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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運錦鯉

第三十八章 浮云觀

霉運錦鯉 貓二零四 4194 2020-12-04 12:04:00

  “老頭,我想吃糖炒栗子!”她把三個銅板塞回李清水手里,“賣栗子的是個女的,你去買,多要點?!?p>  渡過了嬰幼兒時期那種對手腳不能精確操控的糟心日子,她反倒很喜歡這個年紀的身體。絕大部分事情可以用撒嬌解決,懂得事情還能裝不懂,十分適合扮豬吃老虎。

  李清水捏著這三只銅板,無奈笑笑,“現(xiàn)在買了栗子,明早可就沒飯吃了。”

  “你那龜甲里面不是還有三個么?”阿浮睨他一眼,“再說明早沒飯吃才能督促你掙錢!”

  李清水垂下眉眼,輕笑著搖了搖頭,終是把三個銅板遞了出去,“勞駕,買三文錢的栗子?!?p>  白腕素手一伸,掌心三枚銅錢就像入了畫,賣栗子的大嬸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就買三文錢?”

  李清水攬過阿浮的肩膀,“孩子吃?!?p>  “啊…那也不夠啊!”

  顏值的誘惑下,大嬸在掙錢還是做公益中掙扎,最終給自己選了個折中路線,“栗子壓秤,再說也涼了,道長不如來點瓜子?瓜子能買一大把呢,兩人也夠吃!”

  “那就瓜子!”阿浮踮起腳尖看著貨檔,覺得大嬸說的十分有道理。反正都是打牙祭,瓜子還能吃得久一點。

  大嬸將瓜子包好,放回這只不該在凡塵出現(xiàn)的手掌中,臨了還是抵不過內(nèi)心的呼喚,往里添了一只栗子。

  她彎起眼,直愣愣地看著李清水道:“你閨女長得可真漂亮啊!”

  “多謝店家?!?p>  “道長常來??!”

  李清水挑出那只栗子,細細剝了殼遞到阿浮嘴邊。

  栗子果然香甜,阿浮嚼在嘴里覺得這東西比肉都好吃。

  她從李清水手里拿過那半包瓜子,塞到隨身的小布包里。又抓出來一小把攥在手心,邊走邊磕。

  “老頭,剛才那卦是不是說韓家贏???”

  “朝堂之事自有其命數(shù),不論誰輸誰贏,只要于江山社稷無害,便無甚要緊?!?p>  越往夜市里頭走人越多,熱鬧的人群很快將二人淹沒。

  李清水怕阿浮被擠散,于是將手伸到她面前,“來。”

  小人正專心致志剝瓜子,見李清水的手來了,于是將剝好的小半把瓜子仁放了上去。

  手中傳來異物感,李清水低頭一瞧,轉(zhuǎn)手將瓜子仁遞到阿浮嘴邊,“你吃?!?p>  阿浮把頭扭到一邊,“我怎么覺得剛才那卦的意思,就是韓家贏呢?”

  李清水無奈的將瓜子仁握到另一只手中,拉起了阿浮的手,“宋家氣數(shù)確實盡了?!?p>  “那韓家能榮華富貴多少年?”

  “七八年吧。”

  “???才這么幾年,韓家折騰得這么兇,就富這么幾年?”

  韓宋黨爭你死我活地搞了好幾年,若是讓韓冀知道他就剩七八年好日子過,不知道是個什么心情。

  可是話又說回來,人家哪怕就圖這七八年的富貴,也比自己活一百歲上算!

  那可是侯府,茶館說書先生嘴里一頓飯頂她一年口糧的豪門。

  迎面過來一隊騎馬的禁軍,李清水忙將阿浮拉到懷里避開馬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論幾代都是造化使然?!?p>  想著方才那一卦,李清水總有些不好的預(yù)感,自己大劫將至,不知會不會跟韓府有關(guān)系。

  天玄真人曾說他命落四十一,大劫難躲。

  算著日子,應(yīng)該就是明年的事了。

  老天何時將這副皮囊收回,對他來說是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只是小阿浮怎么辦?

  “過兩日我們就回蕪山吧。”

  “不是說再等兩月么?”阿浮摸出一把瓜子接著嗑。

  “下雪不好走?!?p>  “噢?!?p>  大易國整體偏北,國都晉城雖然在中間,可冬天也會下雪。

  “那蕪山冷嗎?”蕪山名義上叫山,其實是個島。

  它位于大易東南角的海岸線上,聽李清水講過幾次,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樣子。

  “不冷,四季有花?!?p>  “聽起來是個好地方,要不咱們明天就去?”

