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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運(yùn)錦鯉

第四章 拜師

霉運(yùn)錦鯉 貓二零四 3586 2020-11-03 15:18:00

  月行中空,秋夜更添三分寂寥。

  打更人拖著沙沙的腳步,緩緩消失在街角,只把梆子聲留在了長樂館門口,對面樓里僅剩一個夜讀的書生還在點(diǎn)燈熬油.

  涼姑掃了眼空蕩蕩的街道,關(guān)上窗子,轉(zhuǎn)身回到李小浮身旁,幫她挑了挑燈芯。

  “都這么晚了,別看了,明天再看吧。”

  任誰都沒想到,鬧了半年的鄰居,就這么被李小浮連根拔走了。

  涼姑越看她越覺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李小浮把她的寶貝羅盤放到地圖的正中心,正按照白天朱十三占出來的那個位置,反復(fù)揣摩。

  霍城。

  羅盤指的那個位置是霍城。

  如果她沒猜錯,冥火的指引并不是讓她去解那兩個卦的卦意,而是提示她,要看羅盤上的火坑線。

  若按陰宅風(fēng)水來斷,用羅盤順著火坑線的方向反推二山,正好指在霍城的位置。

  “涼姑,我明天就走?!?p>  李小浮二話不說,折好地圖放回八卦袋,馬上就開始收拾行李。

  “你這驚得什么風(fēng)!怎么說走就走?大半夜的就收拾行李,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涼姑嚇得不輕,好不容易供起來的財神,說跑就跑。

  “我去霍城。”

  李小浮的行李很簡單,她攏共就兩套窄袖黑道袍換著穿,日常用度全在八卦袋里。

  全部收拾完也就是一個不大的包裹。

  “你去霍城做什么?”涼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聽說霍城今年澇的不成樣子,匪患嚴(yán)重,你一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太危險了。”

  聽她這么一說,李小浮更是堅定了去霍城的信心。

  水,是李清水的用神,朱十三算的果然有譜。

  “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我一定要去霍城看看?!?p>  涼姑勸道:“你再多待幾日吧,把名聲弄的更響一些。萬一你師父還沒打聽到你呢?”

  “我把玉皇洞都拆了,名聲還不夠響?”李小浮輕拍了下涼姑的肩膀,“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我一定要去找?guī)煾浮!?p>  李小浮是個理工科思維,她對這些懸在半空、不能實(shí)地論證的知識點(diǎn)十分抓心撓肝。

  任何一門學(xué)問都是嚴(yán)謹(jǐn)?shù)?,包括玄學(xué)。

  只要有了線索,就一定要探出個究竟。

  當(dāng)年李清水為了救她引開追兵,至今生死未卜。留給她的只有八卦袋里的這本《衰命通會》,和特地為她訂做的這只銀色小羅盤。

  從將軍冢逃出來后,李小浮曾經(jīng)試著沿原路回去找。

  哪怕是為師父收尸,也一定要親眼見到他。

  可無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初來這世上,是李清水從河中救下她這個襁褓中的嬰兒,一口飯一口水把她喂大,帶她走遍大半個大易國,從讀書認(rèn)字到修心做人,李清水就像父親一樣無微不至。

  他眼中的阿浮只是個孩童,那些年幼的記憶總會淡忘,李小浮卻是帶著靈魂穿進(jìn)這個異世界,她對他的那份慈愛記得清清楚楚。

  作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對這份毫無保留的疼愛和寵愛,尤為窩心。

  從獨(dú)自逃生的那一刻起,李小浮就瘋狂地學(xué)著李清水這些年教她的命理術(shù)數(shù),還有其他大道玄學(xué)門派的雜學(xué)。

  她要用李清水的辦法找到他。

  在這個沒有電話網(wǎng)絡(luò)的時代,也只能靠這些去找他。

  “我在穆城這大半年,但凡是干這行的,就沒有人不知道我。師父若是真在穆城,早就來尋了。既然至今都無音信,那就應(yīng)該去別的地方碰碰運(yùn)氣?!?p>  涼姑有些傷感,“我不是圖你什么,就是舍不得你。你年紀(jì)雖小,人卻通透,從來不嫌我這個掃把星晦氣。若不是認(rèn)識你,我早就投河當(dāng)了水鬼。本來想著把這長樂館做大,多掙點(diǎn)銀子讓你也過兩天好日子,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要走。”

