
“誰！”
一道陰風(fēng)暗暗逼近李仲恪，尚未接觸之時，他已感覺自己的半邊身子凍的發(fā)麻。
縱然李仲恪早有防備，知道今晚必有詭異發(fā)生，冷不丁之下依舊被嚇了一大跳。
好在江文泰身為銅皮武者，氣血充盈，全力呵斥之下，滾燙的熱流吹散了陰風(fēng)，堪堪將李仲恪救下。
“喀喀喀喀……”細(xì)密而瑣碎的聲音不知從何而起，像是將一大把釘子扔在鐵皮上發(fā)出的彈跳聲。
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吱呀一聲，這一次，兩人都聽清楚了，聲音從靈堂后面?zhèn)鱽恚?p> 可是，那里除了周老二的尸首之外，空無一物，怎么會有聲音響動？
除非，那腐爛潰敗的尸體，再一次詐尸了！
黑暗中，李仲恪收攏氣息，借助著閃電的再一次閃爍，于那瞬眼的白光之際看見了江文泰的位置。
“咔嚓…轟…隆隆…”
江文泰擺出防守式，精神無比集中，氣機(jī)早已鎖定了這靈堂中的一切活物。
他模糊感應(yīng)到李仲恪的所在，打眼掃去，卻見對方滿臉驚恐，身子猶如蓄勢待發(fā)的弓弩一樣躬起，對著自己擺出搏命的姿態(tài)。
“不好！”
他頓時反應(yīng)過來，想也沒想，身子蜷縮成團(tuán)，將要害護(hù)住，一招懶驢打滾躲過身后致命的一擊！
腥臭的手臂在空中劃過，毫無收獲，幾滴濃稠的尸水滴落下來，將地板腐蝕得嗤嗤作響。
“尸鬼！”
江文泰一見李仲恪的反應(yīng)，就知道害人性命的東西就躲在自己身后，他的反應(yīng)救了他自己一命。
骨碌碌轉(zhuǎn)了一圈，他乘勢快速逼近李仲恪的附近，一個鷂子翻身站直身體，直勾勾的盯著靈前那頭靈智全無、樣貌可怖的詭異怪物！
“周老二，果真詐尸了！”
過了這么幾息時間，兩人的眼睛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到了能夠模糊視物的程度。
李仲恪冷冷的道：“這就是周府在煉的玩意兒？一頭僵尸，他們想干什么？”
江文泰咬牙，咧嘴道：“不知道，不過，沒聽說過煉尸鬼需要用活人祭祀阿，周府費這么大勁騙咱兩來守靈究竟是想做什么？
就算要活人氣血，害自己府里的仆役不就得了，至于繞這么大一圈，通過牙行哄騙生人么？”
“除非，這整個府上，除了你我之外，其他的東西，都不是人！”李仲恪冷冷的說。
江文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股涼意順著脊梁骨躥上后背，口齒不清的回應(yīng)道：“該，該不會吧……早上，早上幫內(nèi)的兄弟還見著周府的仆役出門采買應(yīng)用之物來著。
不，不對。
說起來，自打周老二過世之后，這周府中人，的確是很少出門了。聽說，今天買菜也是一個自稱周府管事的女人找了相熟的菜販子，直接讓對方拉了車進(jìn)府的?！?p> “玄女降世……”
“玄女降世……”
兩人神經(jīng)正無比緊繃之際，耳邊忽傳來一道咿咿呀呀捏著嗓子的聲音，尖銳無比的叫著同一句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