  “嗯?”李清水忍不住低頭看她,“你這丫頭?!?p>  小阿浮說話總是跟這塵世有些格格不入,李清水把她歸結(jié)為神仙轉(zhuǎn)世,自帶靈通。

  他抬頭看向遠處的天邊,“好,那就明天?!?p>  二人又閑逛了一陣,天黑后才回到浮云觀門口,里頭依舊黑燈瞎火。

  不知道這姜飛是為了省錢,還是得了怕光的怪病,整個浮云觀鬼氣森森。

  阿浮停下腳步,將手掌抬到李清水面前,撅了嘴:“還給我吧~”

  李清水旋即把手心握著的那把瓜子仁放了回去。

  “老頭,你過來?!?p>  阿浮握起手掌沖他勾了勾手指,李清水俯身將耳朵湊到她唇邊,以為她要說什么悄悄話。

  未曾料到她并未言語,只是把瓜子仁塞進自己嘴里。

  “你竟然不吃你徒弟孝敬的瓜子,你這是要上天?。 ?p>  李清水哭笑不得。

  “別墨跡,趕緊進去睡覺明天去蕪山,莫要耽誤本姑娘享受陽光沙灘和海浪?!?p>  阿浮抬腳邁進浮云觀大門,突然感覺今日浮云觀的大院靜的有點過了頭。

  雖然前兩日這個時辰他們也不出來活動,但總有些雞鳴狗叫的動靜,沒這么濃的死寂。

  李清水跟上來也隱隱覺查出不妥,他急忙將阿浮攏在袖下,還沒來得及退后,里間便傳來姜飛的一陣喊聲:“就是他們!他們兩個是蕪山派的!”

  漆黑的院中忽然跳出來四個帶刀侍衛(wèi),李清水急忙擋在阿浮身前,想退出院子,卻發(fā)現(xiàn)門外還有兩個侍衛(wèi)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此時已堵了他們的后路。

  阿浮嚇得把頭埋進李清水的袖子里,兩只眼睛透過衣縫,驚恐地盯著這群兇神惡煞的男人。

  “蕪山派的高人,失禮失禮!”為首之人有著一雙鷹眼,目光犀利冷峻,掃視下來,讓人莫名恐慌。

  李清水鎮(zhèn)定道:“不知閣下攔我?guī)熗蕉耍鶠楹问???p>  鷹眼笑得敷衍,“有勞道長去府上看看風水,算算命?!?p>  哪有這種方式請人去算命的?

  這架勢擺明了去一趟得缺胳膊少腿的回來,阿浮揪著李清水的袖子抖了抖。

  李清水卻只無聲嘆了一息,做了“請”的手勢,便不再多話。

  鷹眼男人臉上劃過一絲訝異,抓了這么多年算命的,頭一回遇到這么認命的,連“你是誰”,“我去哪兒”都不問。

  手中長刀還沒撈著比劃,目標已經(jīng)就范。

  頗有些無趣。

  “那就走吧?!?p>  他打了個手勢,不遠處等候多時的馬車趕到了門口。

  鷹眼男人抱起雙臂,朝李清水挑了下眉,“上車吧,道長。”

  二人在刀光的監(jiān)護下上了車,車廂里頭沒人,侍衛(wèi)也沒坐進來。

  馬車一動,轱轆吱吱呀呀的碾過浮云觀前的泥地,很快就飛奔起來。

  李清水快速拔下阿浮發(fā)上的簪子裝進八卦袋中,阿浮當即就明白了師父的意圖。

  她立馬把發(fā)髻拆散,重新在頭頂抓了一個鬏,再配這一身青色的粗布道袍,看起來就像個小道士。

  遇到危險時,李清水從來不讓她以女孩面貌示人。

  尤其在這種他連自保都難的時候。

  “這是要把咱們往哪兒拉???老頭你怎么也不問問!”

  阿浮又怕又想炸毛,李清水攥著這只披著老虎皮的小貓爪子,安撫道:“見面自然知曉?!?p>  阿浮手心有些潮,趁機在李清水的衣袖上抓了抓。

  李清水掀開了車簾一角,見到侍衛(wèi)們提著刀跟在車后,車檐角上掛著個燈籠,沒亮,但寫了個“韓”字。

  “看來剛才那一卦,是咱們應(yīng)了。”

  他收手坐回車里,掏出八卦袋中的龜甲,借著路兩旁酒肆的燈光,將銅板倒入掌中。

  李清水很少有主動算卦的時候,阿浮心里當下就咯噔一聲,心說連老頭子都緊張了,此事大大地不妙。

  銅錢落入掌中是個三反,李清水的眉心微松了一松。

  “什么卦?有沒有危險?。俊卑⒏∮旨庇只?,掰著李清水的手掌等他說結(jié)果。

  “無害,要費些口舌。只是…”

  “只是什么??!”她最恨李清水說話后半截加個轉(zhuǎn)折,從來不是好話。

  “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別藏一半?回頭咱倆要是死這車上,你倒是無掛無礙了,我還死不瞑目呢!”