  李小浮笑笑,“救我的又不是你,是我?guī)煾浮!?p>  涼姑的命造清清楚楚寫在李清水的那本《衰命通會》里,不同的是涼姑的八字下面有李清水的注釋,李小浮能根據(jù)師父簡短的指引,為涼姑重新選一條人生路。

  而有的八字下面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解釋,比如李清水自己。

  大概是師父沒寫完吧。

  李小浮拿出這本書,打開涼姑的那頁指給她看,“我?guī)煾刚f你若能活過五十七歲,還有一個大運(yùn)等著你,證明你子嗣上還有希望?!?p>  涼姑看不懂這紙上寫的甲木、羊刃、劫財什么的,但她知道這是好話,預(yù)示她將來有個不錯的晚年。

  李小浮繼續(xù)道:“所以,若想有好命首先你得堅持活下去,不要因?yàn)槿兆与y過就不過日子。有些人就像燉菜,火候不到,不進(jìn)味兒?!?p>  涼姑點(diǎn)點(diǎn)頭,眼眶有些熱,不知怎地就想起自己死去的男人和兒子。許是不想在李小浮面前落淚,便起身道:“我去給你備點(diǎn)路上用的東西,你且等我一等。”

  涼姑提著裙子下了樓,李小浮也站了起來,打算把桌上的羅盤收進(jìn)八卦袋中。

  正伸手的功夫,忽然聽到一句孱弱的喊聲,好似貓在叫:

  “仙…仙姑….”

  面前的窗子突然開了一條縫,一只蒼白的手扒在窗臺上,骨節(jié)分明。

  李小浮一個哆嗦,汗毛立刻豎起來了。

  吱呀--

  窗扇緩緩打開,另一只手也攀上了窗臺。

  一個臟亂的黑色人頭緩緩從窗口升起。

  “仙姑….”

  “?。。。?!啊?。。。?!”

  李小浮抄起桌上的茶壺就砸了過去,那顆人頭還未全部露出真容,就被水壺給摁了下去。

  轟的一聲,重物墜落地下。

  “啊….”

  還伴隨著男人微弱的呻吟聲。

  活的?

  李小浮小心翼翼地挪到窗口,推開剛才那扇窗,壯著膽子探頭向下看。

  地上躺著一個男人,仰著面,頭發(fā)糊在臉上,看不清相貌,只能看出他摔得不輕。

  因?yàn)樗胱饋?,卻半天沒翻得了身。

  這一摔動靜不小,一樓的大門很快敞開,涼姑迅速領(lǐng)著幾個雜役站到了那人的身邊。

  回想起來這人好像是被自己砸下去的,李小浮心道慚愧,也往樓下去了。

  “這不是…這不是白天在玉皇洞門口摔的那個…那個…”

  涼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個倒霉孩子,見他這次直接把胳膊摔斷了,實(shí)在是不忍心,忙喚人去隔壁街喊個郎中過來。

  “雞毛書生?”

  李小浮驚呆了,碰瓷還有這么鍥而不舍的?

  朱十三說得對,她這種樹大招風(fēng)的作風(fēng),還招蒼蠅。

  書生半趴在地下,見李小浮站到了自己跟前,便使出渾身解數(shù)往她跟前挪了挪。

  “仙姑!我想…”

  李小浮連忙向后退了三步,“別想!想沒有用,占卦十兩,批命八十。”

  “我….咳咳咳..”書生忍不住咳了起來,他急忙伸手掩住口鼻,把臉別了過去。

  動作優(yōu)雅,十分文明。

  李小浮抱著胳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這人雖然一身臭雞屎味,蛋黃還干在額角上,可他的儀態(tài)舉止不似平頭百姓,身上這件破襖子也配不上他那雙白玉般透凈的手。

  那手長得著實(shí)妖孽。

  她來到這大易國,除了李清水,還沒有見過這樣一雙骨相絕美的手。

  “你想找我算什么?”李小浮瞇起眼,忍不住猜這男人一趟趟摔在自己跟前的原因。

  左右不過是算命,求官求財,求姻求緣。

  男人眸中點(diǎn)起星光,一雙清澈的眼中倒映出李小浮居高臨下的身影。

  他喉結(jié)動了動,終于艱難又緊張的說出第一句完整的話:

  “我想拜你為師,求仙姑收我做弟子?!?p>  李小?。????