  原本緊張的氣氛讓她這么一說反倒有些啼笑皆非,李清水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解釋道:“是震卦,雷驚百里,事延子孫。這一去,恐怕與你有些糾葛?!?p>  “關(guān)我什么事?我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難不成今天就能找到媽了?”

  “你??!”李清水攥著她的手,徹底敗下陣來,“待會兒進了韓府,莫要出聲,那可不是個能容你胡鬧的去處?!?p>  “韓府?!”

  阿浮終于明白過來,他們師徒是被姜飛那個小人賣了。

  浮云觀八成是交不出什么算命先生,選擇了地下黨一樣的生存方式。如今遇上了外來的和尚,便主動送他們倆個去念經(jīng)。

  能把一個道觀嚇成這樣,這韓家是打算拿算命先生回去燉殺豬菜嗎?

  她還未來得及想展開更多血腥的聯(lián)想,馬車已經(jīng)從側(cè)門進了這座赫赫有名的廣謙候府。

  蜿蜒的水榭,復(fù)雜的回廊,一進套一進的宅子跟迷宮一樣,繞的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下車后他們便被一個衣著講究的侍女引著,一路穿廳過廊來到一間花廳,侍女連個表情都沒有就走了,退到門口時還不忘關(guān)緊了屋門。

  四下安靜,人也終于落了地,可嗓子眼反倒提了起來。阿浮拽拽李清水的袖子,小聲問道:“怎么沒人?。俊?p>  家具上的雕刻花樣繁復(fù),木料泛著淡淡的紫光,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摸都摸不起的值錢貨。

  墻上掛著一副牡丹圖,頭頂上的匾寫著“花竹扶疏”四個字。

  約莫是個女人呆的地方。

  李清水環(huán)視屋子一周,忽然眸光一閃,將阿浮攬在身后,沉聲道:“來了?!?p>  只見里間屏風后有個側(cè)門打開,一位年輕婦人走了進來。

  二三十歲的模樣,美艷大氣,只是眉眼間有股子陰郁,顯得這人不太好相與。

  但這不妨礙她是個珠光寶氣的貴婦,這個時辰即便穿著一件樣式及其普通的常服,也是緙金絲貢緞質(zhì)地。

  發(fā)間只綰一支金簪,卻墜了三顆比拇指還粗的東珠。

  她不會是廣謙候韓冀的老婆吧?

  李清水雙手一抱,作了個禮,“見過侯夫人?!?p>  “果然是蕪山派高人,不用說話便知我是誰。”

  貴婦笑得冷淡,語氣微寒,“聽說蕪山派是咱們大易國大道玄學的門面,玄學造詣位列五大派之首。連國師都出自蕪山,道長這等風姿,想必也是道法高深?!?p>  李清水淺笑不語。

  貴婦發(fā)射出去的電波沒有回應(yīng),眼神頓時多了幾分凌厲,“那我就不廢話了。我請道長來,是想算個命?!?p>  說罷,屏風后鉆出來個嬤嬤,遞了一張紙給李清水。

  “煩請道長斟酌一下,這人怎樣才能大富大貴,一生順遂,高枕無憂?!?p>  嚯,指定結(jié)果讓人算命,阿浮還是第一次遇見。

  李清水似是嘆了口氣,將紙合上還了回去。

  “一生順遂不難,大富大貴不易?!?p>  這個回答符合李清水的一貫作風,阿浮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jīng)栓到褲腰帶上了。

  沒想到侯夫人卻亮了眼,頗有些激動地問他:“道長此話當真?”

  李清水點點頭,“大部分人命六運四,但侯府已然這般造化,小侯爺完全可以命四運六,所以先天八字何樣,不必掛懷?!?p>  侯夫人愣了,片刻后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步跨到李清水面前,“那為什么國師說他天干相克地支相刑,活不過十八歲?”

  李清水略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他的八字確實如此?!?p>  方才滿眼的希望瞬間化成怨毒,只聽她語氣突變,厲聲道:“你們這些算命的!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十月懷胎掉下的肉憑什么讓你們糟踐!你竟敢詛咒我兒子活不過十八歲,我今日就讓你們這些臭道士,為妖言惑眾付出代價!”

  女人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都快,剛才還是白雪公主,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惡毒皇后,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這是腦子有問題吧!

  “來人!把這個妖言惑眾的臭道士…”

  “等等!”一道童音亮起,阿浮忙從李清水身后探出頭來,“您可是堂堂候夫人,可不能睜眼說瞎話?。∥?guī)煾改木湓捳f過您兒子活不過十八歲了?明明是你自己在那瞎尋思!”

  說完她還指了指一旁站著的那位嬤嬤,“你問問你自己人,這話是你說的還是我?guī)煾刚f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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