  李小浮的臉?biāo)查g垮下來。

  這哪里是來算命的,這是來送命的吧?

  “按大易的規(guī)矩,我這種人是沒有資格收徒的?!?p>  李小浮這句話倒不是搪塞他,大道玄學(xué)五派,講究的是師承,是門派,是正統(tǒng)。

  女人修玄學(xué)道術(shù)本就上不了臺面,何況她還是個野路子。她這種宿妓館搶生意的作風(fēng),在大易就是個下九流,要不然朱十三怎么敢領(lǐng)著所有徒子徒孫來討伐她。

  “這里是長樂館,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長樂館是干嘛的。”

  李小浮善意的提醒他,“你若是想正經(jīng)學(xué)大道玄學(xué),去找毛扎、布卝、南盧、千松甸這些大門派,來我這兒不是正道。”

  書生因?yàn)榧涌鹊酶鼌柡?,一旁幫著抬人的后廚陳叔忍不住幫他順了順背。

  “他們...他們那些...咳咳咳,對我來說...都沒有用?!?p>  什么意思?

  “什么叫沒有用?”李小浮忍不住向他靠近一步。

  她從來沒聽過這樣評價玄學(xué)門派的。

  書生看起來狀態(tài)十分不好,李小浮不知道他是因?yàn)椴〉?,還是因?yàn)樗さ摹?p>  總之說了這么兩句話,人就暈了過去。

  李小浮抽了下嘴角,“先抬后院去,等郎中來了給他看看。”

  怎么說也是自己把人家砸下樓的,扔出去不管顯得有點(diǎn)沒良心。

  她在長樂館的地位堪比涼姑,李小浮這一發(fā)話,眾人抬著這倒霉書生,麻利去了后院。

  翌日清晨,涼姑領(lǐng)著長樂館幾個跟李小浮要好的姑娘,一路將她送到城門下。

  涼姑的帕子就沒離開過眼角,李小浮被她哭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個人獨(dú)來獨(dú)往了七年,記憶中唯一這樣向她袒露過不舍與牽掛的人,是李清水。

  “回吧,我又不是不回來?!?p>  李小浮走到?jīng)龉酶?,想給她一個擁抱,可手伸出半道,又改成了拍。

  但她這次拍完涼姑的肩頭,沒有很快把手收回。

  涼姑與她相比,人情味重的就像穆城的護(hù)城河,又寬又長。

  她緊緊抓住李小浮的手放在心口,濕著眼眶,張開了嘴:

  “仙姑…..”

  那叫魂一樣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生生把涼姑沒落下來的淚珠子給嚇了回去。

  李小浮和涼姑一同轉(zhuǎn)頭,尋著這道聲音的來源,看見了昨夜暈在長樂館的那個書生。

  他今早這副模樣險些讓李小浮認(rèn)不出來。

  書生洗凈了臉,頭發(fā)整潔地束在后面,一身藏青色的粗布雜役服,生生讓他穿出幾分貴族氣質(zhì)。

  若不是吊著一只胳膊,李小浮一定覺得這是那個大戶人家逃婚的公子,沈腰潘鬢,雅人深致。

  “你…?”李小浮盯著他的胳膊若有所思。

  光想著去霍城,早忘了昨晚上那檔子事了。人家一大清早眼巴巴地追著自己出來,是來討醫(yī)藥費(fèi)的?

  “我醒得晚,一睜眼他們就說你走了?!睍冻鰩追謶c幸,“還好趕上了?!?p>  李小浮看著他背上的行囊,想起他昨夜的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還要找我拜師?”

  書生認(rèn)真點(diǎn)著頭,用那只好手調(diào)整了一下背上行囊的位置,誠心道:“我是真心實(shí)意想拜你為師,我不想學(xué)那些大門派的東西,我、我就想跟你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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